“好了,”沈梅率先把凌伏以揽到自己身边,轻捏了一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抚,说,“我们先去找阿瞿。” 凌伏以此刻眼睛酸疼,几乎要流泪,虽然已经到了沈梅身后,最后一刻还是死死盯着沽,一直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才用袖子抹了把眼泪。 沽的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笑容,他来到沈梅和凌伏以的身后,经过凌伏以的身边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悄悄告诉你,我可以一直不眨眼。” 回头半挑了一下眉,示意他们跟上。 两人跟着沽朝亭子后面走去,顺着台阶一直通往地下。 沽一把推开台阶尽头的木门,伴着木门凄厉的吱呀声,许阿瞿的声音从里面中气十足的传来:“凌伏以!沈大人!” 这屋里跟外面仿佛两个世界,刚打开门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冰与火双重交替,虽然沈梅和凌伏以身上都罩的有结界,但是凌伏以还是感觉到了温暖。 半响之后,三人围坐在一堆升起的篝火旁,上面铁架子上的茶正咕嘟的沸腾,把茶壶盖都顶的乱抖。 沽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示意他们三个随意。 适才许阿瞿跟凌伏以和沈梅大倒苦水,说沽这东西把他给拉进镜子里,然后怕他冻死还给他放到了这里云云,说幸好他还算有些灵性,不然他就要大骂特骂了! 沽在旁边将一切都尽收耳里,只是不时的勾勾嘴角,也不言语。 此刻四人正沉默着,许阿瞿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沽,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抓我干什么?” “没什么,比较闲,”沽捏着竹雕蟠松杯把玩,“当时看结界的时候发现有人在那里,然后又看你那么胆小,所以想吓唬一下你。” 许阿瞿:“……” 什么人吶!还真是闲的。 许阿瞿没忍住给沽翻了个白眼,好巧不巧此时的沽正皮笑肉不笑的看他。 做坏事被抓,许阿瞿有些心虚的也喝了一口茶。 寒暄过后,几人言归正传,沈梅和凌伏以告诉沽他们此次的来意,询问往生剑的下落。 “怪不得,我在这里几百年都没见到一个人了,还真是头一回那么热闹,”沽正色,说道,“但是我不是烛隆,烛隆是我父亲,他此刻正在闭关。” 沈梅本想说无妨,你代他打开神器也是一样的。谁知沽话锋陡转道:“而且据我所知,我父亲这里镇守的神器并没有二位所说的往生剑。” 此言一出,四下死寂。
第42章 决断 沉寂片刻,沈梅侧身看向凌伏以。 凌伏以此刻低着头,眼眸半笼在阴影中,看不清神情。 察觉到沈梅的视线,凌伏以捏了下他的手,勉强笑了一下。 看着这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沽将瓷杯搁到旁边的小桌上,略微勾了下嘴角。 他拢袖,对着凌伏以一笑,莞尔道:“这只是我一面之词,我上一次见到这些神器是在父亲闭关之时,大概是四百年前吧,那时我年纪尚小,对那些神器并没有什么兴趣,自然不会多神去看,你们还是等家父出关再细细与他商讨吧。” “那你父亲什么时候出关?”凌伏以神情稍稍缓和了几分,有些焦躁的问他。 沽仰头,手指轻点了几下下巴,思索道:“算算时间最近也该出关了,父亲每次闭关基本都是四百年,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闻言,许阿瞿哀嚎道:“啊,那我们岂不是还要在这里等好多天!” 不等沽再次回答,地面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架在篝火上的炉子随着震动开始倾斜,洒出的水将火焰半灭。屋顶上的房梁发出不堪重负撕裂的粗糙声,杯盘互相碰撞,就在它们终究是抵不过摩擦准备重重跌落在地上时,沽像是早已习惯,动作迅速的轻点周遭,只此一瞬将所有较轻巧的物品固定在原处,顺手捞回在一旁左摇右晃的许阿瞿。 凌伏以和沈梅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在一阵持续的地动山摇中骤然看向沽,沽一手摁着许阿瞿的头,一手撑着房梁生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这间屋子再次坍塌,随后冲着如临大敌的两个人点点头。 当即,凌伏以和沈梅飞快跑出了门,苍茫雪白中两人齐齐看向更远处的雪山。 随着震荡接踵而来的是狂风,原本绵软的雪摔在两人的身上,飓风卷着雪花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想要吞噬。 远处的雪山顶正肉眼可见的抖动着,偌大的雪块从山顶上滚落,在地上扬起千丈波涛。不等天地喘息,一道黑影从雪山山顶凌涌而出,身体在空中曲折如同连绵起伏的山脉般浮泳。 眼看烛隆的身形越来越近,掀起的飓风就愈加猛烈,凌伏以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就要被卷到天上去了,沈梅伸手化盾挡走一切凉意。 只消片刻,烛隆便从几十里的雪山来到了面前,一阵清蓝的灵流蜿蜒,他已着着宽袍立于两人身前。 天地间所有的动荡开始渐渐平息,裹挟着大片雪花的飓风将雪白再次轻轻搁置土地,自己则自由地飘向远处,一切重归平静。 凌伏以站在沈梅背后长出一口气,心中感慨道,这人真不愧是四大神兽之首,出个关天地都要为之震颤! 原本以为这次终于守住了的沽,在停下手中施加的灵流时,还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辛苦苦不知道第多少次建立起来的屋子慢慢的坍塌。 旁边传来“轰隆——”一声,三人都不约而同朝那望去,只见沽提着许阿瞿面如死灰般的从已经坍塌的屋子里出来。 沽把许阿瞿扔到一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来到烛隆面前毕恭毕敬的行礼。 “恭迎父亲出关。” 烛隆微微颔首,算是知道了。 父子两个人久别重逢,但是彼此似乎都没有想要跟对方交谈的意思,沽行完礼后退到一侧,观察自己的屋子开始思索这次建造屋子的形式,一定要更牢固一些才好。 烛隆看着沽离开他的视线,面色淡淡,并无言语。 这烛隆是人兽蛇身,方才离得远,凌伏以还以为他是龙,后来站在沈梅身后,没有风雪迷住双眼,这才看清他没有爪子,分明就是蛇的身子。烛隆面庞肃然,而沽的面庞在对比之下就显得更为清隽,虽气质神韵不同,眉眼间倒是还留着三分相似,尤其是那一双角倒都是不尽相似。 只是……沽的龙角是玄色,烛隆的是赤红,令人望而生畏。 凌伏以站在沈梅身后悄悄的打量这位无间炼狱的霸主,在心中盘算沈梅和他哪一个比较强。不等他思索完毕,烛隆的视线就已经来到凌伏以的身上,凌伏以不想露怯,身子板正直视烛隆。 谁知烛隆却未分给凌伏以过多的眼神,简单扫视过后,他看向沈梅,道:“不知阎王到此有何贵干?” “我们此行是来找一把叫做往生剑的神器。” “往生剑?”烛隆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半晌他说,“这把神器其实是有的,但是现在无人可以窥得它的踪迹。” 上古神器中,往生剑是其中威力最大的,不仅可以斩断人的前生后世,甚至可以于时空划出一个裂缝,由于它的威力太过强大,导致它简直成为了众矢之的,是无间炼狱中不少魂灵不惜耗尽自己在这世间最后的一丝踪迹也要去抢夺的东西,只为了从无间炼狱中逃出。为了防止太多亡魂对往生剑的争斗,也为了避免引起骚乱,往生剑被封锁在无间炼狱的最底层,只有集齐十二件神器同时召唤才能将其归位。 烛隆向沈梅和凌伏以解释往生剑的复位过程。 听完后,两人皆是一愣。 旁边的许阿瞿看着这周围死寂的氛围,小心翼翼的探出头问:“那这个往生剑复位难吗?” 凌伏以刚想叹出一口气,想说阿瞿你还是太天真了,谁知道烛隆在一边不以为然的说:“这有何难,不过是十二只神器,召来再还回去而已。” “……” 凌伏以和许阿瞿在内心里对烛隆翻白眼,明明不难,你刚才还说的好像很严肃的样子。 且不说召回往生剑根本不难,就是难烛隆在那么多次的召回中也该熟练了。往日,这无间炼狱中总会有那么些前世修仙又或者修炼邪术导致即使死了以后也在这无间炼狱里继续呼风唤雨的魂灵,烛隆会把那些不安分的,亦或是在无间炼狱继续作乱的魂灵给抓捕到一起,用往生剑将他们一网打尽,不留后患。 烛隆抖掉宽袍上的雪花,透过凌伏以的抹额看清凌伏以眉心的痣。烛隆面上不动声色,又抬起眼皮看了看不远处的许阿瞿,两人的眉心如出一辙的一点红,他在心中回忆着,自己在闭关之前也见过眉心有痣的人,那人却是坏事做尽,来到无间炼狱整日疯疯癫癫的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最初,烛隆探查到无间炼狱来了一个法力如此深厚的魂灵,为了提防这魂灵多生事端就亲自前往,示意周边的镇兽好生的看管他,后来见他举止诡异,嘴里念叨些不知所云的话语,却是没有再惹出是非来,这才没有对他再严加看管。 他隐约回忆着自己在书上看到的记载,记起这是煞的标识。古书上说煞的降世会给人间带来无穷的灾害,这个他倒是略有耳闻,只是在这无间炼狱时间久了,也不知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已经要阎王来这里找往生剑铲除煞了,这样看来,人间那群修仙的,当真是对煞束手无措了。 “既然如此,”沈梅率先打破沉默,恳切道,“还请您召集十二神器,让往生剑复位吧。” “且慢,你们想用往生剑斩断煞的前世今生,要不要先见个人。”倏忽,烛隆话锋一转:“毕竟用了这往生剑,世间就再也不会有这人的痕迹了,即使是记得他的人的记忆都会被抹消。” 烛隆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凌伏以耳边回荡:“你们可要想好啊。” “不必了。” 沈梅闭了闭眼,声音有些轻飘飘的。 凌伏以牵住沈梅微凉的手,他柔和的面容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哀伤,他不想让沈梅难过,他那么喜欢他,只希望他能开开心心的。 说句实话,沈梅不是没有想过找一个十恶不赦的煞的魂灵来代替凌伏以,从最开始他就明白往生剑一旦使用,凌伏以必定面临着万劫不复的境况。但思来想去,即使是煞,也应该有自己的宿命,就像扶醒,做了坏事就应该在无间炼狱遭遇那些非人的折磨,为什么要让他们承受本不属于自己的宿命,进而达成自己那自私的目的呢? 沈梅不应该这么做,凌伏以也绝不会同意任何人这样做。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是好是坏,他都会自己承担。 烛隆仿佛置身那两人世界之外,知晓他两个心意已决,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凝神准备召唤十二方神器。 星云流转,一剎那间,一切飞速运转又仿佛凝滞不前,烛隆将天地都揉于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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