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 小耗子挺胸抬头,当之无愧地接下了这句夸赞。 “吱吱?” 嗯嗯?咱们是不是就回家啦? 邬九思点点头,露出一个细微的笑。 小耗子:“……” 吱吱。 要不然主人还是别笑了。 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呢。 它发愁了片刻,又记起什么,目光扫向不远处一片灵草。 一只小白猫……不对,一只明显比从前闻春兰抱回来时年岁更小的裂云虎蹲在草间。它是作为吱老大的“座驾”来的,这会儿谨记老大的吩咐,没有得到命令,就继续乖乖藏好。 就是眼下,老大的眼神也是“小白小白,你晚点儿跟上来”。 裂云虎幼崽晃晃脑袋,准备照做。偏偏这个时候,前面那个气息很强大、又让它有点本能亲近的修士停下脚步,轻轻“咦”了一声。 紧接着,幼虎的后颈皮就被拎了起来。 裂云虎:“嗷……嗷?” 邬九思眉尖跳了一下,扭头去看寻宝鼠,眼神意思明显:“跟着你来的?” 吱吱心虚,眼神乱飘:“吱……” 它一只柔弱可怜的小灵鼠,前头又在空间里失去了那么多修为,自个儿跑出来万一被抓走了怎么办? 虎小弟虽然也不太能打,可血脉天赋还在,起码能坚持到发了信号的时候。 没错,就是这样的。 至于主人略有狼狈的样子被瞧见了,那不是意外么。 想通这些,吱吱镇定不少,抬头挺胸去看邬九思。 邬九思的注意力却已经没有放在寻宝鼠身上。他望着眼前的幼虎,目光仔细当中又带着些许恍惚。良久,才慢慢地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裂云虎:“嗷……!” “不对。”邬九思摇头,“你没法跟着吱吱进来。” 寻宝鼠最初是阿青的灵宠,后来成了邬九思与道侣共同喂养,千年过去,也算是一个“家人”了。 在太清山上设置旁人无法进入的禁制时,它自然被排除在外头。 可裂云虎不同。 “是谁解了我的禁制,让你和吱吱一起来找我?”邬九思像是在问话,又像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的心跳又一次剧烈起来。一下一下,近乎震出胸腔。 终于,修士抬起头,去看正被朝霞笼罩着的天空。 “阿青,”邬九思说,“你还在这里,对不对?” 这个问题注定不会得到回答,邬九思也并不指望道侣能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告诉他答案。 可他还是开怀起来,回到家时,邬戎机和闻春兰看着儿子不同寻常的神色,甚至有些担心。 邬九思察觉到了,稍稍整理过情绪,解释:“我昨晚梦到阿青了。”又在父母问起更多之前岔开话题,问起两人当下的身体状况。 其实不必邬、闻说起,他也能看出七七八八。一旬的白玉糕,加上邬、闻持续不断地运气,两人的气色已经比刚刚来到镜原时好了许多,连鬓角的白发都隐隐有了光泽。 这样下去,再过不久,两个人就可以尝试更多灵食了。 两件好事加在一起,邬九思心情更上了一层楼。不过,考虑自己想做的事毕竟有些拿不准,他便不曾对父母说起。 “我今晚还是要出去。”邬九思只道,“父亲、母亲,你们不用担心。” 这句话落在邬戎机和闻春兰耳中,自动变成了“我今晚还想回昨天的地方,看能不能遇到阿青”。 行吧。两人现在也有些分不出,是儿子快些走出来更好,还是让他得了一时的欢喜更重要。 再换个角度去想,相伴六千年的至亲至爱,可不正是已经融进自身骨血的重要存在?换作他们自己,就能“走出来”吗? 九思能有现在的状态,已经足够好了。 于是,在镜原上陪伴父母一整日后,当天晚上,邬九思重新回到太清峰山头。 他把吱吱也带上了,明面上是负责给自己倒酒,实际上是考虑到吱吱是道侣的契约灵兽,二者之间也存在玄妙联系。 寻宝鼠思来想去,又带上了自己的小弟。 一切准备就绪。花树,石桌,还有桌边的修士。 随着“汩汩”动静,酒液落入杯里。 看着杯盏当中灵酿散开的涟漪,邬九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而后举起它,一饮而尽。
第144章 陷阱 除了桌上、凳旁多出的两只灵兽妖兽,一切宛若昨日重演。 只是这回,邬九思的注意力从茫茫无际的思念之上转移过来,更多地关注自己身边。 如果并非他醉过了头,幻想出一切,而是阿青当真依然在看他,不管这是出于有意,还是某种无意行为…… 修士的神识细细扫过飘落在自己发间的花瓣,一丝一缕地梳理过那些围绕他的清风,又仔仔细细地盘点一遍那些在他身侧浮起的、带着灵气的山雾。 他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道侣的感觉。 失望吗?仿佛是一定的,但邬九思这会儿还谈不上着急。 他镇定地、一杯一杯地继续喝着。用的是从前北州势力神意门拿来恭贺自己进境大乘的灵酿,仿佛叫什么“玉壶春”。 一入口,邬九思就察觉这恐怕是他们家压箱底的好东西。若不是得知自己如今修为浩瀚,又对镜原之外的状况颇有研究,想请他关照自家在外的弟子,神意门怕是都不愿意拿出来。 可若是弟子们出了事,小邬真人——对,现在众人已经在慢慢改口叫“尊者”了——如果愿意稍稍出手,那便是一重极大的保障啊! 于是他们还是试探着送了这份重礼。眼看邬九思欣然接受,神意门的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走时脸上都带着喜气。 此刻尝来,这玉壶春的确远比昨日邬九思随意取来的灵酿更容易醉人,难怪那会儿送它的修士还要叮嘱:“寻常小酌的话,一日三杯就足够了!我自己,也不过一日两杯。喝过之后,运气吸收,修行进展便较寻常快过许多呢!……若是再多些,怕是就要醉了。” 而邬九思此刻起码已经喝了十杯。 风吹拂的速度仿佛变得快了些,“嗖嗖”地落在他耳边。邬九思垂眼听着,脸上的神色却像是静止下来,正像是某种不动声色地醉。 “不要喝了。”那些叠在一起的风声隐约吹出了这么一个意思,“不要,不要。” 邬九思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唯独眼眸深处多了一点细微的亮。 寻宝鼠被灵酿熏了太久,这会儿走路已经有点打摆子。但想到主人还没有吩咐自己停下,它便也表现得相当尽职尽责。又有酒水落了下来,一开始是“汩汩”声,后来却是哗啦啦地从杯沿上溢出来,又顺着桌面蜿蜒,很快打湿了邬九思的衣袖。 修士手臂的轮廓被勾勒出几分,邬九思自己倒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又看了寻宝鼠一会儿,才用手指轻轻一弹,放这晕头晕脑的小东西前去歇息。至于桌上撒下的酒水,他捏了个法诀,就消失于无形。 不,准确地说并不是消失了。只是它们也蒸发,成了混合着浓浓玉壶灵花香味的“气”,融入风里。 风再吹到邬九思身上,就显得有些歪歪斜斜。修士的发丝被乱七八糟地吹到他脸上,惹得邬九思哭笑不得一瞬,干脆抽了一条道侣从前用过的发带,将自己的头发束起。 原先清冷俊逸、飘然出尘的仙人,这会儿仿佛又多了一重别样的气质。是更年轻了些?还是多了三分凌厉,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风不知道答案。 它轻轻地、迷惑地绕过修士的脖颈,转而又在修士更换的姿势中停顿下来。邬九思左手动作不变,右手却撑起面颊。身体稍稍歪斜了,多了几分肆意,少了几分从前的斯文。任何一个与他相熟的人瞧见这一幕,恐怕都要惊讶。不过,惊讶过了,又是一种理所当然。 毕竟无论是以怎样姿态出现,修士的面容都是不变的引人目光。 他轻轻扫一眼自己左侧臂弯,很快目光抬起,落到酒壶上。 寻宝鼠被落出来的酒水沾湿了毛毛,这会儿彻底醉得七荤八素,整只鼠都瘫在桌上,再也承担不了帮主人倾倒酒水的重任。但这原先也不是什么问题,邬九思下巴轻轻一抬,吱吱的身体就浮了起来,一点点飘到正在旁边扑耍的裂云虎崽跟前。 幼虎兴冲冲地朝前一跃,登时将自家老大接了下来。再嗅嗅,嗯?老大怎么这么香? 一身湿漉漉酒水的寻宝鼠:“……” 小弟身上的毛毛好舒服,软软的,暖暖的。 但小弟的舌头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舔它! 吱吱努力睁开眼睛,想要威严地训斥小弟。 然而等它当真睁开了,视线却被另一道奇异的场景带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邬主人身边的灵气已经浓到近乎肉眼能见的地步。而这么浓的灵气,除了绕在他身边之外,更多地还是落在了他左边怀中。 就好像……就好像…… 吱吱盯着那团雪白颜色,努力地想要想起什么。然而不登它脑袋里的那根弦搭上,整只鼠就又被虎小弟舔倒。 吱吱躺在地上,呆愣愣地看着天空。 半晌之后,它惊叫:“吱吱吱吱吱吱!!!” 虎崽子你做什么! 这会儿寻宝鼠还没察觉到,自己这边儿的动静,仿佛也引起了主人怀中那团灵气的注意力。 丝丝缕缕的灵雾飘了过来,围绕绝望的鼠和兴奋的虎小弟一圈儿。这时候,邬九思脑海当中浮出了一点模糊的念头,是:“这一元,除了山川湖海的方位变化之外,仿佛与上一元没什么不同。” 也难怪会如此。无论邬九思还是郁青,他们触碰天道、布置万物的时候,脑海中都依然是过往所闻所见。而对于外出探索的修士们来说,四处地形不同自然新鲜,各种花草鱼兽类又是他们认得的,便提供了很多方便。 因为这个,从前邬九思不觉得哪里不好。可如果,吱吱和它带着的那帮也能和妖蛟一样,化作人形,在修行之路上更进一步呢? 修士的目光缓缓在灵宠身上打转,半晌,又重新去看酒壶。 他做了自己原先打算做的事:一点神识探出“触角”,勾住壶把,将其拎起、倾斜。 灵酿自壶口倾泻而出,落入……呃,灵酿呢? 邬九思晃了晃酒壶,能察觉到其中液体晃动。可无论他怎么摆弄,灵酿就是无法流出。 他的眉尖一点点压了下去,显得半是不解半是不快。眼看还是不行,干脆将壶盖揭开,再将其整个倒过来。 “……” 灵酿照旧稳稳当当地被吸在底部,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绝对不要进到修士嘴里。 修士默然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喃喃便道:“怎么会这样子?我连一点酒都倒不出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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