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魔修?” 惊涛骇浪拍打大脑,李正弦愣住了,疑惑,惊讶,不安,如丛丛疯长的荆棘,将他刺得发懵。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是下意识地问白澈。 “师尊,这是怎么回事?” “澈儿,还不快住手!” 大风扬起,白澈还在继续动作。 结界,结界只有一丝就要打开了。 只有一丝了!! 白澈指间微微发颤。 威压从上空传来,松何掌门声声怒腾,“包庇魔修,孽障!你是疯了!!” 一时间,黑云大作,疾风狂响,道道锁链直直朝李正弦劈来。白澈结印欲挡,却被铁链直接抽到了地上。 “师尊!!” 李正弦红着眼冲去扶白澈,抗下了破空而来的又一道重击。 白澈微微摇摇头,安抚李正弦,“正弦,我没事。” 他起身将李正弦挡在身后,咽下了涌上喉头的腥甜。 朝着上空大喊,“父亲,正弦不像其他的魔修,他与上玄宗其他的弟子并无差异。” 松何长老却嗤道,“哼,魔修就是魔修,我看你是被这魔修迷了脑子。” 白澈直接跪了下来,声音沙哑。 “父亲,还请绕正弦一命。正弦是我唯一的徒弟,我日后一定好好管教他,他日后若是犯错,我也定然清理门户!” 白澈的眼眸也红了起来,但松何掌门却十分失望。 “白澈,你真是疯了!” 他恨铁不成钢道,“各位长老,不必管我这孽子,直接布阵,处置了这魔修。” 霎时间,狂风大作,几位长老在上空施法,血红的云雾翻滚聚集。 伴随着声声闷雷,一道巨大的杀阵在半空缓缓周转盘旋。 九天生杀阵! 白澈双眸大睁,看着被拉入困阵中的李正弦,白发被吹得狂乱。 “父亲,还请绕正弦一命!” 他重重地朝地上磕头,头骨的碰撞声被狂风吹走。 “父亲,还请绕正弦一命!” 李正弦眼中湿润,看着白澈额上的血,他不住地击打着结界,“师尊,你不要再为我跪了,有师尊如此为我,我死也足惜了!!” 轰隆一声巨响,将李正弦的声音完全湮灭在雷电中。 九天生杀阵已成! 白澈的心猛地一顿,一瞬间,狂风裹满记忆堵住了他的心口,他看到李正弦那双含泪的眼睛,又是那样一双通红的眼睛。 心头猛地一痛。 只是一瞬间,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李正弦时,他也是这样泪眼朦胧,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或者还有很久之前,那时候李正弦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那日花满城被雪覆盖了,大雪纷飞,他也是这样红着眼睛看向自己。 还有很多个这样的时刻。 很多个这样的时刻。 完了。 白澈心口一堵,他知道,自己这辈子要栽在这小子手上了。 好吧,好吧。 那就这样吧。 他嘴角勾出一抹笑,直接跃入杀阵,衣角被大风吹得恣意。一瞬间,千重浩荡的雷电齐齐落于白澈身上。 他脸上还泛着那抹淡笑。 生杀阵,杀一人,那他就给李正弦一次生,作为最后一份礼吧。 “澈儿!” “师尊!” ...... 霎时间,耳边响起一阵嘈杂,可这嘈杂也只是一瞬,就离自己十分遥远。 白澈看着李正弦那张慌张到扭曲的脸,还有滴滴如雨一样的泪珠,滚烫的,然后是折涯上的浮尘,真美,像雪花。 似乎,似乎还有芙蓉花,深紫色的鸢尾,而后是悠远的鹤鸣,一种平静的愉悦将他完全包裹。 白澈忍不住闭上眼,来享受这静谧的轻松。 一道蓝光消失在半空。 ——— 前世。 夏雩峰,世法堂。 一个少年双膝跪于堂下,头发散乱,脸颊淤青。 白澈道,“医修,南裳仙子怎么样了?” 堂下的医修一身白袍,戴的冠帽也是白绸所制,上面绣了草药状的暗纹。 他行了个礼,“白长老,南裳仙子中了迷魂散,也就是一种迷情药。还好送医及时,不然......” “你撒谎!” 李正弦大声辩驳,他跪朝白澈,姿态恭敬,“白长老,南裳仙子真的是中了牵机迷魂兽的兽毒,弟子也并没有任何不轨的心思!” “李正弦!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在这儿颠倒是非黑白!” 卜岁跳了出来,“白长老,李正弦向来是最会卖惨博同情的,您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啊!” “好了,你们不用再说了。” 白澈坐于高堂,眼眸低垂,神色冷淡。 “李正弦,我问你,后山禁地,你是否闯了?” 李正弦抬头看着堂上那张雪白淡漠的面孔,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弟子擅闯了。” “但是——” “没什么但是,”白澈打断他,“既然擅闯了后山禁地,那就按律罚十杖金杖,再关至暗牢。” “其余,等掌门回来再定夺吧。” “白长老!” 白澈冰冷的目光扫过李正弦,“此事,就先如此定夺。” 说罢,他便飞回了春英峰。 夏雩峰,暗室。 阴冷晦暗,腐烂的气味混着血腥气钻入鼻尖。 “来人,再给他行五十道削骨鞭。” “是。” 行刑的人弓下身子,行了个礼,转身便挥动着骨鞭,朝被绑在木架上的人抽去。 风声嗖嗖,血肉被骨鞭上的尖刺抽得甩到了地上。 血光四溅。 但李正弦却咬着牙,并不吭声。 卜岁抿了口热茶,嘴角勾起来,“方才不是在世法堂上叫得火热吗,现在怎么焉了。” 行刑的人看到卜岁笑起来,手上的劲更大了,鞭抽骨肉的声音响彻暗室。 卜岁一边喝茶,一边冷嘲热讽。 “怎么样,白澈理你吗?你还想去春英峰吗?” 木架上的人抬起头,盯着卜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处处要如此针对我?” 卜岁看着李正弦满脸的血,心情更好了。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他面色阴沉,“我自小与小师妹一同长大,结果呢,你来了夏雩峰不过几日,她就对你青眼有加!” “你说为什么!!” 李正弦看着他满眼的恨意,一顿一顿道,“我对南裳仙子......从未动过什么心思......” “哼,你信吗?” “我不信!” 卜岁缓缓放下茶盏,双手交叉,“总之,我今日就给你点颜色瞧瞧,这件事,你若是敢碎嘴说出来,那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疼痛弥漫全身,面颊上的血流入了嘴角。 “就算我不说,南裳仙子难得不会说吗?你这样做,难道不怕被掌门发现吗?” 卜岁微微皱眉,抬高声音,“抽太轻了!!” 闻言,行刑人咬牙落鞭,使劲浑身解数。一鞭下去,皮开肉绽。 这削骨鞭不止能抽烂人的皮肉,且因为其用料特殊,每以骨鞭鞭挞过后,伤口百日难愈。 卜岁缓缓朝李正弦走去,一把烙铁狠狠朝他胸口压去。 狠狠道,“我已给小师妹用了除忆散,她不会记得。倒是你,若还有下次,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出来时已是浑身伤口,抬头看一看天,月色正浓。 星子不多,蝉鸣不息。李正弦回屋草草处理了全身上下的伤口,拿出一把黯淡灰黑的铁剑,轻轻地擦了擦剑身。 催动灵力御剑飞行。 在世法堂上,他很清晰地闻到了恩人的气息,那是一种什么的气味呢,饶是他嗅觉灵敏,也很难说上来。 像是初秋的一片凉,或是一捧初春融雪,温和被冷冽包裹起来,轻轻扒开,令人忍不住心神震颤。 我得去找恩人。 李正弦想,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体内的灵力已经稀薄得可怜了,李正弦舍不得用来疗伤,御着铁剑就朝那气息的方向飞去。 夜已深了,春英峰的仙鹤都歇息了。 月光柔和,李正弦缓缓落到春英峰,玉兰飘落泥地。 李正弦不想惊扰到白澈,于是就在长兰台外,蜷着月光和满地玉兰,慢慢入睡。 第二日,日上三竿。 白澈挥开殿门,只见丛丛玉兰花下,跪着一个人。 那人十六七岁的模样,白袍乌发,衣袍像是刚用除尘诀洗过了,但还是透着淡淡的血痕。 他脸上的伤口更是狰狞。 看到白澈开门了,少年即刻抬起一双明亮的眸子,他的目光落到白澈身上,像是晨光中的露水。 “白长老,你出来啦!” 李正弦的声音因为受了伤透着沙哑,但是沙哑之外还有什么呢?或许是期待,感动,委屈,还有翻山越岭之后终于得到的心想事成。 太多了,翻涌的情绪之下,李正弦只觉得幸福。 眼泪就要落下了。 恩人就在眼前。 李正弦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白澈。 白澈皱眉看他,不解道,“你这是怎么了,昨日的处罚不是只有十杖金杖吗?” “难到有人动用私刑?” 眼泪忍不住掉落下来,可能只是因为一句微不足道的关心,可能,还有更多...... 李正弦想起了那个雪日,那个他离开花满城的春日,还有接下来无数个孤身一人,翻山越岭,绝处逢生的日子。 李正弦用袖角揩了揩眼泪,鼻音浓重。 “白长老,我真的没有对南裳仙子行过任何不轨之事....你可以去探查一下,南裳仙子真的是中了牵机兽毒......” 一哭就止不住了。 “行了,你起来吧,此事掌门回来后会有定夺的。” “不会的!掌门偏爱卜岁师兄,届时他定会袒护卜岁师兄。” “卜岁师兄联合了医修给南裳仙子下了除忆散,南裳仙子到时候也不会记得禁地所发生之事!” “还有这种事!” 白澈有些愤然了,若真的是李正弦说的话,那这卜岁怕是要在夏雩峰只手遮天了。 他肃然道,“那你身上的伤,也是卜岁打的?” 李正弦点点头,“只是白长老,我真的没有犯过戒律,你一定要相信我。” 白澈步到李正弦身前,声音温和了许多。 “好了,我会查明真相的,你先起来吧。” 李正弦并不起身,只是仰头继续看向白澈,眼神恳切,“白长老,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白澈看着他满脸惨烈的伤口,他身上的白衣越来越红了。 “你说。” “若是弟子是清白的,您可否收弟子入春英峰。” 李正弦继续道,“可能您不记得了,但十年前,您曾在花满城的雪灾中,救过弟子一命。弟子生平无依无靠,唯一的心愿便是追随您,以报当年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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