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窈把村长请到院子里的槐树底坐下,和他商量给父母修坟的事项。 原来的坟地被雨水冲垮,就算修好了难免又一年暴雨时再次被浸泡。 季窈便决定迁坟,村长同意了,说找人给他在祖坟里再另找一块地。 季窈连忙说:“村长,不用您老人家劳烦,我已经找好人了。” 谢迢对上季窈笑眯眯的目光,义不容辞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迁坟的流程繁琐,要看风水重新找一片坟地,准备新的棺木、寿衣、祭祀物品,并选定吉日迁坟,算下来至少要在村里耽搁上一周的时间。 季窈小时候在村里住,基本的生火做饭都会。谢迢在道观长大,庶务劳动是修道课程之一。 两人都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主,商量过后,便到邻居家里买了米面油和蔬菜,准备待在村里的这段时间就自己动手做饭。 不过今天时间太晚,他们便到村长家蹭了一顿便饭。 吃完饭回到老屋。因为晚上要在这里住,得赶在天黑前把屋子收拾出来。 季窈小时候住的那间土屋窗栅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两人便决定把主屋打扫干净住下。 打扫时需要用到扫帚簸箕,季窈去旁边的库房取,开门时却被里面的景象惊到了,他大声喊谢迢,谢迢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赶了过来。 进屋一看,就见落满灰尘的库房地面上满是踩过不久的脚印,里面的东西杂乱的倒了一地,像是被人暴力翻找过。 “这是进贼了啊,”季窈无语道,“老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不会是哪来的流浪汉翻进来捡点破烂去卖吧。” 谢迢在屋内转了一圈,“这些脚印都来自同一个人,目测是一个成年男性的脚,身高在一米八以上,体型匀称。” “这人高马大的,去搬砖也有一把子力气,竟然还来偷,还偷这些,气人。” 季窈伸手挽袖子,把地上横七竖八的东西归位,谢迢也上去帮忙。 他走向地上躺着的最大件的木头架子,抬手将它翻起来,在看清木头架子正面的样子后,动作突然顿住。 季窈察觉谢迢的异样停顿,从他肩膀上探头看,“怎么了,是什么啊?” 谢迢答:“仙家楼。” 所谓仙家楼,就是请了家仙的人家,专门修建给家仙住的地方。 四根木头架子支撑着上面的缩小庙宇,一般有3尺多宽,2尺多高,庙宇里面放置牌位,贡品也放在里面。 但眼前的这个仙家楼,空有外壳,丢失了最重要的牌位。 谢迢将仙家楼扶起摆正,在地面寻找查看牌位是不是掉出去了,季窈一起找,两人都一无所获。 “应该本来就没有吧,”季窈回忆小时候的情景,“如果养家仙,肯定要每日供奉的,但我从没见过我爸妈做这些。” “之前打听到的消息不也说在我和季畅出生之前,我爸妈养的家仙就为了保护他们死掉了么,估计牌位早就被扔了。” 说是这么说,但谢迢仍然有些在意。 因为家仙虽然叫仙,但行事作风没有一点仙的样子,非常睚眦必报。请家仙的人家都会很注意对家仙的态度。 人死后都需要祭祀,季措柳惠养的家仙为他们而死,家仙的牌位却被搞丢了,按季窈的回忆,从小到大逢年过节的也不拜祭,不太寻常。 但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也无法深究。 谢迢为求稳妥,将手伸进家仙楼照不进光线的内部去摸。 木料触感干燥、很多地方干裂起了木刺,木头质地变疏,确实是很多年没有使用的样子,里面也没有家仙的气息。 谢迢便将仙家楼摆在一边,继续和季窈整理库房。 两人从杂物里找到扫帚和簸箕,回去打扫主屋。 季窈负责扫炕扫地这种大开大合的活,谢迢负责收拾架子、桌子这种细致耐心的活。 谢迢在收拾木架的时候,在落灰的书本堆中找到一本旧相册。 他回头看了季窈一眼,后者正在专注干活,没有注意自己这边,便将相册翻了开来。 里面果然如他所想,都是季窈从小到大的可爱照片。 谢迢目光柔和起来,一张张将照片翻过去,仿佛看到照片中的小人是怎样在一年一年之间长大的。 小孩在成长期每张相片里都在变化,与成年后的样貌相比更是十八变,但这些都是他。 继在空间上收集到季窈在这个片场那个领域的多重身份后,他仿佛又在时间的维度上见识到了对方的多面性。 翻开每一页相册,都是别开生面。 季窈还不知道谢迢在看什么,仍在美滋滋的哼着歌干活。 季窈小时候留下的照片不多,谢迢很快翻完。 他又返回第一页,准备再看一遍,突然感到手中相册封面页的手感不对。 谢迢用两指摩挲了一下,轻轻揭开封页内侧的塑封夹层,从里面取出了一张藏起的相片。 这张相片的拍摄背景也在四季村,但被季父季母这么珍而重之藏起来的相片主人公却不是季窈。 照片里面的小孩看着面生,站在季家老屋前,眉眼郁郁。 如果换一个人来可能认不出来,但谢迢习摸骨术,观人观相更是观骨,一个人的皮相会随着年龄长大不断改变,但三庭五眼的骨相不会大变。 谢迢一眼认出相片里的小孩是谁。 是季畅,十二三岁时的季畅。
第81章 玄学文片场 季窈清扫完炕床, 看到谢迢站在木架前一动不动,在捧着什么东西看。 他悄无声息走到谢迢身后,想偷偷看对方在看什么东西, 刚踮起脚脑袋越过对方肩膀, 与回头的谢迢的脸撞个正着。 “唔。” 谢迢的鼻尖擦过季窈的嘴唇, 季窈用手捂住唇, 后退两步,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早就发现我了?” 谢迢的眼睫翕动了一下, 第一次选择了对季窈隐瞒,“没有,撞疼你了?” 季窈按着被触到的嘴唇, 撞疼倒是没有撞疼,但撞痒了。 季窈用力摩擦了下唇瓣, 抹去那股痒意, 清咳了一声,“现在不疼了, 我回去继续干活了。” 说完就转身, 在炕上炕下看了圈, 选择端上簸箕去外面倒垃圾。 谢迢留在室内,阳光从门檐上斜切进来,分割出一明一暗的两爿空间,谢迢站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手里紧紧地捏着那本相册。 季畅在季家老宅前拍的照片在他的指尖被火符一点点引燃,火焰吞噬过去的证据,火苗舔到谢迢的手指, 直到照片烧的剩下最后一角,谢迢松开手, 任它在空中掉落,在落地前焚毁成灰。 如果偶然被刨出土面的真相会颠覆你过去的生活,那就将它彻底埋葬,就让你被父母爱着长大的童年,始终与你记忆里如一。 季窈回到屋里,谢迢已经整理完书架。 他抢走了季窈的活,拿着苕帚正在扫地,见季窈回来,回头道:“屋里灰大,我扫完你再进来。” 季窈没和谢迢争这个,接了对方的好意,转而道:“那我去收拾一下厨房,明天早上用。” 季窈和谢迢一直忙到太阳落山,季家的老屋好久没交电费,早已断电,两人被迫进入日落而息的作息。 炕上铺的是从村长家借来的两床褥子,没有被子,将就的盖两床床单,反正快进入初夏,晚上睡觉也不冷。 乡下昼夜温差大,睡的时候没觉得时候,睡到半夜季窈觉得冷,身体自觉往附近的热源靠。 第二天醒的时候,他是在谢迢的怀里醒的。 季窈睁开眼,被贴脸的男性喉结晃了一下眼。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更先适应眼前的境况,没有丝毫的挣动。 思绪后知后觉的上线,季窈屏住了呼吸。 晨光熹微,金黄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格照进屋里,一格一格落在炕上。 谢迢的脸就躺在其中一个阳光的格子里,光线明亮,空气中灰尘舞动,他脸上的绒毛纤毫毕现。 季窈眨了眨眼,数落在他脸部绒毛上的灰尘颗粒。 腰上的手紧了紧,季窈赶紧闭上眼,头顶传来谢迢脑袋转动的动静,季窈想了想,复又睁开眼,抬头去看谢迢。 谢迢醒来的前三秒眼神还不聚焦,他的手摸到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先愣了一下,而后与季窈抬起的眼睛对上视线。 谢迢的眼睛定住,极短的距离下能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他慢慢开口道:“早。” 季窈勾起唇角,也道:“早。” 愉快的一天从互道早安开始。 今天的任务有些多,需要坐车去镇上采购棺材、祭祀物品,还要看风水选穴,为了效率最大化,季窈和谢迢分头行动。 准备工作都做到位,接下来就是定日子,吉日选在三天后。 这一天是个晴天,一大清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两人就起床。 因为要赶在太阳完全升起前破土迁坟,两人便没有生火,随便吃了点干粮,便到祠堂中和雇请的村民汇合,一起往坟上走。 半个小时的脚程,到了季措柳惠的坟头。 两人是夫妻,又是同时死的,葬在了同一幅棺材里。 谢迢点香烧纸先做仪式,然后便可以开始挖坟。 挖坟的前三锹土必须由儿孙亲自动手,季窈虽然不是季措柳惠亲生的,但他们在世时一家人和乐融融,他和季畅被抱错了是他们死后多年才发现的。 因此他当仁不让的接下这前三锹,铲完了也没下去,和上手帮忙的村民一起挖土。 前几天暴雨,坟包都被浸泡在雨水里,虽然晒了几天,但下面的土还是很湿润,挖起来非常费力气。 请来的村民都是青壮年,大家一起动手,也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才将墓穴挖开。 如村长所料,封墓石果然断裂了,墓室里积了齐脚腕深的雨水。 凡事有弊也有利,夫妻合葬的棺材非常沉重,雨水的浸泡让棺材底下的泥土变得泥泞,同时提供了些微浮力,方便绳子穿过去。 一人进入墓穴,将儿臂粗的麻绳从上下左右穿过捆缚住棺材,棺材前垫上滚木,几个青壮年一起向上拉。 众人皆使出吃奶的力气,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将棺材往上挪。 不知使劲了有多久,终于将棺材拉出地面,众人都吐出一口气,放脱绳子原地坐下休息。 季窈和谢迢背靠背的坐下,互为倚靠,借力支撑。 他摊开手掌,掌心因为和粗绳摩擦脱了一层皮,有淡淡血丝渗出,季窈对着掌心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两道明黄色符咒从身后递到季窈脸边。 季窈接下,看了眼符文,是暖宝宝版的火符。他将符一边一道贴在掌心,火辣辣的刺痛被缓解,像浸泡在热水中一样舒适。 休息了半柱香时间,起身继续,迁坟要赶在午时之前完成,时间紧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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