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侣。 程长宴在心里反复咀嚼这两个字。
第19章 伴侣 在程长宴的理解里头,伴侣应该更加亲密,而他和袁文洲尽管身体上有着亲密的关系,但他感觉不到袁文洲对自己的感情。 袁文洲有感情吗? 毕竟对方并不是普通人类能够理解的存在,程长宴不认为袁文洲所认定的伴侣,和他所想的伴侣是同样的意思。 程长宴停下脚步,大胆擡头,视线肆意地打量袁文洲的脸,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怎么了?」袁文洲向他露出温和的微笑。 苍白无人气的袁文洲,即使崭露微笑,却同冰一样令人感到寒凉。他在袁文洲的眼中找不到半点爱意,回视他的目光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绪。 「我……我想到,他们拿走纸人的灯笼。」程长宴突然间不想这么快回到主卧室,胡乱提起话题:「天黑了,没有灯笼,纸人会很危险。」 他低下头,回避袁文洲的对视,自顾自地说:「我想把灯笼还回去。」 袁文洲仍然没有答应。 「我们一起去,顺便散步消食,好吗?」程长宴开口邀请,态度诚恳,带着点卑微的情绪,担心被袁文洲拒绝。 「好。」袁文洲终于答应。 程长宴暗自松口气,想回他一个笑,嘴角刚往上扬,便被突袭,袁文洲的亲吻落在他嘴角,蜻蜓点水般的轻巧。 「我还在学习,你再等等我。」袁文洲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绪,尤其在观察完自己表情之后。他猜得到程长宴想要从他脸上看到人类的情感,但这是他现在还不能理解的事情。 程长宴听不懂他的意思,没有回应,他的手被袁文洲牵起,被动地跟着走。 管家听说他们准备出门,赶紧为两人准备,先是递上外出用的大衣,山里的夜晚温度偏低,怕两位先生着凉,接着给灯笼换上全新的蜡烛。 他们穿上管家准备的大衣,各自提着一只灯笼,轻便出行。 走出大门,程长宴苦思方向,不清楚那三人在哪里遇到纸人,黑夜增加寻找的难度增加。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决定鲁莽了。 「我知道在哪,别担心。」袁文洲轻松解决他的问题,以拇指摩娑程长宴的手,他们还牵着手。 他怎么会知道,难道在梦里镇的袁文洲是全知全能的吗?程长宴惊疑。 「沿着他们血,能找到纸人。」袁文洲解释,可惜他能解开程长宴的迷惑,却减轻不了他对自己的惧怕。 程长宴是他的伴侣,他未来孩子的母亲,他不应该对自己有所畏惧。 他们在黑暗中行走,袁文洲时时关心程长宴的情绪变化,尽管他能辨识程长宴的情绪,却无法进一步的理解,因此做不出合适的应对。 程长宴的手被握得很紧,且离袁文洲很近。虽然害怕对方,但在无知的黑暗之中,他知道待在袁文洲身边最安全。 既恐惧又安心。 不知行走多久,程长宴自我感觉他们没有走上太久的时间,远方隐约传来啜泣声,声音不太像普通人,带着一点纸质摩擦的噪音。 他们已经找到纸人。 树上挂着两只骨架灯笼,随风飘转着,纸人在树下哭。 程长宴凭借着灯笼微弱的火光,照着纸人,纸人的脸画着乱七八糟的五官,嘴边的纸破破烂烂,里头的竹子岔出外头,看着有些危险,但他哭得伤心欲绝,显得可怜。纸人怀里还抱着一颗纸人头,和它的脸一样破破烂烂。 在纸人的周围有几只血脸蝴蝶聚集,看准一顿纸人大餐,期待着大快朵颐,正在等待那两只灯笼的残烛烧完。 纸人像是知道自己的命运,绝望痛哭,不甘心又无能为力。 程长宴从纸人悲壮的哭嚎中,感同身受,心隐隐作痛,就像自己面对诡谲的梦里镇与袁文洲时那样无助。 「抱歉,我们来晚了。」程长宴上前,蹲在纸人身前,将手中的骨架灯笼递还给它:「我们来还你们的灯笼。」 纸人一怔,傻愣愣地擡头,望向眼前的人类。 「原来的蜡烛快烧完了,我们换了全新的一枝。」程长宴晃了晃灯笼,展示骨架里头崭新的、没烧多久的蜡烛。 纸人喜出望外又不敢置信,那张古怪的图画,显得扭扭曲曲,却不可怕,有点好笑。它说:「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它愉快地接手灯笼,真的是全新的蜡烛。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程长宴用对待小孩的语气,和它说话,同时注意到它里还有一颗与它十分像似的纸人头。 「我在给哥哥做修补。后来遇到了坏人,抢走了我们的灯笼……」纸人说着自己的遭遇,心中委屈,语气哽咽。 「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说不定这个人跟之前的坏人类是一伙人!都是坏蛋!不准哭!」纸人头怒气腾腾,破口大骂。 「原来你们是兄弟。」程长宴意外,心里浮上更多疑问:纸人之间也会有亲戚关系吗?纸人在梦里镇到底是属于怎样的存在? 「对!我们是同一天制造出来的!我叫小米,我哥哥叫大米。你们、你们也是兄弟吗?」小米望向他们两人,它从他们身上闻到相似的气息,两人的气质也很相近,因此有了这样的推测。 「我们是……」程长宴不知道要怎么介绍他跟袁文洲的关系。 伴侣这两个字,让他咀嚼很久,感到无味杂陈。 袁文洲接续他的回答:「我们是伴侣。」 他斩钉截铁地称呼,握紧程长宴的手,脸上依旧维持和善的微笑,故意偏头,向他确认:「是吧?」 一瞬间,程长宴感受到来自袁文洲的愠怒。 「是。我们是伴侣。」程长宴不敢反驳。 他的人他的命全拿捏在袁文洲手里,他岂敢说不是。 明明顺着他的意思承认他们是伴侣关系,但他感觉袁文洲似乎真动怒了。 为什么?
第20章 修补师 难道否认才是正解?怎么可能。 正当程长宴细想自己究竟做错什么,身旁的袁文洲愤怒至极,几乎维持不了人形,黏腻从他们俩人相牵的手流淌。 这些黏液对程长宴而言,仅仅是黏稠的液体,但是对普通人或是纸人来说,却是致命的,无法被当代科学解释的物质。 一股恐怖的气氛从袁文洲身上散发,温度骤降,让原本气温偏低的山林,越发萧瑟寒冷。 纸人吓得瑟瑟发抖,尽管他们并不是真正的生物,却能感受到恐怖。 大米跟小米发不出半点声音,万般恐惧,用破破烂烂的纸脸望着眼前的两人。 程长宴忍着对黏液的恶心,握紧手指变得滑不溜秋的袁文洲,轻声细语劝道:「别生气。」 「生气?我?我正在生气?」袁文洲疑惑。 倏地,袁文洲的愤怒消散得一干二净,仅剩疑惑,他反复向程长宴确认:「我这是生气了?」 程长宴不太确定他这是怎么了,他的情绪转换得太快,若不是两人亲密过后有特殊的感应,他也不会这么肯定他刚才是真的生气了。 真正生气和假装生气,还是有点差距。 得到他的确认,袁文洲别说生气了,他甚至变得放松。 「没想到在所有情绪中,我最先学起来的竟然是负面情绪。」袁文洲意外的口气。 说着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 尽管程长宴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但能确定危险警报解除,他暗自松口气,这才有心思注意纸人兄弟。 小米将大米抱在怀里,兄弟俩神情惊恐,竹子做成的牙频频打颤,发出咖咖的诡异声响。 不怪它们吓坏,任何人事物面对袁文洲都显得弱小。 程长宴能理解它们的反应,甚至在他们身上仿佛看见他和程长明的影子,一样是兄弟、一样的弱小、一样对袁文洲恐惧、一样对梦里镇的现况感到无助,让他特别想帮助它们脱离困境。 「镇里有一名老师傅能修补纸人,我们可以带路,你们要跟我们来吗?」程长宴询问他们。 「这……这……」小米犹豫不决,它很想修补哥哥,但是又很怕他们,尤其是程长宴身边的那个人,它低头看着哥哥,拿不定主意。 「去!我们要去!」大米做了决定,脸上破烂的纸因为它太激动,掉了几片纸屑。 「啊?可是……」小米迟疑。 「去吧,你也得修理,你也破破烂烂了。」大米同样害怕袁文洲,但是为了修补小米,他们说什么也要去。」 纸人讨论一小会,程长宴牵着袁文洲的手,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等它们做出决定。此时的程长宴涌上一股怪异感,他从来不关注纸人的事情,但他怎么会知道镇里有位能修补纸人的老师傅,这情报就像深根在他脑海里,有印象这么一号人物,但是想不起来认识的过程。 它们总算决定要去找那位老师傅。 程长宴一脸尴尬,凑到袁文洲耳边小声说话:「怎么办,我记不得路了。」 「没关系,我带你去。」袁文洲轻笑,倒是喜欢程长宴向自己求助。 程长宴不意外袁文洲知道路,毕竟梦里镇的一花一草都在他的掌控中。 他们走在前头,为纸人带路。程长宴帮他们提两只灯笼,而小米一个小孩纸人,一手抱着大米的头,另一手臂腋下夹着一只灯笼,蹦蹦跳跳地行走,相当活泼。自从小米发现围住它们兄弟俩的讨厌蝴蝶没了踪影,不用烦恼蝴蝶随时扑过来吃它身上的纸,快乐得跳起。 大米想念念小米,觉得它太没有防备心,碍于有其他人在场,它不好出声警告小米,只能无奈地劝:「你冷静点。小心点。」 程长宴听着后头纸人兄弟的对话,不禁莞尔。大米就像他,时时担心弟弟的安全,而小米像程长明,单纯天真,容易相信他人。 他认同大米的担忧,他们或许不是坏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应该随时保持警惕。 他们来到一处荒凉地带,远处一间显眼的红砖房立于草地之中,高挂着四只大红灯笼,在黑暗中宛如灯塔。 「哇!」小米赞叹:「有好多灯笼啊!」 他羡慕不已。 程长宴同样看见那间红砖房,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房屋,久久说不上一句话。他没有来过这里的记忆,但是这里给他强烈的熟悉感,仿佛他是来过的。 他知道这里,但是没有记忆。 袁文洲上前敲门,等待主人应门时,回头仔细打量程长宴。奇怪的是,他没有开口询问程长宴半句,仿佛对于他此刻的怪异表现,毫不感到意外。 「来了。」 房门开启,前来应门的是一名女性成年纸人,与其他纸人有极大的差异,作工精细,样貌柔媚,最为逼近真人的纸人。她似乎认得袁文洲与程长宴,对两位热络招呼:「哎呀,是袁先生与程先生,欢迎欢迎,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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