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沉重的背包,沈决就地而坐。 拿出已空的水瓶,仰头将最后一滴水倒进嘴里,沈决擦了擦干到起皮的嘴唇。 周围也没有水源,他也不敢点火,即便走出很远仍怕被祭藤寨的苗民们发现。 歇脚的功夫,沈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本意只是小坐几分钟喘口气,没想直接睡着,要知道在山中睡着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一不留神就会被山中毒虫咬伤。 醒来后沈决吓出一身冷汗,慌忙检查周身有无毒虫。 然而下一秒,头顶的树干上便垂下来一条蛇,那蛇尾巴缠着树枝,蛇身吊在沈决脸前。 沈决汗毛炸立,白着脸快速后退。 待他定睛一看,那蛇在昏暗不清的光线中,蛇鳞反射的淡淡的银白。 那蛇……似乎是祭雁青的银蛇。 银蛇吐出猩红分叉的信子,动也不动盯着沈决,确定这就是祭雁青的蛇宠无疑。 沈决被它盯得心里发毛,想起它能听懂祭雁青的话,说不定也能听懂他的,“蛇大哥,你让让路,我也没得罪过你,快去你主人身边吧。” 银蛇“嘶嘶”两声,半步不让。 沈决咽了口唾沫,悄悄蹲下身,捡起身后的一根树枝,打算强行走。 然而话音刚落,不远处忽地有脚踩到枯叶的沙沙声。 起初是一个,后来是很多人的脚步声。 沈决大惊失色往四周看去,不知何时,竟有很多火把的光慢慢趋近过来。 坏了。沈决一颗心沉到谷底,也不顾那条银蛇会不会攻击自己,抓起地上的背包,胡乱挥舞着棍子拔腿就跑。 银蛇并未去追,只是调转蛇头,静静凝视着沈决跑走的背影。 自林中,缓步走出一个人。 那人身上的银铃声叮叮当当,与他脚下踩中枯叶的沙沙声遥呼相应。 祭雁青停在沈决刚刚坐过的树下,银蛇从树枝上下来,乖乖缠上祭雁青手腕。 祭雁青垂着眸子,看不清眼中翻涌的情绪。 沈决气喘吁吁,跑得满头大汗,心脏擂鼓一般咚咚作响好像要跳出胸膛。 他被围在一个圈中,拿着火把的寨民将他层层包围。 沈决站在火把围起来的人群中,每个寨民脸上都面无表情,但眼神却憎恶地瞪着他。 完了。 这下是真完了。 寨民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出动这么多人来追他。 沈决头脑疯狂转着,在想如何才能脱身,人群忽地自外而内向一旁退开,直到让出一条供一人行走的路。 银饰碰撞,叮铃铃的声音由人群外慢慢及近,祭雁青一步步从人群外走了进来,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此刻像浸满一层冰霜,与沈决遥遥对视。 沈决心里咯噔一声。 祭雁青怎么也来了?他不是喝了自己给他下的昏睡的药吗? 他怎会…… 沈决呼吸猛地一滞,回忆起虽亲眼看着祭雁青喝下了那杯水,可祭雁青后来出去了一下,万一祭雁青将水又吐了出来,同样不会有效果。 可祭雁青如果这么做了,那就证明,祭雁青早就知道那水里有东西。 沈决越想冷汗流得越厉害。 祭雁青看向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感情,不知怎的,没由来让他心口刺痛一瞬。 有寨民上前抢走沈决的背包,沈决拼命护着还是被抢走了。 头上的冷汗不停往外冒,如果被寨民知道背包中是那棵树的样本,沈决不敢想自己是什么后果。 庆幸的是,背包并没有被现场打开,沈决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还没等他这口气舒顺,便见祭雁青招了招手,几个青年寨民手拿绳子簇拥上前,将他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沈决慌乱去看祭雁青,“阿青!” 祭雁青半个眼神都未给他,转身离去。 他被人架着,重新押回了寨子。 没有沈决想象中的中被捆在寨子中央的石柱上,那些人只是将他押回了沈决不久前离开的祭雁青母亲的吊脚楼。 这倒是让沈决安下几分心来。 他仍被反手捆着,手臂长时间反背置身后,有些失血隐隐发麻,那些人押着他回到吊脚楼后便将竹门自外锁住了。 沈决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知道祭雁青有没有听到走之前他说的那番话。 观察祭雁青的表情,大概率是听到了。 当时祭雁青在想什么,对他失望吗?认为自己只是因为神树样本才巧言令色骗祭雁青留在他身边。 可沈决的的确确从一开始接近祭雁青的目地就不纯。 是他对不起祭雁青,祭雁青恨他也是应该的。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竹门外响起有人开锁的声音。 沈决顿时打起精神,期盼进来的人祭雁青。 他想跟祭雁青好好说说,跟他道个歉,神树的样本他也可以不带走,希望祭雁青能跟寨民说说情,放他离开。 来人的确是祭雁青。 沈决动作不便地从床上滚下去,直起身子小跑到祭雁青身边,“阿青……” 沈决刚开口,就被祭雁青那冷到刺骨的眼神吓了回去。 祭雁青给沈决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气质完完全全就像变了个人,那种像毒蛇一样的阴冷诡谲,在祭雁青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起初沈决以为自己看错了,祭雁青向来温柔,只是话少,怎么会像条蛇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但很快,沈决的心便沉了下去。 祭雁青冷冷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昳丽的,不知是嘲讽沈决还是自嘲的笑,“沈决,你果然还是变心了。” 沈决一愣,从出神中回神。 他认真地跟祭雁青解释:“我没有变心,阿青,我是真的喜欢过你,我本来想让你跟我一起走,可是你不愿意,我也不愿留下。” “我承认,我欺骗你的感情不是什么好人,是我对不起你,你怨我恨我我都认,但是阿青,你执意要留在寨子,我们只能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祭雁青静静听完他的解释,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亦如蛇类吐信,让人汗毛倒立。 他摇了摇头,自顾自说:“没关系,你变心在我意料之中,沈决,从今以后,我不会再信你。”
第34章 替你履行 说完话祭雁青离去,竹门再次被阖上,从外面上了锁。 “阿青!”沈决用肩膀撞着门,焦急地喊他。 门外脚步声渐远,不论沈决怎么喊,祭雁青都没有再回来。 祭雁青说不会再信他了沈决能理解,但为什么没有放开他,又将他关在这个屋子里? 他是什么意思,要以寨中的规矩惩罚他吗? 祭雁青……真的会那么对他? 双手被长时间捆绑早已失血,麻痹感从小臂一路蔓延到肩头,沈决试着从屋子里找到什么工具解开绳子,奈何屋里没有利器。 桌上的陶瓷茶盏吸引了沈决的注意力,他快步过去,撞倒桌子,杯子掉在地上,啪嚓一声四分五裂,茶叶与水渍溅得到处都是。 沈决看见希望,蹲下身,背着手去捡碎片。 捏着碎片,沈决艰难割着绳子。 好不容易割断绳子,沈决累地瘫坐在地上甩着麻痛的胳膊喘着气。 正欲起身,余光一扫,一身黑紫庄重的苗婚服映入眼帘。 沈决怔住。 那件苗婚服被挂了起来,银冠置于婚服头顶。 这件衣服勾起沈决一些与祭雁青的回忆,就在昨天晚上,他还穿着这件祭雁青送他的衣服,哄着骗着祭雁青,和祭雁青‘缠绵悱恻’。 心口没由来被针刺了一下。 沈决沉默片刻后,便又试着找屋子里有没有能出去的办法。 既已和祭雁青撕破脸,曾经再好的感情也有了裂痕,他和祭雁青不会再和好如初,他也不会坐以待毙留在这里等死。 他必须要离开。 门出不去,沈决推开窗户往下一看,那么高,下面全是细细的石子铺成的路,跳下去死是不会死,腿也别想要。 沈决没傻到直接跳窗,他烦躁地关上窗户,环视屋内,床单只有一张,他想用床单打结下去,可那窗棂脆弱的根本支撑不住沈决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沈决盯着那扇竹制的木门,后退两步,脚下发力,卯足了劲儿正欲冲过去一脚踹开,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沈决一个猛力踹了个空,狼狈摔趴在地上,疼的他直抽冷气。 门口站着两个体型骠壮的苗族青年,那两人二话不说把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沈决拎鸡仔似的拎着后脖颈拽起来,面无表情扔回屋内。 随之一名青年端着一碗饭食进来,又面无表情将倒在地上的桌子扶起来,把饭放在桌上后头也不回出了房间。 沈决肋骨疼得趴在床上半天爬不起来。 “咔哒”一声。 竹门再次被从外面锁上。 沈决呆住了。 他这是,被人看着了? 是祭雁青让那两个人来看着他的? 沈决还是不敢置信,祭雁青竟然让人限制了他的自由。 这下彻底出不去了,沈决烦躁地在屋子里一遍遍踱步。 他期望祭雁青能来,只要祭雁青来了他就能跟祭雁青沟通。 祭雁青不能把他囚禁起来。 沈决一直等,一整天过去了。 除了给他送水送饭的苗族大汉,祭雁青一次都没回来过。 沈决语言又不通,想让那两个大汉帮他转达祭雁青让祭雁青来见他都做不到。 他的背包也被收走,里面有样本,唯一能与高塔联络的手机也在里面,现在的沈决就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他的耐心和意志一点点在时间中流逝,沈决在这间逼仄的房间中待了整整五天,所有情绪最终到达濒临崩溃的临界点。 他要疯了,祭雁青为什么还不回来,祭雁青真的要把他一直关在这里吗?? 咔哒,门锁复又打开,沈决重新燃起希望看向门口。 然而并不是他想见到的人,是那个每天给他送饭,寸步不离守在门口的苗族大汉。 沈决突然爆发,他红着眼冲到门口想逃跑,然而轻轻松松被大汉拦腰抱住,一把扛起来。 大汉的肩膀硬的像块石头,刚好硌到沈决的胃,一股强烈的呕吐感直冲脑门,酸水上涌,沈决哇地一声吐了大汉一背。 大汉眉心皱了一下一言不发,将沈决撂回床上又回到门口,像尊巍然不动的守卫守在外面。 沈决嘴边是自己吐的污秽物,他翻过身捂着胃脸色苍白,呼吸都不敢太大动作。 缓了很久胃还是一抽一抽拧着痛,让他再起来都困难无比。 门外再出现的脚步声沈决也没力气去分辨是守门的苗族大汉是谁了,他疼得出了一头冷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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