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璇忽然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坐起来,然后随手握了根笔,陈时越低下头看教材,正好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你喜欢学数学啊?”陈时越随口问了一声。 “不喜欢。”蓝璇抿了下嘴,低声道。 陈时越笑笑没说话,手机上傅云给他发了条消息过来,他打开屏幕看了一眼然后又熄屏了。 蓝璇盯着黑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时越伸手敲了敲她的桌面:“承认喜欢数学不丢人,但是上课不认真听是丢人的。” 蓝璇转过头,冷声冷气重复了一遍:“不喜欢。” 说完她整个人往后一瘫,笔也不拿了,一副彻底对数学没兴趣爱咋咋地的样子。 陈时越哑然失笑。 “好啦,我逗你的,赶紧起来听课。”陈时越低声道。 小姑娘没理他。 “蓝璇。”台上的老师笑盈盈道:“这道题起来回答一下。” 陈时越眼皮一掀,笑了起来,蓝璇支支吾吾回答完问题,坐下时瞪了他一眼。 “下课来校门口找我。”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傅云又叮嘱了一声。 数学是今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下课就到吃午饭时间了,陈时越抱着一沓教案走出教学楼的时候远远看见傅云站在学校大门口。 “接下来怎么安排,去吃饭吗?”陈时越把教案放进书包里,单手提着包走到傅云跟前。 傅云转身挤出放学的人流:“嗯。” “你下午什么安排?我早上就听了一节化学一节数学,化学老师比较凶,你也看到了,听班上学生说会经常动手,数学老师是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上课风格还比较活泼,别的倒是挺正常的,没看出来什么异样。”陈时越追上他一条一条的汇报。 “你现在是已经确定了,单乐心的死和午夜师生跳楼的事,两者之间有关系是吗?” 傅云放缓脚步:“死亡形式一样,生前还天天在一起呆着,那可不得怀疑吗?” 警车就在路边停着,杨征摇下车窗,给他俩一人递了个肉夹馍:“来垫一下,时越小哥啊,下午还得麻烦你继续把所有老师的课听完。” 陈时越接过肉夹馍:“没事,应该的。” 傅云摸了一下鼻尖,刚要接吃的,手机就响了,他把肉夹馍拿过来直接往风衣口袋里一塞,转身道:“喂?” 半晌后傅云放下手机,跟杨征和陈时越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临时有点事,下午出去一趟。” 杨征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你现在要走?” “我六点半放学前回来,你们在学校里等我,记得买个咖啡,今晚我们通宵蹲守,看看这帮师生午夜跳楼到底怎么个事。” 傅云说着一刻也不耽误,拦了辆出租车就没影儿了。 留下陈时越和杨征两人面面相觑。 杨征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咬着后牙槽道:“来,时越,外面风大,进车里吃。” 陈时越应了一声,无意间抬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蓝璇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口,她身边站了个高挑而纤瘦的人影,此时正低头和蓝璇说话。 “还有不会的吗?” “没有了,老师。” “那早点休息,下午见!” 陈时越隐隐约约听到她们对话,蓝璇旁边的那人正是上节课的数学老师,好像姓冯。 “怎么了时越,快点进来。”杨征奇怪道。 陈时越微微转头:“哦没事,我刚刚看到单乐心同桌了。” 杨征一骨碌从车里钻出来,只来得及看到蓝璇背着书包的背影:“哎,单乐心同桌是不是化学课罚站到外面去的那个小姑娘?” “嗯,就是她。”陈时越没太放在心上,打开车门进去:“没事杨队,吃饭吧。” 杨征啃了一口肉夹馍,琢磨着道:“下午倒是也可以去问问她,了解一下单乐心生前的事。” 一中位于市中心,这个时间点路段拥挤,好在出租车司机接连超了几次车以后,就一路畅通无阻,飞驰行驶出市区。 傅云坐在后座上,神色已经不见了刚才的风轻云淡,手机屏幕映亮他上半张脸,眼睛深邃乌黑,只有手机的光影落在其中一点,看上去既飘渺又冰凉。 “雅昶那病又犯了,这会脑子不清楚,闹着要见同学,老候总留在家里所有的保镖都拉不住他,傅云你来一趟吧,拜托你了。” 傅云伸手按了按太阳穴,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就已经恢复了最初的沉静。 他把手机屏幕按灭,窗外风景掠过,路段逐渐开阔起来,郊区的别墅区在不远处逐渐展露出大致的样貌。 “小伙子,是这儿吧?”司机从后视镜看了车上这年轻人一眼。 鼻梁高挺,眉目深邃,黑色风衣衬的身形清瘦,肤色白的泛冷光。 长得倒是贵气,像是家住这里的人。 傅云一点头:“嗯,前面那个路口停就好了。” 半晌过后傅云从车上下来,径直按响了门铃,门内的阿姨好像早就等在这里了,他一按门铃,就迫不及待的过来开门了。 “您总算是来了,侯先生等您很长时间了。” 阿姨急吼吼的带着他一路穿过花园,推开大门:“雅昶在二楼他自己的房间,老天爷啊,早上起来把房间的东西全砸了一遍。” 侯雅昶是傅云大学同学,至于阿姨口中的那个侯先生,就是侯雅昶他爸,侯家在阴阳道上混迹多年,名望不低。 二楼传来玻璃片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傅云大步冲上二楼,推门进卧室。 “侯雅昶!” 站在一片狼籍中的年轻人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血迹,几块淤青和擦伤,他看到傅云的刹那眼底有一瞬间的茫然。 “阿云……” 侯雅昶下一秒仿佛失掉了全身力气,跌跌撞撞的朝傅云走过来,一头扎在他怀里:“阿云……我头疼……” “哎哟小祖宗!怎么还光着脚,地上全是玻璃渣子!”阿姨慌里慌张的出去拿扫把簸箕。 傅云低下头,叹了口气,把侯雅昶整个人往怀里一揽,不由分说扛着离地而起,然后跨过满地的碎玻璃渣,放在床上。 “怎么回事,嗯?”他柔声道:“说话,上个月还好好的,怎么又砸东西。” “我总感觉有人在我脑袋里面搅拌……但是我又抓不住他,阿云帮我……”侯雅昶痛苦的抓挠着头发,脖颈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 阿姨进来把玻璃渣子全扫干净了,临走之前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房间里只留了他们两个。 “还有呢?”傅云耐心的问道:“还有哪里难受?” 侯雅昶无神的张着眼睛,一行泪水蓦然从眼眶里滚出来,无声无息的湮没在衣领的阴影之下。 “还做噩梦……” “梦到什么了?” “梦到我们大学的时候了。” 傅云眉心狠狠一跳,强自压下心神,勉强笑着安抚道:“大学怎么了,梦到大学还不好吗?” 侯雅昶不知怎么的,忽然慢慢的笑起来:“也好。” “我好像又看到陈雪竹了。” 陈雪竹这三个字仿佛一记重击砸在傅云身上,他一时间怔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她站在亚当斯轮船的甲板上对我笑,水草缠绕着她的手和脚,海水一点一点蔓延过她的头顶……但还是她出事之前的模样,她真好看。” 侯雅昶说到这儿,再次痛苦的弯下腰去,口中字句不清,断断续续:“要是当年……雪竹没出事就好了,你也不用背那么大处分……”
第031章 坠下教学楼(四) 候雅昶忽地又低声痛嚎了一声, 身上的冷汗一层一层的往下淌,整个人蜷缩起来,挣扎着去抓傅云的衣袖。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我头要炸了!” 傅云在床边俯身下来, 很轻的喊了声他的名字:“候雅昶。” 候雅昶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 好不容易对准了焦距, 喘息声急促而剧烈,几乎是哀求似的拽着傅云:“阿云, 我难受……” “看着我。”傅云强硬的扳过他的下巴:“你记得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噬魂术老师第一节课教的是什么吗?” “镇心方能……安魂,镇心安魂……” “你心是乱的。”傅云直视着他, 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候雅昶愣愣的看着对面人镇静而平和的眼睛, 傅云眼睛形状很好看, 弧度微掀, 眼睫修长, 只是一双漆黑瞳孔沉静, 仿佛氤氲着无垠深潭。 他猛然后颈一痛,来不及反应, 意识就被抛在了空中,哆哆嗦嗦的吐出一口气, 然后整个人软倒在床上。 傅云把手在他脉搏上放了片刻,其中皮肤火热,内里突突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出来。 傅云慢慢的收回手,直起身来的刹那, 忽听身后有人扑哧一笑。 “你倒是干脆利落。” 傅云把被子给候雅昶盖好, 才懒洋洋的转过身,门口站着个西装板正的男人, 梳着油亮亮的大背头,身上还带着刚从外面回来裹挟的寒气。 候雅昶的哥哥,候呈玮,家族集团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老侯总和前妻所生的大儿子。 “这种时候你们应该喊医生来,而不是喊我来。”傅云没有和他搭话的兴趣,稍稍一侧身,从他旁边转出门去。 候呈玮伸手将他一拦:“哎,不着急走啊,好久没见了,到书房喝个茶怎么样?” “不怎么样,事务所那边有事,下次。” 他走到门口,正要开门,身后候呈玮提高了声音。 “傅云,站住。” 傅云深吸了一口气,直觉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身后的脚步声近了,一下一下叩在光滑的地板上。 “我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这个样子的,也不关心你和我爸的那些事,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多管闲事。”候呈玮站在他身后沉声道:“起码不要掺和进来。” 傅云站定脚步,他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此时微微朝后一瞥,冲他无辜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姓候。” “医院那边的费用一直是你们两个交的吗?”候呈玮微微蹙眉:“我看公司账上没有往疗养院打的记录了,陈雪竹熬了这么久,终于死了?” 傅云的手放在门把手上,闻言眼底终于浮现了一丝寒意,他背对着候呈玮闭上了眼睛,半晌转身冷冷道:“从一年前开始,陈雪竹的医疗赔偿走的都是我私人账户,有什么问题吗?” 候呈玮后知后觉察觉到,傅云生气了。 他不知可否的摇摇头:“没有。” 大门砰然关上,候呈玮无声的笑笑,转身上楼了,二楼的卧室里又传来候雅昶歇斯底里的打砸声。 一下午的时间走的飞快,一中没有晚自习,六点左右的时候学生差不多都放学了,蓝璇从最后一节自习课就没影儿了,一直到放学后将近一个小时左右,她才推门进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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