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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泽揉着太阳穴，是真的感觉他们挺有病的。 “这都过去快半个月了，你们还没搞定婴灵，真的要把他送给我带啊？” 楚鸿彻怀里抱着一个半透明的小孩，刘东川耷拉着一张脸跟在他身边，二人是如出一辙的丧气。 “我们甚至找了一些局里在任的婴灵过来了，全都没用，他就是要跟着你，后来那些前辈也建议我们把他给你送过来，不然的话他执念不消，可能为祸人间。” 温泽按了按太阳穴，感觉额角都在一抽一抽地跳着疼：“你们就不能直接超度了他吗？我就不信你们这一群非自然人里没有当和尚的。” 楚鸿彻满脸委屈：“这也不是我们不想啊，但是直接超度执念未消的婴灵不符合特殊事务管理局的工作准则。” 温泽怒道：“你们到底都有些什么奇葩的工作准则？” 这是怎样的一群活菩萨？自身还难保呢，还想着渡别人……不是，别鬼。 楚鸿彻满脸都写着心虚：“反正就是遵循国际人道主义精神什么的……” 温泽简直叹为观止：“你们人类不是奉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怎么对这些神神鬼鬼的还讲究人道主义精神？” 楚鸿彻默默的把怀里的孩子抱紧了一些，看上去竟然是做好了如果温泽突然动手，他可以把这孩子当挡箭牌的准备。 温泽耐着性子等着答案，却听楚鸿彻畏畏缩缩地说道：“那这些鬼物的生前也是人类嘛，自然是要遵循人道主义精神的……” 温泽皱起眉头，忍不住追问：“那些山野精怪呢？” “有人形和帮助过人的都尽量友善对待，十恶不赦的直接杀了，卡在中间的就拉过来打工。” 楚鸿彻回答地十分干脆，显然书没少背。 温泽真的是叹为观止，真心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往后估计也不会有比今天更无语的一天了。 果然人间是出了什么问题吧，当初三界分离根本就是自保的选择！ 长期跟这么一群玩意儿生活在一起谁受得了？估计每天不是要气死就是在气死的边缘上徘徊！ 温泽由衷地道：“你们人类能发育到这么大基数真是自然界的奇迹。” 这话真心实意，不带一点讽刺。 要不是人间太过仁慈，也养不出来这样的物种。 楚鸿彻尴尬地挠了挠头。 他们特殊事务管理局之前和特殊生命基本上属于半个对立的关系，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特殊物种这么心平气和的坐下和他们聊过——虽然根源是讽刺。 “那……你愿意接手吗？” 楚鸿彻小心翼翼的把怀里的小孩往前推了推。 温泽很想说自己不接受，但看着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他又有些不忍心。 婴灵被怨气浸染多年，模样实在算不上好看，勉强能看出五官，还浑身青紫拼凑的有些狰狞，和魅魔的审美沾不上一点边。 但是那双眼睛却像所有的孩子一样，虽然不黑白分明，却亮得惊人，看着他的样子像是看着自己的救赎和信仰。 温泽突然就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些鸟人最爱假模假样地救赎人类了。 如果每一个人都这样知恩图报，用这样的眼光看着他们的话，大概恶魔偶尔也会忍不住做些善事吧。 楚鸿彻看着温泽变来变去的表情，心里满是紧张。 似乎过了很久，仿佛已经僵硬的耳朵捕捉到一个带着叹息的音节：“你回去吧。” 楚鸿彻闷闷不乐，心里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下意识的就要抱紧婴灵…… 婴灵……婴灵呢？ 婴灵本来就没有实体，更谈不上什么重量，刚才楚鸿彻精神高度紧绷，没察觉到手上的一团已经被抱走了也是常态。 温泽姿势略有些别扭，却显得很熟练地抱着孩子，还有空闲对他丢出一个嫌弃的白眼：“我都接受了，你还留在这干什么？想蹭吃蹭喝吗？” 楚鸿彻不要脸惯了，下意识地道：“不可以吗？” 说完他就意识到现在是什么场合，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温泽那个明明白白写着“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眼神更是像刀一样割在他心里。 一旁的刘东川也恨不得抽他一巴掌。 自己这个徒弟不着调他不是第一天知道，但是能这么不着调他是真的头一次见到。 “不好意思哈，我们现在就走。” 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刚才全程都未发声，要不是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掉面子的事，此时点头哈腰，看起来也有几分狼狈。 温泽心一软，抱着婴灵转身，在上楼的时候对苏锦使了个颜色。 苏锦和楚鸿彻本来就多有联系，又有上次不要脸的蹭热度关系，还算说得过去，立刻笑嘻嘻的上去拦住了人：“别走啦，阿泽上去哄孩子了，估计今天晚上是不会下来了，留下来吃饭吧，我出你的饭钱！” 这就纯粹是胡说八道了。 温泽在自己家开个party，还能让他们交饭钱不成？ 但急需一个台阶的楚鸿彻没在乎这么多，甚至果断表示局里可以报销。 刘东川捂着半张脸，觉得自己想清清白白下葬的愿望估计是要毁于一旦了。 苏锦嘻嘻哈哈，也不怎么在乎地跟他打岔，还表示回头一定会上门去讨饭费。 然而到了桌前，楚鸿彻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扭头问刘东川：“师父……这真的能报销吗。” 他们作为工作性质和任务都极其危险的公务员，平常出任务的正常开销局里确实是能报销的，这次带着婴灵来求助自然也是算的。 但是看着这满满一桌子的澳龙鲍鱼，鹅肝牛排，以及那看标签就贵得人心尖儿发抖的红酒香槟，楚鸿彻觉得，局里应该不会收这份账单的。 老人家活了一辈子，见过不少大场面，倒是没像楚鸿彻这么失态，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不能。” 楚鸿彻的气势瞬间矮了三寸：“那我们还是先不吃了吧。” 苏锦被他俩逗得前仰后合，一道温柔的声音插了进来：“没事，阿锦有钱，这场开销是他和阿泽顾总平分的，不用跟他客气。” 楚鸿彻猛回头，这才有了自家有点阴郁的小朋友真的是个顶级富二代的真实感。 仔细想想，好像在拉票的时候他就应该有了，可惜那个时候他被关在局里出不去，更别说上网了。 苏锦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所以呀，你就放开吃吧，不会让你出饭钱的，知道你穷。” 楚鸿彻恶狠狠地插了一大块牛排塞到嘴里。 吃！不吃白不吃！ 看着周围笑语嫣嫣的人影，他眼角含泪：到底是谁偷走了他的富二代人生？ 顾二少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别人是先吃饭，他是先喝酒，喝吐了一轮才回来吃东西，习惯十分不健康。 于是顾晨刚从楼上下来就看到了边吃边哭的楚鸿彻，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了挪：“哥，你们这是玩起灰姑娘剧本了？” 什么灰姑娘？ 顾朝原本正专心致志地在角落里给温泽剥螃蟹，闻言愣了一下才捕捉到某个特殊的人影。 “……” 顾朝忍不住沉思。 原来这个国家的公职人员也已经凄惨到了这个地步吗？ 他们是不是太过咄咄逼人了…… 顾朝走上前去，怜惜地拍了拍楚鸿彻的肩膀，大手一挥，眼神十分诚恳：“放心吃，吃不完的打包给你带走。你们特殊事务管理局需要投资吗？我们也可以的。” 刘东川立刻拒绝：“不用不用！顾总不必多心。他就是单纯没出息，我们的资金流没有问题！” 顾朝慢吞吞地点了点头，眸中若有所思，显然是不太相信。 刘东川简直绝望。 他们好好的一个特殊事务管理局，虽然不是那么有钱，但绝对清正廉洁，秉公执法，要是真的需要恶魔投资来保证日常生活和资金流，那未免也太丢人了！ 虽然他们本来就有一些管理权在早年留下来的幻想种生物手中，但自己上司的和对手的完全是两种感觉！ 顾朝看出了他的宁死不屈富贵不淫，只得遗憾的打消了投资的想法。 要不以后在地狱的下属也这么练练？看这心绪多，坚定啊！ 顾朝不动，刘东川自然也不敢动，俩人在这装木头人，其他人就忍不住围观，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的僵持。 直到一声怒吼从楼上传来：“顾！朝！我让你泡的奶呢，你死楼下了吗！” “啊！好！” 顾朝猛然回神，赶紧拿起一边的奶瓶，确认还是温的，连跪带爬就往楼上跑，还不忘抱上自己那一盘好不容易剥出来的螃蟹，只留下楚鸿彻和刘东川在风中凌乱。 他们记得……婴灵是不用吃东西的啊，在特殊管理局这么长时间也没喂过，难道婴灵也是要吃奶的吗？ 两位公职人员陷入了对自身专业素养的极大怀疑中，其他人却继续笑笑闹闹，没有半分忧心的样子。 ——温泽把他十三姐带过来了，还是小小一个婴儿，离不开人，正在楼上哄着呢，他们早就排着队上去逗过，眼看着人还没什么记忆，自然就没别的心思，接着下来玩儿了。 小时候的熟人固然可爱，但也得是熟人才行，不能是熟婴儿……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要喝奶哄睡，还要人换尿布啊！ 虽然一群非人类寿命不短，但真的没有这个经验。 温泽从顾朝手里抢过奶瓶，瞪了他一眼，顾不得说什么，先给饿得哇哇大哭十三姐喂奶。 白白嫩嫩的小婴儿抱着奶嘴终于平静下来，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旁边还有哭出来的红痕，连喝奶都一抽一抽的。 温泽双目无神：“我从来没这么庆幸过我是个男性魅魔，不能生孩子。” 顾朝沉重地点了点头。 人类的小孩太难带了，虽然他见过自家的弟弟，出生就能吃肉，一周就能满地乱爬，一个月就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和他打架，个别天赋高点的还能喷火……但心理阴影已经埋下了。 温泽苦着脸照顾好自家十三姐，又看向了一旁乖乖巧巧坐着的婴灵。 婴灵本来就是刚出生不久，常态下就是一团黑气，很难看出那个姿势能不能称为“坐着”，但莫名就是让人感觉很认真。 温泽深深地叹了口气。 没听说成年恶魔有养护幼崽的本能啊？！ 就算真的有，他对幼年恶魔心生怜惜也就算了，为什么会对人类幼崽的灵魂体也无法抵抗啊！ 十三姐胃口不小，一瓶奶肯定剩不下，温泽也没指望她，叹着气问婴灵：“你想喝奶吗？” 婴灵的眼睛刹然亮了起来。 虽然他刚出生没多久就被掐死了，但是还是尝过几顿奶的，那种香甜的滋味一直留在小小的孩子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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