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辛夷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也只能低下头道: “先别想那么多了,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未必就要替他着想那么多,等他长大了,想怎么做自会有自己的判断。”
第十七章 与他无关
解鹿溪坐在廊桥上,替朗霍文梳着尾巴上的毛。把粘在毛上的树枝和草渣滓整理干净。 “解鹿溪,你为什么叫解鹿溪呢?”朗霍文突然没由来地问了一句。 “因为我爹姓解,我娘喜欢梅尧臣,所以用他的诗给我取了名字,我得谢谢她没有用前半句给我起名。” “哦?前半句是什么?” “霜落熊升树。” “解霜落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呀?” 解鹿溪敲了朗霍文的脑袋一下: “按照我娘取名的逻辑,应该叫解熊树。” “噗哈哈哈哈哈哈解熊树!”朗霍文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累了他又翻了个身看着月亮道: “那我为什么要叫朗霍文呢?难道我爹姓朗吗?” 解鹿溪还真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因为说实话,没人在意他爹是谁。 “怎么突然问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解鹿溪尝试转移话题。 “嗯——我总觉得,阿怜看我的眼神,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别的人。他叫我霍文,也不像是在叫我。有时候我觉得,他叫我时,希望我能做出什么反应,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做不出来,他的眼神里就很失望......”朗霍文双臂枕头,对解鹿溪说道。 解鹿溪心里暗叹着小狐狸体察人情的本事,不愧是狐狸精呀。 “你说,我一只狐狸,怎么会在辞尘门长大呢?我不应该跟一群狐狸长大吗?”朗霍文又找了一个他身世的重点问题。 “还有还有,明明你比我大,为什么你要叫我前辈呢?”朗霍文看着解鹿溪。 “这些问题,或许你长大后有人会告诉你。”解鹿溪放下梳子,驱动法术,处理干净自己身上的毛。 “哼!又不告诉我!你们一个二个都把我当小孩子糊弄!”朗霍文拧起了眉毛抱怨道。 你不就是小孩子嘛。解鹿溪无语。 “那你能说说你怎么找辛夷拜师的么?这总可以说吧?”朗霍文爬过来,嗅着解鹿溪身上淡淡的花香,那是解鹿溪用院子里的花做成的荷包散发出的,有辛夷有虞美人还有薤花。这师徒二人的关系匪浅,朗霍文一早就发现了。但他的阅历又着实不够品察出这关系背后的深度。 解鹿溪眯了眯眼,他于骨无怜和朗霍文之间终究算是个旁观的外人,骨无怜不说朗霍文的身世,那他也不便插嘴,但他又确实想帮助撮合这两个人。 “其实,我是个转世之人,我前世欠了我师父很多。转世的时候,因为执念太深,没能洗去记忆。于是带着那些歉意,来找我师父还债。” 朗霍文愣了一下,这说法是他未曾想象到的。 “前、前世?那辛夷知道你有两世的记忆吗?难道他也有?” “师父知道。他没有前世的记忆,因为他一直都活着。” 解鹿溪将他和虞辛夷的关系稍微捏造了一番,让这情况更接近朗霍文和骨无怜。 “哇!那这也太好了吧,这就相当于,你们没有分开过呀!”朗霍文摇摇尾巴。 “还是有的。前世我死时,伤透了我师父的心。若非他意志坚定,否则很可能就入魔了。” 解鹿溪看了朗霍文一眼。 “入魔?!”朗霍文大惊,“入魔是那么危险的事吗?阿怜也说过,入魔是因为心和脑子坏掉了才会入魔!” 骨无怜前辈竟是这样说的吗。这种说法,倒也不错,身为入过魔的人,解鹿溪也算能和他有点共鸣。 解鹿溪点点头:“入魔的人要么是练功太痴,执迷太深而不得自救;要么就是经历了肝肠寸断的至苦之事,情吞神智而成魔。无论哪种,对于入魔的人来说都是最痛苦的经历。而且在修仙界,魔修的名声都不算很好,成魔之人大多癫狂嗜血。骨前辈刚入魔时也杀过很多修士,虽然他和师父是几百年的好友,但他顾及对师父和师门的影响才很少露面。除非天生杀性成狂的疯子,很少有修士自愿堕入魔道的。” 朗霍文一怔:“原来......是这样么。那我真的对阿怜说了很过分的话......” “你对骨前辈说什么了?” “我......我说我也想变成魔修,拜他为师......”朗霍文羞愧地低下头。 解鹿溪叹出一口鼻息。这可真是踩到雷区上了。 “我没有恶意的......”朗霍文很愧疚但又有些委屈。 解鹿溪自然知道他没有恶意,于是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耳朵: “明天,去和他道个歉吧。骨前辈不会计较的。” 朗霍文点点头:“小鹿儿,你说,阿怜他入魔以后,不敢出来找朋友,也不能正常行走在修仙界,那他该有多孤独呀......” “是呢。魔修都是孤独的,孤独地为执念而活着。如果执念散了,魔修也活不久了。” 解鹿溪别有深意地说道,让朗霍文深深地刻在心里。 时间一晃又是七八年。 解鹿溪已经是元婴中期的修士了。而朗霍文也长到了郎朗少年的模样。 “啧。为什么你十七岁比我十七岁高这么多?”解鹿溪不满地看着朗霍文。这他一手带大的狐狸崽子,感觉昨日还在泥坑里打滚呢,今天都已经长得快顶破房梁了。 “天赋!这是天赋问题!小鹿儿你可别嫉妒前辈我~”朗霍文高高挺着腰板,居高临下地看着身材依旧娇小的解鹿溪。 身高可是解鹿溪的硬伤。他脸一横,一脚踹到了朗霍文的下巴颏上,把这嘚瑟的“前辈”踹回地上。 “喔噗——小鹿儿你......”朗霍文趴在地上打颤颤。 “光长个子不长本事可不行。霍、文、前、辈。”解鹿溪面无表情地说道,“能打得过我,你这前辈才算坐得实。” “我去......你一个元婴打我一个金丹你好意思么你!”朗霍文嚷嚷道。 解鹿溪用小拇指抠抠耳朵装作没听见。 “鹿溪。来沏壶茶。”虞辛夷的声音通过法术传了过来。 “哎—!来了师父!”解鹿溪应道,随后对着朗霍文吐吐舌头,就走了。 朗霍文无奈,他知道这师徒俩又要创造那个他进不去的二人世界了,他扭头就去山林里。 “哦~霍文呐~又去福宁山玩呀?”楚怀钰优哉游哉地躺在藤椅上摇摇晃晃地跟朗霍文打招呼。 “哎!是呢掌门!”朗霍文见终于有人来理他了,他摇着尾巴就跑去楚怀钰旁边给他捶肩捏腿。 “呵呵呵,霍文呀~你可知我们辞尘山和福宁山原本是一对双子山来着?” “知道~李护法之前在课堂上讲过,说是福宁山上有一个五福洞天,里面出了一个五福半仙,和辛夷一样,是个渡劫期的大能呢!三百多年前师门有一场浩劫,咱们师门和五福半仙对抗了许多道修和妖修,损失惨重,死了很多高阶修士,连五福半仙也爆体而亡,福宁山也被炸平了,裂开一个大深渊。” 朗霍文流畅地就讲出来了这段历史。 “呵呵呵,你可知,当年为什么会有这场浩劫吗?”楚怀钰眯着眼。 朗霍文一愣:“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当年也还小,是我师父告诉我的,我师父就是辛夷的师兄关宁风。你知道的吧?我师父说呀,当年这道修和妖修之间都有很多半步入天的大能,彼此都觉得自己才是修仙界最强的势力,道修觉得妖怪们就是一群会说话的野兽,鄙陋不堪。妖修们则看不惯道修那自诩正派高高在上的嘴脸。二者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但有一群少年却并不在意什么种族身份,道修和妖修虽然习性不同,观念有出入,但都是起了灵智习了仙道的修士,于是一群道修少男少女就和几个妖修少男少女结成了好朋友。其中就有我的师父和辛夷师叔,甚至还有那如今叱咤风云的合欢宗宗主漠天青。其中更有甚者,跨越了族别势力,结成了道侣。在当时可谓惊世骇俗。 然而这对恩爱的小道侣并没有过上多久安稳日子。就被两个势力当作动摇修仙界平衡的危险分子,给抓了起来,当众要处刑他们让人妖两派划清界限。但辛夷师叔何等地骁勇,只一人就杀进了青鸾峰,从诸多高手中,将那奄奄一息的二人护了下来。然后其他同道中人也一同跟随辛夷师叔,力保那二人来到辞尘门避难。我们辞尘门的师祖更是护短至极,于是和五福半仙一起,死守这几个离经叛道的少男少女。道修和妖修这时候竟然联起手来了,他们要灭了这独立出两个派系的辞尘门和福宁山。于是,就在这辞尘山与福宁山之间,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神仙打架。妖修道修死伤无数,福宁山的宝地也被毁了大半。但这还没有完,道修妖修联起手来现出半神法相要推平辞尘山,五福半仙一怒之下爆体将他们全部炸死在了福宁山。这才有了现在的这个大深渊。” 楚怀钰讲得绘声绘色,朗霍文都不由自主地盘坐在他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为什么那个五福半仙要这么帮助辞尘门呀?”朗霍文问。 “哼哼好问题~因为那五福半仙,其实也是一个妖修,他是五福洞天里的一只千年白蝙蝠,他能成半仙,也是受了历代辞尘门人的指点和照顾。若说谁才是妖人两道最友好的代表,那无疑是我辞尘门与福宁山了。而五福半仙的徒弟李莫如,其实就是合欢宗的宗主漠天青。” 朗霍文无比惊讶:“那后来呢?五福半仙爆体以后,这场浩劫就结束了吗?” 楚怀钰摇摇头:“没有。而后妖修与道修依旧不断组成联盟要攻打辞尘门,彼时的辞尘门已经损失了很多化神期长老,只剩下浑身是伤的师祖摇摇欲坠,那位被保护起来的少年修士醒来后,得知因为自己,害得朋友的师门受此重创,死了那么多人。他无地自容,也对这荒诞的世界失望至极,于是当着众人的面,挥剑自刎了。没有了由头,那些道修妖修才一一散去。嗯?怎么哭了?” 楚怀钰苍老的手刮了刮朗霍文的侧脸,接住了一滴眼泪。 “嗯?”朗霍文一愣,随后一低头,才看到几滴泪珠竟然从自己脸上滑落。 对呀,他怎么哭了? 朗霍文来到大深渊边。 这几年他很少再看到骨无怜了,明明他每天都在对着深渊道歉,但骨无怜就是不出现。偶尔出现也是在远远的天边散步,就算看到自己了,也不下来同他说说话。 但朗霍文今天铁了心也要把骨无怜揪出来。 他开始顺着崖壁往下爬:“我就不信了,我这样你都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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