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你等会要去哪啊,我看那个灵圃的很简单,估计有不少人会选。” 原星岫不知道两人怎么认识的,但听见对方熟稔的语气就觉得烦。 叫桑桑?这人和祈桑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这么自来熟。 祈桑非常礼貌地回答:“沈公子,我打算去浮雪殿。” 沈纨原先打了千万句腹稿,谁知后者这么坦诚,反而让他猝不及防。 “桑桑,你若想赌一把,不若选药尊?”沈纨故意左看看右看看,附耳对祈桑道,“听说霄晖仙尊脾气可差了,出的题目肯定也很刁钻。” 祈桑摇摇头,婉拒对方的好意,“多谢沈公子,我还是决定赌一把试试。” 他虽知自己天赋有限,但让他心甘情愿泯然于众,也是绝不可能的。 “行吧。”沈纨很知分寸,不再多言,“我准备去药尊那,与你就不顺路了。” 原星岫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祈桑的优秀他早就在贺神祭祀见过了,当初想要与他一同踏入仙途,也是为了追赶祈桑。 如今热血消退,他才看得清自己与祈桑的差距。 不可逾越的天堑横跨在二人中央,虽然他们一路走来都是并肩,却在某些时刻被彻底隔开。 原星岫并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他收拾了一下心情,并没有因为沈纨不俗的气质生畏。 “这位……沈公子?不巧,我也准备去药尊那试试,不如同行?” 此次参与外门大选的长老一共有四位。 除却谢亭珏,鸣凤殿的鞠孤岚只收女弟子,无极殿的费正青主炼器,药尊则医毒双修。 原星岫对自己极有自知之明,炼器是必然没有天赋的,只能赌一把药尊那了。 其实,原星岫一没有祈桑的天赋,二没有沈纨的好基础,他完全可以选择“灵圃”那种看起来更简单的任务。 但他明白,如果自己选了那个任务,就算侥幸进入天承门,未来也会和祈桑天差地别。 ……未来,他们就再没可能像如今这样亲近了。 沈纨甩开折扇,微微扇风,风流恣意当世无双。 “那可真是巧了。在下晋州万宝阁,沈纨,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裕州原氏,原星岫,幸会。” 原氏? 沈纨笑得不露破绽。 听闻十几年前一场大火,令原氏聪慧的幼子变得鲁钝。 如今看来,这原星岫除了没什么眼力见,倒还不算傻。 两人互相拱手行礼,对视间颇有针锋相对的紧张感。 半刻钟一到,祈桑立马推着两人往人群外走。 “我们有半程顺路,一起走吧。” 祈桑站在两人中间,突然沉默一瞬。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高啊!原本身边只有原星岫还好,如今来了个沈纨,还是比自己高的。 原星岫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道:“如今你才十七,我十七的时候未必有你高。” 这话谁都能听出来是安慰,但祈桑还是感觉自己好受了许多。 “谢谢你啊,原哥。” 沈纨安静地走在祈桑的另一边,等到了分岔路口才开口:“桑桑,我们到这便要分开了。” 祈桑点点头,挥挥手:“再见,沈公子,原哥。” 原星岫撇开了头,忍不住顶了下腮,掩饰自己暗爽的情绪。 ——祈桑叫他沈公子,叫我原哥诶!我就知道在祈桑心里,我才是他最好的朋友! * 祈桑到浮雪殿就发现此地与外界的不同了。 外界初春,阳光普照下来,气温却还是很低。 浮雪殿内亦是春,却是晚春夏初。 暖洋洋的太阳照下来,舒服得让人忍不住眯起眼。 谢亭珏坐在棋盘前,手执一枚棋子,盯着棋盘许久却没落下。 祈桑本欲行礼,却被对方打断:“不必行礼,坐我对面吧。” 见对方神态放松,祈桑也不一板一眼,一下就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我乡里的哥哥曾说,霄晖仙尊平生不善对弈,现下看来,是以讹传讹了。” 谢亭珏随意落下一棋,祈桑还没来得及看清棋局,棋枰上的棋子便被尽数拨乱。 “坊间对我的传言不可尽信,我只是不喜对弈。” “我明白,三人成虎嘛。” 谢亭珏流云般的广袖沿着桌沿垂下。 他的手臂搭在桌上,“陪我来一局吧。” 祈桑没有拒绝,但是提前说:“仙尊,我只随家里的哥哥学过皮毛。” 不知道是不是祈桑的错觉,谢亭珏看起来放松了许多。 “无妨,这只是获取夜流光的其中一环,输赢无碍。” 祈桑也放下了心,他是真不会。 当时萧彧教他下棋,只教了一天就不教了。 谢亭珏顾念祈桑初学者的身份,让他执先手。 祈桑谨慎地落下一子,开局天元,谢亭珏的沉默震耳欲聋。 谢亭珏:“……” 他思索一瞬,谨慎落子。 两人就这么有来有回,下了数十回合。 祈桑从最初的紧张,逐渐变得认真,觉得两人颇为势均力敌。 …… 不对,势均力敌? 祈桑下棋的手停了下来。 为什么仙尊会和他,势均力敌?
第九章 目前祈桑有两个猜测。 一是谢亭珏的的确确是个臭棋篓子。 二是谢亭珏把他当傻子,放了一片海的水。 第一种猜测太匪夷所思。 祈桑决定还是委屈一下自己,当一局棋的傻瓜。 一局鏖战,结果不出意料。 最后几步时,祈桑棋差一招输了。 祈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煎熬地思考,谢亭珏到底是不是臭棋篓子了。 谢亭珏垂下眼眸,盯着棋盘,不知道在想什么。 实际上,他自己都有些诧异。 ——居然赢了。 寒来暑往,不知道多少年了。 谢亭珏和顾沧焰下棋,和药尊下棋,甚至和后辈顾程镜下棋。 赢的话是人情世故,输的话是理所当然。 “跟我来吧。” 谢亭珏起身,负手朝屋外走去。 面上端的是仙风道骨,心里想的却是要和祈桑下一辈子的棋。 祈桑不知谢亭珏心中所想,拘谨地跟在对方身后。 谢亭珏带着祈桑走到后院,院子里有一颗花繁叶茂的棠梨树。 不过花蕊与木梨有几分不同,树身也比一般的棠梨树要大上许多。 祈桑没有太在意,转而看向谢亭珏。 后者召出了一把普通的长剑,握紧长剑后,浑身气质都冷肃几分。 “三日内学会一套天承门的入门剑诀,便是浮雪殿的考核。” 对于没有根基的凡人来说,这种要求无异于刁难。 但祈桑没有半分不满或者自卑,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 谢亭珏不再浪费祈桑的时间,旋即利刃出鞘。 长剑的刃影流过月光,随着剑招的变换,谢亭珏的脚步亦在变化。 祈桑认认真真看着剑招的变化,默默在心中记忆每一招。 的确有些难度。 但远没有当年萧彧教他的难。 一套剑招完毕,谢亭珏流畅地收剑入鞘,收敛寒刃的刀光。 谢亭珏问:“可看清所有招式?” 祈桑潇洒点点头,少年轻狂,溢于言表。 “看清了,三日之内,必定给仙尊一个满意的结果。” 是“必定”,而不是“尽力”。 说来也巧,这套剑诀与萧彧教给他的,竟有三分相似之处。 不在招式,而在其中蕴含的气韵,皆如深潮裹住暗流,凶猛内劲形参不破。 谢亭珏挑了挑眉,笑问:“如此自信?” 祈桑眨眨眼,“仙尊不乐见其成吗?” 谢亭珏没有接话,唯有唇角微微勾起,显示他现在心情不错。 “这三日我会一直在浮雪殿,你若有不懂之处,尽可来找我。” 祈桑见谢亭珏仍留在原地,于是问了自己最在意的一个问题。 “谢仙尊如此尽职尽责,若是每一个人都来浮雪殿,您岂不是要忙得脚不沾地?” 谢亭珏不意外祈桑会问这个,轻笑一声:“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进我的浮雪殿。” 这话蕴含的意味太深,祈桑想不明白。 谢亭珏说完这句话后,为祈桑留下一把长剑。 “我就在偏殿,有事可来寻我。” 许是怕祈桑不自在,谢亭珏没有多留,说完这句话便走了。 祈桑拿起剑,顺手挥了几式简单的剑招。 比从前用过的所有剑都要重,但是意外的更加称手。 这边,祈桑在认认真真试剑,乖乖巧巧练剑。 另一边,谢亭珏心不在焉地把书捧在手上,久久看不进去一个字。 他在想祈桑问他的那个问题。 ——“若是每一个人都来浮雪殿怎么办?” 就算人人都想来浮雪殿,最后能进入殿内的,也只会是祈桑。 祈桑真的以为,在他进浮雪殿的这么长一段时间里,一个人都没来过这里吗? 那些人,只是被浮雪殿的结界拦住了。 浮雪殿的试炼,本就是为特定的一个人而开放的。 如果那个人不来,浮雪殿的这株夜流光,直至枯萎都不会有新的主人。 这场试炼原本只有二十九株夜流光。 如今浮雪殿的第三十株夜流光,是谢亭珏自己向顾沧焰提出要增加的名额。 从始至终,这株夜流光的主人,就只会是祈桑。 这场入门大选里,谢亭珏想收的、愿意收的徒弟也就只有他。 * 棠梨树落英缤纷,雪白的花瓣一点点往下坠。 如幻似梦的白色轻飘飘的,好似随风翩飞的羽毛。 祈桑没有急着练剑,他右手执剑,挑起剑尖,接住一片掉落的花瓣。 长剑削铁如泥,花瓣刚落在剑上,就被割裂。 祈桑再次挑剑,这一次他没用剑尖接住花瓣,而是微微侧转手腕,让花瓣落在剑身之上。 这一次,花瓣稳稳当当落在了剑上。 青锋折射寒光,那一片花瓣却兀然柔和了冰冷的剑光。 手已经熟悉了新剑的重量,祈桑不再浪费时间。 他挥出长剑,回忆着谢亭珏的样子,缓慢却准确地复刻一招一式。 从落日熔金,到月上柳梢头。 祈桑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其中,一刻不停地挥剑。 竹青色的衣袍卷起地上的棠梨落花。 偶尔扬起落下的花瓣,像是短暂飞舞的蝴蝶。 当时谢亭珏出剑利落凌厉,剑风所至之处落花翻飞。 乍一看招式繁杂,但祈桑逐招剖开,拆解后很容易就找到了切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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