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向导似乎还在犯困。 祁连压低了声音:“燕宁站和向导塔信息互通,你怀疑二者的关系,是需要证据的。” 于是犯困的向导伸了个懒腰,捏扁纸碗丢进垃圾桶。 “不如我来问你几个问题,你看看你能不能推出不一样的结论。” 祁连点头。 “你们燕宁站实力远远高于向导塔,可直到你到烂尾楼的前一天,来找我的都是向导塔的草包,为什么你一个精英不与他们同行,两边非要分头行动?”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在祁连眼前晃了晃。 “我对燕宁站是个烫手山芋,你也认为哨兵站不会救你。可他们冒着风险留下我,还要越过向导塔给你配搭档,你觉得是不是真话?” 萧山雪挑起了无名指。 “最后一个问题,我刚被留下来,紧接着地塔的人就出动了,除非你们哨兵站高层闲着没事贼喊捉贼,这个消息是谁透给地塔的?” 三根细白的手指调侃似的在祁连面前弯了弯。 “在我看来燕宁站和向导塔肯定不是一条心;除此之外,如果不是你们内部有地塔的人,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向导塔和地塔结盟,而非燕宁站。” 祁连深深叹了口气。 正如萧山雪所说,站长刻意卡在向导塔搜索结束的次日临时派遣,调查命令十分含糊。他本以为是个凶险任务,有命回就立功,没命回就为站捐躯。站里本就不照顾精神异常的河蚌哨兵,闭紧嘴巴去就完了;谁料误打误撞,莫名其妙找回来个人。 还是一个向导塔没找到的未登记向导。 未登记就是一枚定时炸弹,转手交出去是最安全妥当的方式。司晨打着祁连适配向导的幌子冒险留下他,不仅封死了祁连的嘴,也令萧山雪无处可逃。 好像他们防备着向导塔。 四目相对,萧山雪用手腕内侧擦了擦脸上的汗,脖子上被控制环扼住的部分被泡的有些泛红。这时候祁连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刘毅的声音夹杂着嘶嘶啦啦的电流声传来。 “祁哥?” “我在。” “三小队偶遇二号车,向导塔里给配了两个菜鸟B级。” “……知道了。你们小心,不要轻易进入建筑物。” “收到。” 那边刘毅还在笑,祁连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他紧紧攥着对讲机,指节泛白。 萧山雪轻笑一声,打破了僵局。 “看来向导塔比你还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他们……”祁连搓了把脸,“他们的目标就是你,我们都是牺牲品。向导塔到底想干什么?” 他望向萧山雪的控制环,伸手碰了下它和萧山雪脖子接触的部分。这个环很有分量,牵扯着他的脖子,拽出一片红痕。萧山雪因为有些凉的指尖而缩了一下,但并没有退开。 一如既往。安静、乖巧,却又酝酿着不为人知的坏心思。 祁连收了手,叹了口气。 “如果真如你所说,只要他们不带不走你就不能对哨兵下手,否则哨兵站一旦接到消息就会赶来救援。驻站向导有两个S级,既然你能覆写,他们是不是也可以?” “如果这两位能一次调整三车人的精神图景,当然可以试试,”萧山雪耐心很好,抱着手臂靠在树干上,“前提是塔抓不住我,哨兵站也愿意冒险来救你们。” 他是真的热坏了,声音忽高忽低,眼睛也有些睁不开,眼睫毛在下眼睑上打出小扇子一般的阴影。他不再对局势作出判断,反而软绵绵往树上一贴,将逃脱的事直接抛给了祁连。 再说了,开不开控制环是祁连的决定。萧山雪以逸待劳,干脆垂着头打起了瞌睡,汗湿的头发显得格外黑,脸颊和嘴唇都泛着水光。 祁连嗓子发干发紧,他以为是天太热了,他吞了口口水:“我能破除精神幻象第一次,就能破第二次。” “嗯,需要我做什么?” “陪我进去——你就是他们的靶子,我趁机干掉那些向导。” 萧山雪举起手软绵绵地鼓掌,被祁连在头顶上狠拍了一记。 “我暂时还不会打开你的控制环,但你需要帮我注意身边的人群,避免有哨兵混进去,否则咱俩都得凉。” 萧山雪的头发被他一掌拍乱,但也没有生气,反倒是翘着嘴角弯起眉眼,用行动代替回答。 他伸手把外套拉链拽了下来。里边的白色圆领背心已经被汗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紧致的肌肉和流畅的线条,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散发着少年带着皂感和水汽的味道。胸口随着手臂的运动而微微舒展。 柔韧的样子,看起来很好……咬? 祁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个激灵,片叶不沾身的三席哨兵竟然也有被逼到默背哨兵守则的一天。 熟悉的味道,确实是白雁——无非因为天气热而显得不那么轻盈,但味道一模一样。祁连再次惊叹于萧山雪捏造傀儡的细致,那股因为云雨之欢而无比熟悉的气息让他有些不合时宜的冲动。 “跟一个普通人搭档,你还挺有勇气的。”萧山雪浑然不觉地扯下外套,露出平直的肩颈线,“按照地塔训练的模式推测,我需要确定至少三个能够看到你们大部队行动的地方,这是监控组所在的位置。根据这三个点等距伞状收缩,能找到监督他们的上线,也就是掠阵的布局高级向导。” 祁连努力清了清喉咙。 “每组有多少人?” “我怎么知道抓我需要多少人?我只负责逃命。”说着萧山雪抬头极快地看了一圈,旋即低声道:“面向冰激淋车,十一点方向大楼高度超过30层,六点方向20层左右,能看到吗?” “六点的看不到,被屏蔽了。” 萧山雪略一沉吟:“闭上眼,跟我来。” 腰间蝎式被抽走,湿润的手牵住了祁连的手掌,萧山雪凑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趁着你现在还能听见我说什么,一定要记住,否则我们两个必死无疑。” 祁连点头,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方向感在闭上眼睛的瞬间便失灵了,萧山雪牵着他的手,时不时捏一下他的食指。 越靠近那栋大楼,感官变得越混乱。他开始耳鸣,周遭的空气像是滚烫的沸水,眼前的黑暗和迷失感融为一体,舌头也开始发苦,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这时候只有萧山雪的手冰凉湿润牢牢抓住他,成了炼狱中唯一的救命石。 萧山雪捏了捏他的中指,一句话都没说,祁连抬腿跨进大门。 突如其来的焦虑和狂躁攥住了他。 他控制不住地闷哼出声,手掌蜷缩成拳,萧山雪与外界迥异的温度这时候像是针扎一般难以忍受。他抬起手想要甩开,却被紧紧抓住,指甲掐在他的虎口上。 疼痛能让祁连的神智清醒一些,他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背上。 下嘴之处皮肉细嫩,预料之中的剧烈刺激没有来,血腥味却自顾自弥漫在嘴里。萧山雪一声不吭,脚步停下来。 祁连缓和了些,跑着调说了句抱歉。 萧山雪没有回应,像被祁连一口咬死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他牵着祁连走进去,旋即电梯闭合缓缓向上。这算是一个小小的屏蔽室,幻象的影响弱了不少。萧山雪把他摁在电梯厢壁上靠紧,单手拔出匕首塞进他的手里,牵着他的左手始终没有松开。 血腥味涌进鼻腔,少年说出了第一句话。 “越靠近向导控制力越强,你也就会越难受。无论你看到什么,千万不要手软。” “你的手……” “没事,”萧山雪的嗓音也有些哑,“一定要一击必杀。”
第10章 PTSD 电梯门开了。 不适感随着电梯叮的一声骤然涌进脑海,祁连莫名地对面前的黑暗产生了巨大的恐惧。而萧山雪握紧了他的手,强硬地拖着他向前走。 对方向导显然比起萧山雪还差得远。萧山雪的几缕残余精神力就足以把祁连逼到精神过载,而他现在还能在这个向导的控制下保留一丝理智,强迫自己相信身边萧山雪的指令。 萧山雪突然停了下来,捏了两下他的小指。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食指前方无危险,中指要小心,无名指代表有哨兵,小指是让祁连主导选择。向导的控制下视觉和听觉都被削弱,但触觉阈值往往会提高,以削弱哨兵战斗力。而这样却恰好让他们之间的暗号变得无比清晰。 捏几下,代表有几条路可选。 左右两条路,不依靠五感的时候几乎没有分别。两边都是一片寂静,没有味道、没有气息、黑洞洞的全是虚无。 祁连在一片漆黑中向左走了几步,窒息和压迫感并未消失;十数步之后他拉着萧山雪后退。 萧山雪带他转了个方向,这次没有用多长时间,感官便被泥潭淹没。 萧山雪的呼吸声骤然被放大,然后微缩到针尖大小,旋即就是尖利高亢的耳鸣;触觉阈值不知被调高了多少,特制的衣物和鞋子都显得无比粗糙,就连萧山雪的手都发烫。他想睁开眼睛,却被萧山雪扑上来用手掌蒙住。 他强硬地逼祁连走出五感失控的幻象。 他警告过祁连,这是地塔最低级的幻象训练,他绝没有过载! 电光火石之间有人悄悄移动,祁连在一片混沌中反手握住萧山雪,掐着他的无名指捏了两下,然后中指一下,在他手心点出两个不同方向。 萧山雪轻手轻脚放开,靠住他的后背,让他面向无名指所指的房间。 萧山雪做了个深呼吸,放低了声音。 “记得关门。” 声音有如云外神诣,传进祁连的意识泥潭中。 他握紧了匕首。 门轴发出细小的响声—— 就在此时,萧山雪拽着祁连的手臂猛地向身后一甩,然后倒踹他一脚借力腾空,犹如离弦之箭扑向原本面对着祁连的门缝。门里的两个哨兵正要冲出来,他们的枪都已经上了膛,此刻却硬把手指从扳机上收了回来。 那两个哨兵从惊愕到狂喜,伸手捞人。 得来全不费功夫! 然而转瞬之间他们就变了脸色,萧山雪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腕用力推下,旋身躲过后来人的一拳,小臂扛住前者臂膀用力一顶,竟然将他手臂两个主关节全都卸了下来。紧接着向导一记迅猛轻快的上勾拳直击胃部,擦着胸膛又撞上喉咙,颈骨发出喀拉一声,那人像个断了吊绳的沙袋轰隆摔倒。 另一个震惊之际起腿就踢,而萧山雪全然不防,仅仅是简单、迅捷、如惊鸿一般飞掠近身,躬身躲过一腿之后向下挑肘直击心窝,紧接着半边身子全数撞上去掀翻他的重心,最后接了个漂亮至极的侧踹,竟然将高他一个头的哨兵踹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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