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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陈舟，你同学在外面等你呢。” 陈舟脱掉沾满油污的围裙，掀开门帘。 门堂里所有的凳子都被放置在桌子上了，除了胡玉坐着的那一个。 他趴在桌子上睡觉，面前放了一杯店里最便宜的柠檬水，不知道等了多久。 陈舟弯腰，透过胡玉鬓角的碎发，看到他浓密的眼睫毛。 他的呼吸这么近，吹得毛茸茸的头发钻进胡玉的脖子里。 玻璃倒影上，少年高大的身影将另一个人的完全包裹住。 胡玉感到有人在他身边，迷迷糊糊睁开眼，是陈舟。 “陈舟……周六去看流星雨吗？” 陈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胡玉以为他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 “好啊。”陈舟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他发现自己拒绝不了胡玉的请求。
第22章 许愿的狐 （159） 宴青山拿出了衣柜里所有的衣服。 起先，他试了一套海边度假风，花裤衩加敞开的短袖衬衫，扣子全解开。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后，他认为有过分的孔雀开屏的嫌疑。 啧啧两声后脱掉后，他选了一件工字背心，还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条金属项链带上，又配了条细长的。 临走前他用喷了定型喷雾，抓了抓头发。 （160） 沙滩上挤满了人。 这跟宴青山想象的幽静约会环境完全不一样。 他看了看了不远处自家的山头，还不如在家看呢。 金照月跑过来：“宴青山！” “干嘛？” 金照月围着他转了转：“啧啧，你穿得这么不守男德，是想勾引谁啊？” 宴青山把手里的零食袋子给她：“一直这么帅好不好？胡玉呢？” 金照月乐滋滋接过来：“胡玉去接陈舟去了。” 宴青山蹙眉：“这么多人看什么啊。” “别急，一切我都安排好了。”金照月拍拍胸口，“我可是有一套周密的计划。” （161） 胡玉担心陈舟找不到金照月说的隐秘地点，决定亲自带陈舟过去。 他跟上次一样，点了一杯店里最便宜的柠檬水，坐在角落等着陈舟下班。 这不过这次是陈舟给他服务。 陈舟穿着店里统一的白衬衫制服，单手举着托盘就来了。 他轻轻把玻璃杯放在胡玉面前：“您的柠檬水。” 胡玉见是他，本来无聊的眼神一下子亮了。 陈舟看见他的眼睛里都是自己。 “你什么时候下班呢啊？” 陈舟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我跟人换了班，今天早一点，也得七点半。” 现在才六点，胡玉要一直在这里等他一个半小时。 胡玉歪了歪屁股：“还要这么久啊。” “你先喝，喝完我带你去员工休息室。” 胡玉有点迟疑：“哎？这好吗？” “嗯，没事。” 接着陈舟就在一声声“服务员”的召唤里被叫走了。 今晚需要服务员的顾客格外多。 （162） 接下来的十分钟，胡玉一口气就喝完了柠檬水，只留了一小口在杯底。 他无聊地咬着吸管，把杯底的一口柠檬水搅来搅去。他看了看了窗外排队的男男女女，自己独占了一张双人桌，犹豫着要不要再点点儿什么，可是菜单上的餐品价格让他望而却步。 杯里最后一口柠檬水就是他的底气。 陈舟朝他走过来，胡玉以为是他发现了自己的窘迫，要带他离开，于是放开了可怜的吸管，吸管已经被他咬扁了，他双手放在膝盖上，朝陈舟笑。 没想到陈舟与他擦家而过，是后面一桌的小姑娘叫他。 他听到陈舟在背后这样说：“您的餐巾纸。” “谢谢……”小姑娘温柔的声音，“等一下——那个，可以给我你的手机号码？” 胡玉听到这里，忍不住回头。 陈舟一如既往挂着微笑：“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胡玉。 胡玉心有灵犀，也朝他笑。 他就知道！ 陈舟也喜欢宴青山！ 想到这里，胡玉对自己今晚的安排十分满意。 他俩指定能成，到时候自己就是促成了一段姻缘，帮宴青山解决了人生大事，肯定能好好记上一笔，他的报恩之路的胜利曙光就在今晚！ 胡玉更兴奋了。 陈舟拒绝了顾客后，又来到胡玉面前，俯下身，轻声问：“需要给您再加点柠檬水吗？” 胡玉眨眼：“是免费的吗？” “嗯……”陈舟离他更近了，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偷偷地加。” 胡玉立刻懂了，装模作样地说：“我要再点一杯柠檬水，谢谢。” “好的。”陈舟愉快地拿起他的杯子，走进后厨。 （163） “陈舟，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陈舟正在往杯子里加冰：“有吗？今天的顾客很好玩。” 胡玉肯定没有看到菜单上有一行白色的小字—— 本店消费任意饮品，可免费续杯。 （164） 胡玉连喝了三杯水之后，终于坐不住了。 玻璃窗外等座的顾客已经注意到这个只喝水不吃饭的站位坏蛋了。 一直在看他。 终于，陈舟再一次经过时，他拉住陈舟的衣角。 陈舟停下看他。 胡玉眼巴巴瞅着他：“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员工休息室吗？” “是的……不好意思刚刚太忙了，你想现在去吗？” 胡玉急切地点头：“快带我走吧，外面的人一直在看我，我得给他们腾地儿。” 陈舟看了一眼窗外的顾客，好几个人嬉笑着看着胡玉，他确定那不是驱赶的目光。只不过今晚特别有道德感的胡玉没有发现。 “好的。” （165） 员工休息室在二楼角落，里面有一张小床和几个铁衣柜，比胡玉想象的要干净。 陈舟打开自己的衣柜，拿出一套蓝白格子的寝具。这还是初中军训时统一发的，他一直洗得很干净。 胡玉躺在他铺好的床上，有点无聊。 陈舟掏出手机：“给你。” “我不要，你还在上班呢。”胡玉催他走，“快走吧，老板逮到你可不好。” 陈舟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翻烂的盗版漫画给他，才关上门离开。 （166） 胡玉那张桌子很快坐满了人。 有一个男生问陈舟：“服务员，刚刚坐在这里的那个女生去哪了？” 陈舟十分自然地回答：“是我对象。” “不好意啊兄弟。” （167） “胡玉什么时候来？”宴青山再一次低头看手表，胡玉没手机确实是个麻烦事儿。 金照月已经吃了两袋薯片：“我也不知道，陈舟说他今天晚上肯定早下班，到时候跟我们打电话，要不你打电话问问陈舟？” “算了吧，”宴青山颇为无奈，“他正在上班呢，我是怕胡玉不认道儿。” 金照月意味深长地看他：“你就放心吧，全校最靠谱的男人跟着他呢。” 宴青山不乐意：“全校最靠谱的男人不应该是我吗？” “阿月——”王迎春在人群里找到他俩。 “你来啦？”金照月朝她招手，“哇，你今天好好看。” “谢谢。”王迎春今天化了淡淡的妆，她用余光偷偷看宴青山，对方简短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人越来越多，宴青山甚至看到有人准备放烟花。 海浪平缓地打在沙滩上，今晚天气也不错。澄澈的夜幕上，刮开了一道小小的裂缝，浅浅的月牙挂在天上。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一颗流星划过夜幕。 “来了——！” 宴青山望向来时的路，目光穿过挤挤挨挨的人群，没有看到少年的身影。 他朝女生们喊：“阿月，我去接一下他俩！” “那也行，你们快点，我带你们去秘密基地！”金照月指指天空，“最壮观的时候快来了！” （168） 陈舟敲门进去时候，胡玉翘着二郎腿看得正起劲儿。 “我们走吧。” 胡玉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好呀！” 陈舟上前收拾床单，看到了一小撮银色的毛毛。 胡玉有点紧张：“额……” 陈舟微笑着看他：“店长养的猫，喜欢钻我的柜子。” “坏猫！” “还好，我挺喜欢的。” “你喜欢猫啊？” “还行，毛茸茸我都喜欢。” 胡玉看他把毛揣到兜里，摇了摇不存在的尾巴。 （169） 今天街上的人也格外多，两人从昏暗的后巷离开，主道上行人如织。 陈舟轻轻推了一下胡玉的肩膀：“你走前面，人太多了。” “好哦。”胡玉顺从地往前走了半步，“大家都说你会上首都大学哎。” “是这样的。” “那你学什么呀？以后做什么赚钱呀？” “我打算学计算机，毕业后工资会很高。自己打工两年，时机成熟了可以开公司。” 陈舟说上面这些话的时候，十分平静，不像一个高三的学生。 胡玉也不知道什么是计算机专业：“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都不知道干什么呢，宴青山天天催我选学校……” 他说这话带着抱怨的语气，好像是家里被宠坏的小孩，即使家长好心好意替他考虑未来，他还嫌弃家人唠叨的那种小孩。 陈舟摸摸他的头：“那就什么也不做。” “啊？这能行吗？”胡玉下山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话，“人不都是需要劳动赚钱，独立养活自己吗？” 一个小男孩在路上跑来跑去，陈舟攥住胡玉的手腕，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他用一种温柔且危险的语气道：“你可以永远做自己，不想工作就不用工作，不想赚钱就不需要赚钱。只要有人愿意给你提供食物和睡觉的地方，你可以永远不劳而获。” “你这个话说的，好像我姑奶奶一样。”胡玉不觉得哪里不对，“哪有这样的好心人收留我呀。” 陈舟没回答。 “妈妈快看——流星！” 童稚的声音打破沉默，行人们纷纷抬头看天空。 短暂而耀眼的流星划过。 “哇——”胡玉感叹，“好亮。” 所有人都在看流星，只有陈舟看向胡玉的眼睛：“见到流星不许愿吗？” “嘿嘿，”胡玉对上他的视线，由衷道，“那我祝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
第23章 昏暗的狐 （170） 宴青山看到胡玉的时候，对方正在跟陈舟笑意盈盈地说着什么。他突然意识到，胡玉好像从来没有跟自己这样说话，每次两个人说点什么，胡玉要不就是撒娇耍赖，要不就一句气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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