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尊上不杀他也没关系的,只要尊上开心就行了,也没有人说他一定要死啊,为什么尊上杀他之前不跟我们说一下呢?” “就是就是,尊上跟我说一下,我肯定要拦着的呀,哪有人杀自己喜欢的人的?” “……我好想尊上呀,以前我哭了,尊上都会抱着我哄我的。” “又不是只抱你,我也被抱过,要是尊上可以高兴,我给尊后杀了也没关系。” “尊上都说了不要叫尊后了。” “就叫就叫,尊上喜欢为什么不能叫?我叫了尊上还高兴呢,我就要尊上高兴!” “……” 吵嚷的声音令人烦躁,时度默不作声从人潮里退出,此时魔域里百废待兴,闲忙都有,他无事可做,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之前关押宋持怀的房间。 他看着床边被削了一段的铁链,不知为什么走上前去,伸手要摸的时候又清醒过来,立马收回了手。 “你不高兴?” 身后传来鲜有的女声,时度没回头,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应该是在为尊上难过。” 魔心绕到他旁边:“但这里又不是魏云深的房间?” 时度一顿,面露困惑:“他死了,罪有应得,但我好像也没有很高兴。”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魔心感同身受地拍了拍他的肩,“你想不明白的。” 她语气笃定,引得时度不禁侧头去看:“你怎么知道我想不明白?” “都怪我。”魔心看上去有些懊恼,“我没有把你们生得太聪明。” 时度反驳:“我不是你生的。” “身体不是,但其他的是。”魔心看上去也有些费解,但她向来不喜欢纠结这些复杂的东西,于是只说,“你忘了吗,我是母亲,魔族的起源,孩子当然是由母亲生的。” 这话乍一听有道理又没那么有道理,时度自诩是魔族里较为聪明的那一类,也没听懂魔心这番高深的话,虚心求教:“什么意思?” 魔心说:“我也不知道,这些话是我姐姐……就是你大姨,她教我的。” “……”时度又不说话了,他想到魔族们都不怎么聪明的智商,心想能生出这么多笨蛋魔族,魔心当然也聪明不到哪儿去,他不该为难她的。 魔心看穿他想,说:“你们笨是我造成的,但不是我不聪明造成的。” “我创造的功法虽然强势霸道又极好上手进益飞快,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执……” “……大喜大怒、大爱大恨,若心有执,则系引全身悲喜,执所系者动,心神大乱。” 时度想到什么,飞快看了魔心一眼,“是这个吗?尊上跟我说过。” 魔心点头:“人的欲望是无尽的,但还可以掌控、还可以更改。而随着年岁长进,想要的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人一旦被这种欲望——执念所控制,很容易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很不凑巧,我的功法无法压制人的执念,反而会将其越放越大,所以所谓的‘大喜大悲,大爱大恨’,其实只不过是为了一个人或事物嗔痴而已。” 时度没太听懂,但不明觉厉:“这也是我大姨跟你说的?” “不是。”魔心摇头,莫名执拗,“这是她死了以后,我自己悟出来的。” 时度顿时恍然,看魔心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能再具体一点吗?” “就拿魏云深举例子吧。”魔心想了想,“你觉得他怎么样?” “聪明。”时度毫不犹豫地开口,“尊上是我见过最……第二聪明的人。” 他原本想说最聪明的,但脑海里突然闪出宋持怀那张脸,只好不甘愿地改了口。 魔心没否认他的想法,问:“魏云深跟宋持怀都很聪明,但是他们最后都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时度想不出来,只能摇头:“……不知道。” “因为他们太聪明了。”魔心道,“当一个人太聪明,又执念过重的时候,往往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达成自己的目的,而这个‘代价’里,甚至可以包括他们自己。” 时度心念一动,他觉得自己脑子突然灵光了一下:“所以……” “所以我的孩子们不需要太聪明。”魔心为他揭开谜底,“愚笨一点只是会被人嘲笑,可是如果人太聪明,是真的会死的。” . 另一边,距离魔域三百里的昏黄树林里,一玄一青两道人影之间剑拔弩张,相对而立。 魏云深出走仓促,除了魔心谁都不知道他的死亡真相,自然也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甚至是本来应该躲着自己走的仇人。 ……冯岭,他伙同宋持怀骗了自己这么久,最后还把宋持怀的心挖走吃了,魏云深念及当初的情谊没有追究,他竟然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魏云深握紧垂在身侧的双拳,尤其在左右避了两次都能将人错开,他脸上的烦躁越加明显:“你到底要干什么?” “赎罪。”冯岭垂下眼,难得正了神色,“他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我都要替他还上。” 魏云深气笑了,他最讨厌别人一副很自然跟宋持怀同一战线的姿态:“他对我做的那些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冯岭道:“我参与进来了,我也有份。” “哦,那我只记他的仇,不记你的。”魏云深促狭又冷漠地看着他,眼睛里仿佛淬了毒,“你现在可以滚了吗?” “我不会走的。”冯岭道,“我知道你现在信不过我,但没关系,你可以当我不存在,我只跟着你,不做什么别的事,等需要我的时候我才会出现。” “我永远都不会需要你!”魏云深狠狠剜了他一眼,“嫌之前做戏还没做够吗?还是说他算到自己之后的劫数,连这条路都给自己铺好了?” 冯岭摇头:“我身上的蛊毒已经解了,从此往后不会再受他摆布,也不会再来骗你。” 魏云深对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他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你上回这么信誓旦旦的时候,是在拉拢我向他报仇。” 然后怎么样了来着?然后他就跟个傻子一样被这两个人合起伙来骗得团团转,一连好几个月,他以为自己真的能控制住宋持怀了,谁知道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在跟自己演戏,连冯岭的“背叛”都是宋持怀的一步棋,他们编排好了,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笑他,就只有他真的把那场戏当了真,毫无防备,不然今天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从今往后,他再信宋持怀或跟宋持怀有关的人的任何一句话,他就是狗! 冯岭显然也想起了当日的事,他脸色微变,勉强维持住,说:“没关系,你可以不信我,但我可以帮你。你不是在找昆山木吗?我之前找到些线索,或许会对你有帮助。” 他说完,察觉到魏云深目光幽深如渊潭死水,那双眼睛冷漠得不像话,无由迸射出一股冷意,冯岭不自觉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问:“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魏云深默了默,问:“你的意思是,我之前让你去找昆山木,你明明有了线索,但还是找了一堆没用的木头来应付我?” “……”事实面前,冯岭无从辩驳,他心虚地偏过头,“我只是想帮你。” 魏云深冷呵:“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 刚才还心虚着的冯岭立马自信起来,他重新看向魏云深:“你不会的。” 魏云深被他这眼神看得恼怒,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就因为你跟宋持怀一起骗我,差点要了我半条命?” “是我对不起你。”冯岭这回没再避开他的目光,“如果你想让我以命抵,也不是不……” 话未完,一道凌厉的掌风忽然而至。冯岭前襟与头发被扫得轻动起来,但他躲也不躲,就是站在原地等着魏云深下手,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下一刻,魏云深的手停在他胸前两寸,只要再近一点,冯岭当场殒命。 魏云深咬牙:“为什么不躲?” 冯岭额上覆了层冷汗,但他半点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仍只是说:“这是我欠你的,你就算真要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 魏云深收回了手,冷脸道:“我不是不想杀你,是宋持怀的魂体等不了太久,你既然有昆山木的下落,等我把昆山木拿到手了,再杀你也不迟。” 冯岭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多想。 他之前的奔波并非无用,虽然在魏云深面前装出不力,但昆山木确实早已到手——没错,不是线索,是直接到手,如果非要说跟先前所说的“线索”有什么关系,大概就是冯岭提供了自己在人界的新住址的线索。 然后,甚至不需要魏云深多去寻找,他才刚进冯岭所住堂屋大门,就看到了一截被珍而重之供起来的半人高断木。 魏云深走到那截断木前面丈量一番,又是不住看着冯岭打量,后者泰然自若气定神闲,好像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魏云深没忍住开口:“这就是昆山木?看起来跟正常的木头也没什么区别。” 冯岭道:“皮囊表象而已,宋持怀倒是有一副好皮囊,但也掩盖不了他败絮其中的事实。” 魏云深防备地用余光觑了他一眼:“他长得好看跟你有什么关系?” “……”冯岭没有解释,只是问:“昆山木有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接下来我需要找一块更大的昆山木。”魏云深看着前面只有半人高的木头,可惜地摇了摇头,“这木头太小了,只能当做备选。” 其实也不能说小,只不过到时候宋持怀很有可能会以一个幼年的姿态复活,魏云深倒是无所谓把人从小时候养起,只不过宋持怀太狡诈了,他怕到时候自己看了小孩心软,又被人钻了空子。 ……再说,他们两个之间还有旧恨没有算完,魏云深不愿跟少年时候的宋持怀发生争吵,哪怕这只是一具躯壳。 他话没说明,冯岭却明白过来。他掐诀施法,嘴里念念有词,魏云深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就见一道白光从冯岭指尖飞向昆山木,下一刻那截断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起来,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足足长成了正常成年男子大小。 冯岭擦了擦额上的汗,说:“昆山木有伸缩之能,最小能消弭于肉眼,最大可建天梯,你看看现在这样,足够了吗?” “……”魏云深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到无以复加,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神色复杂道:“……应该是够了。” 冯岭这才终于松了口气:“现在呢?要干什么?” “接下来的事就跟你没关系了。”魏云深的眼底瞬间攀上赤色,他周身灵力暴涨,双眼一闭一睁之间,冯岭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出大堂,同时堂门受风力紧闭,关得严丝合缝,任凭冯岭在外如何叫喊拍打都不再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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