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随便吃一点。” 吃了碗香喷喷的煲仔饭,等两人往胶许开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贺队,累吗?今晚我们可以在附近住下。” 贺烈刚才查了一下,因为七夕,这附近好一点的酒店早就爆满了,而且楼月西在胶许有住处,若无延误的话,航班本来是五点半到,楼月西什么东西都没带。 再说,他们现在这个情况,是开一间房还是开两间房? 算了,还是回去吧。 繁华的灯火很快从身后褪去,两人出了高速后,又开上了省道。 “胶许县是个小地方,本来以前有条高速直达的,前段时间泥石流给冲断了,现在只能绕路。”路越开越窄,楼月西解释道。 偏偏天上又开始下雨,起先只是豆大的雨水,一颗颗急促地砸在玻璃上,可南边七八月份的雨下得是哗啦啦的,雨越来越大,雨刷器开到最大都看不清前边的路。 狭窄的路上错车变得非常困难,贺烈看了眼楼月西抿起的嘴唇:“楼月西,我们找地方避避雨。” 雨夜行车不安全。 他们拿起导航,地图上显示最近的是一个叫浦萝镇的小地方。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们在那住一晚。” 浦萝镇虽然小,但是是一个刚开发的小景区,商业化气息并不浓重。 浦萝古镇景区内铺的青石板都是上了年头的,为了保护古镇,景区里面是不能通车的,两人在网上订了一家民宿,将车停在停车场里等民宿老板来接。 等了十来分钟,一个瘦高个子的中年男人就骑着三轮摩托车过来了。 “实在不好意思啊,本来有小型观光车的,但是今晚雨太大了,怕淋着,客人们将就一下吧。” 三轮摩托车的车厢很小,贺烈和楼月西两人都是大高个儿,坐进去不免蜷缩着腿,肩膀抵在了一起。 因下着雨,也不能开窗。 整个车厢又热又闷,哗哗的雨水砸在车棚上,响个不停。 贺烈低头,看见楼月西的侧脸。一滴水珠顺着他的头发往下坠落。 好不容易进了客栈,就见老板娘搓着手走来走去。 “老李,你终于回来了!三楼漏水了,这可咋办,被子都打湿了!” 这家民宿是仿古的木质建筑,一共修了有三层,一楼是老板家自己住的地方和餐厅,二楼是主题房,标间和单人间都在三楼。 民宿是老板一家自己以前的房子改造的,房间并不多,客房一共就七八间。 “啊哟,我上次就说防水层有问题,你偏说等天没那么热了再修,现在可咋办,就家庭套房那间没事,我刚给304的客人换房间!” 老李闻言也擦擦汗:“那可咋办,我把客人都载回来了。” 老板娘看向两人,犹豫片刻道:“两位订的是两间单间?楼上301住了人,其他的都漏雨了。要不给两位换到二楼,还有一间主题房。” 老李闻言愣住:“这、这咋行……” 老板娘瞪了他一眼:“那不然咋办?我打电话问了,春文家也满客了。雨下的这么大,你让客人现在出去找房子?” 她又转向楼月西和贺烈两人:“主题房是两米的大床,我按照一间单人间的价钱给两位算怎么样,实在不好意思啊……对不住……” 楼月西面上有些犹豫。 “贺队……不然我再出去找找?” 贺烈看了眼外面,狂风暴雨,确实没办法再找住处了。 “这么大的雨,你去哪找?”贺烈问道,又把身份证拿出来递给老板娘,“阿姨,就开那间吧。” 等两人背着行李走上去,贺烈才知道老李刚才为什么出言反对。 古香古色的主题房前题了四个字—— 洞房花烛。
第36章 七夕 两人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楼月西蹙着眉, 正要说话,只见白光一闪,摇晃的树影出现在雕花窗户上, 随后消失, 紧接着惊雷炸响。 “先凑合着。”贺烈率先推开了大门。 门口是一处木质雕花屏风, 再里面是围了床幔珠帘、铺了鸳鸯戏水喜被的婚床,还有一对大红喜烛放在桌上,贺烈凑近一看,呵,龙凤呈祥。 楼月西打开衣柜去拿一次性拖鞋,谁知衣柜里除了浴袍还有两件喜服。 还不是寻常接亲时新娘所穿的秀禾服,而是层层迭迭的汉服。 里面还放着两套一次性里衣, 上面标了价, 是要额外付费的。 贺烈转身看到衣柜里那两件大红喜服:“这民宿弄得还像模象样的, 连婚服都有。” 一次性拖鞋旁边还有一双绣花鞋, 金线绣了鸳鸯, 看来老板很是用了点心。 贺烈大刺刺坐在床边,还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一小袋桂圆、红枣和花生。他剥了颗花生吃,想问楼月西睡里边外边, 就见他从衣柜的上层抱出来一床被子, 放在了贵妃榻上。 那贵妃榻顶多一米五长,楼月西虽然消瘦, 但个儿在那,怎么看也睡不舒坦。 贺烈心里有些不得劲儿, 明明是楼月西给他告的白, 怎么他现在躲得这么远?他还能吃了他不成? 这下倒是搞得他不好开口了。 “喂,你睡床上去。”贺烈把楼月西的手机充电器扔到床上去, 自己脱了鞋坐在贵妃榻上。 “贺队,你睡这个睡不好的。”楼月西整个身躯因为贺烈的靠近而绷紧,贺烈看到他的手把新换上的雪白里衣揉皱。 贺烈没理他,伸手拉过被子盖过头顶。 半晌没有动静,贺烈在被子里听到轻微的声响,应该是楼月西洗漱去了。 下雨天闷得慌,即使开了空调,也觉得空气粘滞。贺烈呆了几分钟就不行了,把被子掀开透气。他人高马大,一米五的贵妃榻他的脚垂地了也没睡下。 结果楼月西就抱着枕头站在他前面。 见他撩开被子,楼月西很快上床,挤到了最里面。两米的大床,他起码留了一米五。 楼月西也不躺下,就坐在里面,时不时看他一眼。 穿着雪白的里衣,额发上还有洗漱时被水洇湿的痕迹,一言不发,像一只柔软的、等待主人去抚摸的兔子。 兔子给的台阶,不下就过分了。 贺烈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从善如流地坐了过去,抬手关灯,拉被,一气呵成。 室内陷入一片昏暗。 时不时的闪电划破长空,外面狂风暴雨,室内却很宁静。 只有两人轻轻的呼吸声。 贺烈闭上眼睛,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但实际上,他手臂受伤时两人朝夕相处,共住一室,他早就习惯了楼月西的气息。 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 待贺烈再醒来时,天色微微发青,他看了眼窗外,雨已经停了。 室内还是很昏暗,床帐里更是一片漆黑。 他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楼月西。 这一看,让他屏住了呼吸。 他的身边确实睡着一个人,可他穿着的却是大红的婚服。红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压抑的灰调,像是干涸的血。 两人相距不足一尺,几乎到了肩挨着肩的地步。那人黑色的长发都蔓延到了贺烈睡着的枕头上。 贺烈的停顿只有一瞬,他没去摸床边的开关,反而抓住“他”的头发凑近去看那人的脸。 果然,是楼月西。 贺烈心下微松,将手中的头发放开,那人却悠悠转醒。 “贺……烈?”他声音还带着睡意。 贺烈轻笑一声:“楼月西,你可真行,进域都能睡着。” 或者说,睡着了都能进域。 这域是越来越容易进了。 楼月西这才清醒过来,他撑起身体,去摸墙上的开关,半晌没摸到。 “别摸了。”贺烈道,“已经没了,手机也是。” 楼月西这才发现放在一旁充电的手机也消失了。 “房间里还有喜烛。”楼月西一边说一边往床下走,贺烈又发出一声哼笑,伸手拽住他。 “楼月西,你先摸摸你的头发。” 他后知后觉地伸出手,果然是快要及腰的长发。 楼月西:…… 片刻后,两人点燃了喜烛。 烛芯发出轻微的哔啵声,室内终于有了光线。 这不是他们原来订的民宿。 雕花床,昏罗帐。 室内没有了卫生间,安在顶上的吊灯也消失不见。 楼月西身上穿着做工精细的婚服,面色古怪地道:“这衣服……”是女式制样。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敲了门,低声道:“柳小姐,该准备了。” 贺烈和楼月西对视一眼,楼月西清清嗓子,开口道:“进来。” 他明明是男声,但在外面的仆人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 两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就捧着洗漱的东西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婆子。 两个丫鬟垂着头,几乎要埋进自己胸口里,跪下来双手高举把托盘中用来洗漱的盐碗和柳条呈上。 洗漱盆里的水不断晃出波纹,可见丫鬟有多害怕。 贺烈还头回见到进鬼域来角色扮演的。 后进来的婆子满脸皱纹,看不出年纪,但她的眉毛又黑又粗,嘴巴猩红,贺烈发现她的嘴巴不是寻常人似的边界分明,那红是往外晕染的。 两个眼珠子黑洞洞似的两点,她仿佛看不见贺烈,只对着坐在桌前的楼月西道:“柳姑娘,吉时快到了,还不过来梳妆?” 楼月西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慢慢地回道:“吉时?” 和现在中午结婚不同,古时的婚礼一般是在傍晚时分举行,“婚礼”本是由“昏礼”演变而来。 但没听说过哪家的吉时是在深夜的。 那婆子不答,阴悄悄地看了楼月西一会儿,才搬来一副铜镜:“山神迎亲,吉时自然与寻常不同。” 那副铜镜极为陈旧,边缘有青花雕刻,还有别的纹路,已经被锈了,看不太清。 那婆子绕到楼月西身边开始为他梳妆。 贺烈眼神一凝。 镜子里有两个女人。 或者说,一个女人和一个纸扎的纸人。 楼月西显然也注意到了。 他一抬手,镜中面色哀戚温婉的女人也跟着抬手。 楼月西:…… 那婆子的手又湿又冷,楼月西伸手去挡,轻轻一碰竟然把她的胳膊拽了下来。 湿冷的胳膊在楼月西手上快速扁成了纸条。 镜子里的纸人也只剩下了一只胳膊。 那纸人应该是被水泡过,脸上两团腮红被晕开,鲜红的嘴唇更是没了唇形,只有两个眼睛没有被泡开,在镜子里黑洞洞的,盯着楼月西。 “哐当”一声,丫鬟手上的水盆倒了,她惊慌地扑倒在地上,把头贴到地面,一句求饶的话也不敢说。 “正好婆子我没了手,也不好伺候新娘子化妆。”老婆子阴气森森地说,突然拽起地上的丫鬟,贺烈上前去拦,却穿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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