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恶龙默默分析了一通,然后踩着光滑的地板,啪嚓啪嚓蹲到了魔王的脚踝边。 牧沉一低头,就见一团小龙正昂着脑袋瞧他。 那眼神过于乖巧,激得他心跳都停了一拍。 牧沉缓了好几秒,才跟上呼吸。 “来,”接了杯洁净的水,“洗一下。” 他把杯子推到台边,手腕僵硬地捏起一粒洁牙粉丢进去。 小龙立马展翅飞了上来。 这些天,小龙都会在早上向他要一清洁水。 牧沉头一回见到这么讲究的小龙,竟会使用人类的清洁方式。 兴许是作为人形的时候学会的。 牧沉压下心中的揣摩,垂眸观察小龙的动作,那粉粉的嘴尖在杯子里微微张合,咕嘟咕嘟冒起水泡。 待洗漱好后,他用柔软的毛巾捧住小龙的脑袋,细心擦揉。 小龙合上眼皮,顺从地任他照顾。 “时苏,”他擦拭着小龙的龙角,“你棘刺变长了。” 刚出蛋的时候,他头顶和背上的龙棘又短又软,牧沉还能把它们压下去。 而短短一周的时间,这些龙刺就变长了两厘米。 他又目测了一下小龙的爪子和身型。 骨架还没有长大,依旧是一条小龙。 “走吧。” 牧沉换了身立领的袍子,衣摆很长,但腰处有些微收身的效果,看上去很清爽。 他顺着走廊往楼下去,两旁零星的守卫对着他敬礼,肩头是温顺蹲坐的小火龙。 这是这段时间,时苏第一次陪他走去餐厅。 之前几天,小龙都是直接飞出窗外,理都不理他。 今天的小龙很乖。 到了餐厅后,他就蹲坐在他的专属座位上。这是魔王专门为他设置的房间,中心有个圆形小沙发,用餐的桌子是扇形的,刚好能围住一边。 皮丘端着各种美食放到那扇形小桌上,大都是肉类,或者是加了肉的糕点,每一份都切成了小块,方便小龙食用。 不过小龙并没有着急吃。 时苏:牧沉呢。 他说完,才意识到皮丘听不到他的话,于是开始在坐垫上转圈圈。 “小时?”皮丘关切地靠过来,“在找会长吗?” 时苏点了点脑袋。 “别着急,我去帮你喊。” 牧沉正在外面和影巫说话,几人正商讨到激烈之时,皮丘走到他身边低声汇报,他立刻转身进屋,留另外几人楞在原地。 他推门时,小龙立刻欣喜地撑起脖子,小爪子在椅子上左右踩动。 时苏:陪我。 牧沉的心跳再次宕机。 这次他的呼吸都快跟不上了。 不过,他好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还是佯装淡然地走了过去。 只是手指有些发麻。 他坐到小龙身边,右手捋着小龙的背脊,左手拾着餐刀,戳起一小块鸡肉探到小龙嘴旁。 时苏拉开下颚,秀气地咬下。 “怎么,现在又要我喂了?”牧沉笑道,“前几天不是不要我喂了。” 时苏眨巴着眼,咕哝道:今天要。 “只今天么。” 时苏:以后都要。 牧沉手上一顿,叉子上的苹果块差点掉了。 “是吗,你......” 他想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听话”,可一对上那双真诚的眼珠,就把这后半句忘得一干二净。 “嗯,好。”最后变成简短的回复。 小龙安静地吃完了半只鸡和三块苹果,然后趴到牧沉的腿上,把鼻尖往上凑。 牧沉抽过一张餐布,温柔地擦拭他的嘴巴。 “我要去议事了,”他柔声说,“你自己先玩一会儿。” 小龙喉咙里发出失望的“咕嘟”声,焉趴趴地卧倒在牧沉的腿上。 “怎么了?”牧沉用指背捋他脑门,“肚子不舒服?” 小龙蜷成一团,两只前爪扒住牧沉的衣袖。 时苏:不想你走。 魔王感觉今天的心跳不会好了。 平日里的小凶龙,突然变成软绵绵的小乖龙,还如此依赖于他。 这换谁也受不了。 他掌心覆上小龙的棘刺,指腹按在光滑柔软的龙翼上,嘴巴不受控制地蹦出几个字。 “那......跟我一起?” 小龙黯淡的眼珠骤然点亮:一起! 他噌地蹬上牧沉的肩,欢快地拍打翅膀,把牧沉的头发扇得乱飞。 时苏:走走走!本座也要去议事! 牧沉:“......” 总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但言出必行,魔王只得带着小龙去议事殿。 一行人从广场上穿过,五六名影巫在后,魔王在前,至于那小龙崽,则像个奶橘的围巾似地挂在魔王的脖子上。 他们刚踏入殿中,那小围巾就飞到了空中,盘旋着朝王座而去。 影巫们相视一眼,鬼犬“嘿嘿”笑了一声,青季吹了个很轻的口哨,调侃道:“喔,好可爱的小魔眼,以后这议会,可终于有意思了。” 魔王一言不发地登上阶梯,一团小龙正霸占着他的王座,舒舒服服地蹲坐在上面。 那小眼珠天真地盯着他看,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 牧沉挑眉道:“怎么,想抢我的位置?” 小龙晃了晃头,忽地垫起后爪,对他伸出两只前臂。 这是求抱抱的姿势。 牧沉抿紧双唇,只觉血液沸腾,冲向冰凉的指尖。 待回过神时,他已将那热乎乎的一团揽入怀中。 “那就坐我身上。”他柔声说。
第13章 魔王抱着小龙坐下,手上如摸猫一样撸着小龙的脑袋。 卓乌清了清嗓子,掏出一个小本子:“请各位入座。” 大殿两旁分别多了一排座椅,各成员找到位置坐好,除了卓乌外,只有鬼犬在座椅的旁边站着。 时苏:那人怎么不坐? “因为那里坐了条狗。”牧沉捏捏他的耳朵。 时苏:哪里有狗? “鬼犬养了条幽灵犬,只有他能看见,”卓乌往阶下走了几步,解释道,“幽灵犬召出时,鬼犬会把座位让给它。” 还有这种事? 时苏放出魔力,往那张空椅子上探了下,什么也没有。 时苏:真的有狗吗?会不会是他编的? “应该是编的,”卓乌实诚地答,“我作为兽语人,从未探见过他的狗。” “鸟毛人,你不要自以为是,”鬼犬转过身来,黑漆漆的大兜帽罩得很低,连根头发丝都看不见,“我的奇奇不愿意和你交流,你自然探不到。” “没有我探不到的生物,”卓乌面无表情地叙述,“更何况一条狗。” “你这个......” 鬼犬正要发火,夏德拉懒洋洋地拉长了嗓子:“好了,都闭嘴。听会长讲话。” 众人抬头望去,魔王还在沉静地撸龙,他的乌发已经长及肩膀,垂眸时,秀长的睫毛覆在白净的脸颊上,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然而抬头时,那双冰凉的眸子打破了这种幻想。魔王的瞳孔很黑,有时如深渊的洞口,笑时又透出微妙的暖意,令人捉摸不透。 “玉木,”他冷声道,“说吧。” 起身的是黑曜的第一刺客,又称玉木。时苏记得整个人,头发雪白,有个男人和他张得很像,在来这儿的马车上曾对牧沉做汇报。 玉木上前一步:“荒神的人已经被我们彻底清理,现在有两三个人还在逃,我正在追踪。” “嗯,”牧沉手覆在小龙的翅膀上,“那七十个人?” “已经全部清除了,”玉木说,“偷龙人也是。” 时苏好奇地竖起耳朵。 “黑曜内部也已经查过了,没有内鬼。昊苍那边也联系过了,希西尔山谷已完全封禁。” “嗯。”牧沉点头,“卓乌。” 玉木退回位上,卓乌拿着手里的小册子宣读:“接下来,魔王大人有两件事要宣布。” 时苏小脑袋又转了过去。 “第一件事,赤脊岛发现了S级龙晶果。一周后,我们将组织去拿取。这几天请各位收集一下情报,可能也有其他势力来抢夺。” 时苏噌地站直四条小腿。 S级龙晶果。那是极其稀有的宝物,当恶龙服下时,可以越级提高魔力。 据说服用的其他效果未知,但时苏可以使用这个,恢复至少八成魔力。 他一定要拿到这颗果子。 “第二件事,据线报说,永望城里新来了一批偷龙人,我将进行排查,请各位配合。” 时苏:什么是偷龙人?城里还有其他龙么? 牧沉搂过他圆圆的腰:“没有其他龙。只有你。” 轻言轻语地,温柔到极致,与刚才喊人的形象判若两人。 时苏:是偷我的? “嗯,”牧沉点头,“别怕,我会处理。” 时苏心事重重地坐了回去。 “怎么了,还在担心什么?” 时苏:我想要那个。 “哪个?” 时苏:龙晶果。 他可怜巴巴地盯着牧沉。 时苏:我想要龙晶果。 “当然,”牧沉揉揉他的小脑门,“本来就是为你抢的。” 时苏:那,我可以去吗? “去什么?”牧沉笑容一滞。 时苏:我也想去。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抢。 他抱住牧沉的手臂摇晃。 时苏:带我去—— “不行,”牧沉打断道,“你在这儿等着,我们会给你抢回来。” 小龙粉色的眼睛里闪出了水光。 可怜的小模样,看得魔王的心都化了。 “真的不行,”牧沉温和地捧住他的小龙嘴,“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小龙耷拉下小耳朵:好吧。既然你不带我,那就...... 下一秒,他眼里的水光变成气愤的“凶光”。 时苏:那我就,找别人去了! 他尾巴一甩,魔王的袍子被打得飞起。 时苏:卓乌! 小龙展翅扑向阶梯下的鸡毛掸子。 时苏:卓乌!魔眼大人命令你—— 他扒拉在卓乌的斗篷上,挠得鹰毛乱飞。 时苏:带我去抢龙晶果! 完全不敢动弹的卓乌:“......” 他镇定如松,手里的本子还端端正正地捧着。 几个影巫面色各异,他们虽听不到龙语,但也能从魔王的自言自语中猜出一二。夏德拉捂着嘴偷笑,坐她右边的鬼犬闷声闷气地哼了一声:“鸟毛人。” 牧沉脸都黑了。 刚才还乖巧求抱的小龙,突然就扑向了别人,这换谁能忍? 眼看小龙踩到了卓乌头上,他一挥衣袍,从阶梯上走下,深吸一口气道:“好,带你去就是。” 他黑曜魔王,还能保不住一个小龙崽? “但前提是,你必须听话。”他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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