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没啥问题。”溪白说着,又嘬了两口。 他在导游苏竹的带领下,在鬼市里逛了起来。 因为身上带着顾弛的气息,不少鬼住民虽然看出了他活人的身份,但也仅限于好奇,并没有谁敢上前冒犯。 溪白走到一家卖小玩意儿的店前。 摊主看着像是匠人,而且应该是很多年以前去世来到地府的了,他身上的衣服都是麻布做的,样式看着也像古时候,约摸唐宋年间的打扮。 他的魂体保持着四五十岁的模样,有了一点岁月的痕迹,但并不苍老。 见溪白好奇地看着,摊主露出一个很温和的笑容:“喜欢什么可以随便看看。” 摊位上摆着的,多是一些小陶器、瓷罐之类的手工艺品,样式和溪白之前逛博物馆时看到的唐宋时期的东西差不多。 做工和博物馆里官窑烧出来的肯定不能比,但还算是比较精细。 溪白拿起一只鹌鹑毛笔架,一边翻看着,一边随口问了一句:“老板,这些年来,你们出过鬼城吗?” “没。”摊主摇头,“我们都是亡魂,也没处去,大部分人和我一样,都在这里等着阳世里的另一半下来,再一起往生。” “鬼王大人恩德,让我们在这鬼城里生活,虽然很多人明面上不多说,但私底下,我们都是很感念大人的。” 他的语气神态不似作伪,而隔壁摊档上有听到他说话的摊主或者鬼客人,闻言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溪白道:“我来之前,真的以为地府会很荒凉。” 没想到这鬼城之中,其实有这么多曾经是人类的存在,在这里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以前真不是这样子的。”店主说着,问溪白,“你过三生石后有走那一段很吓人的路吗,一路上黑漆漆的,除了零散的彼岸花,其他什么都没有的那段。” 溪白立刻点头。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被顾弛蒙着眼睛带进来的,但要他一个人在那条路上走,溪白是真的不太敢。 摊主说:“在很久以前,地府大部分的区域,都是这个样子的。” 溪白张大了嘴。 摊主放下手里正捏着的陶土胚,一边擦手一边回忆了起来。 “我刚来的时候,是一千多年前吧。” 一千多年前,新一任鬼王,也就是现在的顾弛,成为了酆都地府的新一任主人。 从那个时候开始,整个地府就慢慢变了。 “本来的地府只有一片荒原,和十八层地狱,荒原上面游荡着像我们这样不想离去的鬼,而地狱里是受罚的恶灵。” 但顾弛的到来,却让这原本应该代表着死亡与寂灭的酆都城里,出现了一些本不该有的“人味”。 不是所有鬼都会进入地府之后立刻投胎的。 或许是怨念,或许是对阳世有着留恋,又或者是其他的特殊情况,比如谢必安和范无赦……地府作为华夏亿万魂魄死后归还的故里,并不应该只是一台只负责接收生魂并送往轮回的机器。 “至少在这一任鬼王大人的眼里,不是。” 很多走不了,或者因为执念不想走的鬼,都被留了下来。 “你也是吗?”溪白问了一句。 摊主笑了笑,“我在等我的妻子。” 妻子……溪白张了张嘴。 一千年前吗? 那不应该…… “她是妖来着。”摊主笑了笑,唇角泛上一丝苦涩,“当年她原身败露,我们被除妖师追杀,我替她挡了一剑。” 说到这里,摊主的声音带上一丝哽咽,“说让我在下面等她,她把那些牛鼻子杀了,很快来找我。” 看到摊主眼里的一点水光,溪白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即使是妖,也有三魂七魄,也会在死后去往地府,转生轮回。 除非……魂魄来不了了。 其实很多时候,人之所以活着,只是为了一份念想。有的事情其实明明早已经有了答案,但当事人却依旧抱着一份期待,不是他们不知道,而是……有的时候,答案并不那么容易接受。 哪怕死后变成了鬼,也是一样。 而比起看着无尽的永夜与黑暗,在其中漫无目的,也无所依靠地漂浮,亦或是踏上轮回,去赌那明知没有结果的来世再续前缘。 还不如勉强维系着他们本就脆弱的那一丝执念。 起码,是个念想。 “我像一株无根的浮萍一样,在无边的荒原里漂浮了好久好久。”摊主说。 久得他几乎已经记不清岁月,只靠念想吊着。 和他一样的鬼成千上万,大家开始还会相互鼓励,说说话排解一下心中的苦闷。 但时间一久,也都麻木了。 “有一段时间里,荒原上聚集了大量的游魂,大家的眼神都是虚的。” 它们孤零零的,看不到自己的去路,也几乎已经忘记了过往,只记得心里还有一个放不下的执念,还没有完成。 而直到千年前,终于有人给这些无家可归,也无处可去的魂灵们,搭起了一个遮风挡雨的棚。 …… “笨蛋。”溪白小声说了一句。 摊主:“什么?” “没。”溪白笑着揩了揩眼角,摇头道,“您继续说。” 他只是想起一个笨蛋,眼睛有点热而已。 一个自以为经历了鬼之间的搏杀,走上了无情冷血的道路。 却没看穿自己胸膛里那颗温暖而善良的心,实际上从未改变过的笨蛋。 摊主和溪白缓缓讲述着酆都城的变迁史,耕种栽树,饲养牛羊,搭建房屋……渐渐的,沧海桑田,地府里多了一片像是从阳世人间直接承下来的区域。 而他们这些不愿离开的,来自各个年代的游魂,有的在等待了多年后了结了夙愿,和思念之人一同离去赴往来世,也有像他这样,为了一个执念,永远守在此地等待着心里那个身影到来的那一天。 他们现在,管这里叫做“家”。 “而从此之后,酆都城有两个核心。”摊主伸手指脚底下,“我们家这边,是居民区的核心。” 溪白闻言看了一眼脚底,又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远处。 璀璨的星空之下,万千繁星汇聚旋转,成为了银河漩涡,无数半透明的魂魄飘向其中,昭示着那地方所通往的方向——往生轮回。 而一座黑色的巨大城楼,便矗立在那银河的下方。 摊主抬起手,指向他所看着的地方。 “那边,是轮回域的核心。”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一阵接连不断的哨声划破了天际。 万千鬼影纷纷闻声抬头。 看到的是照亮了整个地府的漫天焰火。 熟悉的气温自身后而来,溪白抬起头,在顾弛的那幽深的眼睛里,他看到里面映着的漫天流光。 他突然想起自己过年时曾说过一句,有点遗憾没看到烟花。 顾弛当时问了他一句,溪白随口回答,也没往心里去。 但有个笨蛋却记住了。 “宝宝。” 顾弛将人搂住,在那柔软的小耳朵上亲了一下。 “喜欢吗?” 溪白的眼睛弯了起来。 他用力地大声回答道:“喜欢!” 随着顾弛低下头,眼里映着的烟火,变成了溪白笑颜的倒影。 他抓住了溪白的手。 两人十指相扣,碧绿色的草叶戒指轻轻碰在一起,像是交缠的天鹅颈。 在接连不断的哨声与烟花绽放的响声之中,酆都城里热闹非凡,无数的住民、鬼差,游魂,都从所在之处飘了出来,看着这与人间久别后便不曾在见到过的焰火,想起了许许多多记忆里封存已久的故事。 有人欢笑,有人流泪,有人嬉闹…… 站在这一幕热闹与美满之中,顾弛望着怀里的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愫,低头,将溪白深深吻住。 溪白送了他一枚不朽的戒指。 那他便还一场在记忆里永存的烟火吧。
第66章 两道交缠飞掠的金光飞进了北城大学的宿舍里。 躺在床上的溪白猛地睁开了眼睛。 没等他回过神, 带着滚烫体温的彼岸花香气便强势地包裹住了身体,他对上那双含情脉脉,已经因为沉重的欲·念而变成暗红色的竖瞳时, 连后腰都开始发软了。 唇瓣被吻住,溪白不时闷闷地哼哼两声。 也许是听说了关于顾弛的一些不同的故事, 也许是戒指与烟火的相互馈赠, 总之,情到浓时, 便是水到渠成。 嗯……水到渠成。 直到天边晨曦拂晓, 一缕微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屋内,溪白泪眼朦胧地抬起头,从眼睛到唇再到两颗……都肿了一片。 但顾弛使用的工具还是依旧的精神昂扬。 溪白伸手去捶打顾弛,但因为一夜未眠,还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劳作,打出去的全是软绵绵的猫猫拳。 这水渠都要被挖坏了,还能好起来吗! 顾弛忍不住笑出了声, 溪白见他还敢笑,顿时更羞愤交加,又是一顿撒娇似的拳头。 “没事的。”顾弛亲吻了一下那遍布痕迹的颈侧, 目光瞟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不会坏。” 溪白瞪他。 “那我后面不是挺温柔的吗。”顾弛道, 也就是一开始激动了点,咳。 饿了千年的肚子,好不容易吃上了盛宴, 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暴饮暴食,也是没办法的事。 溪白气得疯狂啃他的胳膊和肩头以示报复, 但最终受罪的只有他的牙。 顾弛的手掌轻轻托起溪白的萎靡不振。 啧,也有些肿了。 你还好意思说! 但溪白熬了一夜,是真的没力气了。 他靠在顾弛的肩头,很快就睡了过去,一觉也不知道睡到了几点,人直接就断片了。 ※ [神算子:溪宝,明天出来玩吗,有个漫展!【网页链接】] [White:这两天有点事,先不了] [神算子:溪宝!后天出来玩吗,上次我发你那家新的吃菌子的店开了(有点想看幻觉小人,你说我让店家给我上没熟的见手青可以吗)] [White:没熟的有毒的不能乱吃!] [White:这两天也有点忙,下次吧_(:з」∠)_] [神算子:溪宝!] [White:……] [神算子:懂了,没空] [神算子:溪白!] [神算子:你这两天到底在忙什么!] 溪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庄算解释,自己和顾弛熬夜挖水渠之后,几乎一整周都爬不起来了。 顾弛那家伙还每天拿着工具,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溪白很想问:到底谁在造谣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直到第八天,溪白终于能靠自己从床梯上走下来下地了。 但踩在地面上的时候大腿还是一软,整个人重心失控,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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