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她低声说: “不,我和你们一起去……一起面对总比自己一个人要好。” 这句话倒也在理,如果是换作宁相宜遭遇如此境地,她也会坚持一起行动,毕竟在恐怖类小说电影当中,落单都是大大大忌。 因此她也不再劝说,只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唯独和曹艺共同经历过一个惧本的青涿静静看了她两秒。 有过曾经鲜明的对比,才知道曹艺身上发生的变化有多大。 那个会仗着哥哥和自己人多体壮,去找别人勒索物资的高傲女孩一下子被扔到了尘埃里。失去了亲人和自己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后,她终于明白要在惧本当中收敛锋芒,也明白了自己从来不应该是,也不会是“恃强凌弱”中的“强”。 “那好,都走吧。” 见惯了惧本内的生离死别,徐珍息只有些许惋叹,而不会产生太多无用的同情情绪。她第一个走出来,迈出了这间黑骏骏的主屋。 六人一行的队伍这回并不需要带路,按着西边通往袁育姿屋子镜像路线一路走,就能看到三栋连结在一起的翘檐庭园。 和袁家小姐栽满花草树植的小院相比,此处仅在正门门前栽种了两颗相对而立的银杏。屋子外墙的墙体由砖红色的墙漆刷就,稍微靠近紧闭的桃木门前,就有一阵古怪奇异的味道隐隐飘入鼻中。 将耳朵贴合在门上,仔细听了半晌里面的动静,徐珍息才慎之又慎地轻轻推开了并未上栓的木门。 满堂鲜红裹挟着浓郁得令人无法呼吸的怪味扑面而来,既刺目又呛鼻,引得朱勉励连打两个喷嚏。 “阿嚏、阿阿阿嚏!” 好容易适应了这股夹杂着腐烂气味的烟香,他晃晃脑袋,使劲眨了眨眼往屋内望去。 密密麻麻的红烛幽幽散发着暗色光亮,在一小圈光晕当中努力驱散黑暗。古怪阴沉的阴影打在大大小小的断头神像上,又在四面墙中印下随烛光晃动的人影,好似那些憧憧人影下一秒就要从墙上活过来。 整个屋子完全被四个东西占满:密密麻麻的红烛、大大小小的供桌供台、无处不在的断头神像,以及刺鼻难闻的香火味道。
第031章 新婚喜宴(16) 金色的布料上纹有玄奥的纹路,从房梁牵过,在屋内四角悬挂下垂,形似庙堂当中的经幡。 如果忽视过于诡异的红光以及不知所踪的神像脑袋,袁府的这件屋子布置得极像一间神佛庙宇。 青涿手中捏了一块幡布,用指肚摩挲一番,又慢慢走到正屋中央那尊最大的神像跟前,垂眼往桌前看去。 桌面上有一架小巧的香炉,由于经年久远已经在紫铜外表上包了一层锈迹,炉中正插着五柱香,香头是点着的状态,白色的香灰在红色火光中簌簌摔落。 除此之外,还有五碟装载着贡品的瓷碗。 浓郁得令人作呕的气味就是从眼前的五块瓷碗当中传出,甚至将靠得近了些的青涿熏得后退几步。 “这这、这都是些什么啊?!”屏住呼吸往前探头的朱勉励一张胖脸完全挤成一团,嫌恶的神情溢于言表。 只见五张瓷碗中,依次放着连带皮毛的不详肉类、以及翻出眼白的死鱼。从毛发的长度和花纹来看,应该有鸡、鸭和别的一些什么牲畜。 最令人作呕的是,这些鱼和家禽都是未经烹制的生肉,放在这块供桌上也不知道闲置了多少天,肉质已经腐烂出绿白的霉斑,甚至还有蛆虫在其中蠕动,有苍蝇包在肉上正大快朵颐。 “这袁家人真的是在信仰供奉神,而不是在养蛊吗?!”朱勉励一手捏着鼻子,另一手徒劳地在空气中扇动,试图扇走这股混杂着鱼腥的腐烂酸肉味。 其他人也都面色不佳,下意识地和供桌拉开一段距离。 青涿恍然间又回想起被拉入异空间时,那名“神明”的一举一动。 【非常,饥饿。】 祂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眼前的自己当做饱腹食物,狠狠一口咬下。 直至现在,那两道尖利的牙印仍留在他的小臂上,还在隐隐作痛。 当时还感到不解,如今他算是明白为何祂一副饥肠辘辘的模样了。 这些烂鱼烂肉,搁谁身上能吃得下! 奇怪的是,袁家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供奉”他们的神呢。 也许是香火混杂烂肉的味道太过刺激,他的头一阵发晕,眼前端坐的神像都好像扭曲起来,天地颠倒,倒挂于房梁之上。 熟悉的眩晕感瞬间让他福至心灵:“小心,可能要传送到其它空间了!” 事到如今,这个惧本的常用手段大家几乎都摸清楚了——就是连续不断的空间转换。 最初刚进入惧本时,寻找袁家是一次;在接新娘时,进入闺房又是一次;而最近的一次,则是袁育姿生日那天,演员们扮演程家兄妹,结果被提刀回来的袁育姿四处追砍。 “咚”“咚” 失去意识的众人接连倒下,发出和地面碰撞的闷响,同时激起地面上一层薄灰。 在青涿也双目合上即将倒地之时,一双漆黑的手掌却倏地从空气中某个角落钻出,接住了这只即将倒下的躯体。 ………… “咯嗒咯嗒” 车轱辘滚过石板地面的摩擦声瞬间灌入耳侧,连带着一众市井的热闹吆喝声也从耳朵隔膜中窜出,清晰无比地敞在听觉中。 睁开眼,视线也恢复过来,青涿有些愣神地看着周围密闭的狭小空间,以及右手边遮盖的帘布,伸手掀开是一扇小窗,探头便朝外望去。 他现在正坐在一架马车之中,石路颠簸无比,带着视线也不停地上下晃动。 马车正从一条人群熙攘的小街中穿过,街边的商铺临街而开,热热闹闹地迎接来客,有些靠的近的小铺里甚至还传来买卖的讨价还价声。 “张老板,你看我老从你这买料子,便宜点噻!” “哎哟许家娘子,不能再便宜啦,我这料一路从…………” 马车渐渐行远,精准地从来往人群中绕过,每个路过的人脸上五官都清晰可见,表情神态也都和活人无异。 一阵清凉寒风顺着前进的方向袭来,灌入鼻腔之中,引起胸腔一股闹心的痒意,青涿控制不住地咳嗽了两声。 蓦地,一双手从身后伸来,一把伸入他的腋下,轻轻松松将他抱回座位上。 “不要吹着风又着凉了,到时又是一场大病,你要妈妈担心死吗?” 女人的声线从左上方转来,青涿仰起头,就看到一名身穿名贵布料裁制长袄的无脸女子。 她头发端庄地全部挽起,几串珠光宝气的发钗插在发丝间,随着马车的行进微微晃动。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自己的个子怎么缩水了! 抬起手,白白嫩嫩还带几分婴儿肥的小短藕出现在视线当中。不仅如此,他坐在马车的小榻上,双脚也被迫悬空,只能在空气中晃悠而踩不到实处。 刚咳过的嗓子眼冒着辣意,一路顺着胸腔到达肺部,生出一片刺痛。身上的力气也随着几声咳嗽流失了大半,只能虚弱地靠在榻背上微喘着气。 不仅变成了一个小孩,甚至还是一只生病的小孩! 青涿只能伸出手抚胸,给自己顺顺气。 看着他如此痛苦虚脱的模样,女人又再一次开口,还伸出手轻柔地给他拍背:“育姿乖,这次妈妈找的大师一定靠谱。” 育姿……?袁育姿……? 又是一次扮演类的空间转移,而且扮演的还是幼年时的袁育姿?! 那这么说来,身旁这个无脸女人就是袁母了,她口中说的“大师”或许就是此行的目的。 “咳咳咳……!” 脑海中正思索着,羽毛搔动的痒意又从喉头传来,青涿一手捂住嘴,咳得脊背都微微颤抖。 袁母倒是习以为常的模样,一下又一下地伸手顺抚孩童弱小的后背,关切询问道: “早上都没吃饭,育姿现下饿不饿?前面就到幽芳斋了,吃不吃栗子糕?” 马车通往完全未知的方向,连去寻找所谓的“大师”要做些什么事都不知道,青涿谨慎地摇了摇头:“我不饿。” 半垂的眼睫抬起朝上看了看,他犹豫了一秒,又小声补上一个称呼:“妈妈。” ……第一次从嘴里喊出这个称谓,倒是新奇的体验。 还没从这个新鲜的称呼中缓过神来,下一秒他的头顶就落下一只手掌,轻轻揉着小孩柔软的发丝,同时五指成梳,缓缓顺着脑后长发一手梳到底端。 ……等等,长发?? 从头上传来的奇异微末束缚感终于找到了来源,青涿双眼睁大,低下头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打量一番,心神剧颤地抬手朝脖颈后摸去—— 入手是如瀑的细软长发。 !! 这,这…… 要论眼一闭一睁,就变成一身小女孩打扮是种什么体验。 青涿还没从被迫变装的冲击中走出,脑子里晕乎乎地似要缺氧,不由得伸手将掩好的马车门帘又掀开一些,顿时有凉风从窗边闯入,将他脑后被袁母梳齐整的发丝都吹得微乱。 “快把窗户关上,马上又要吹头疼了!”袁母无奈的声音立马响起。 在她口中,袁育姿似乎成了一个精致易碎的花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稍微一点不注意就能惹起一身病痛。 事实上,自从传送到这里,青涿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的敏感和虚弱。现下只是稍微吹了点风,太阳穴就开始微微鼓动、发出胀疼的信号。 虽说小孩子身子骨小,都比较脆弱,但也不至于这样易碎。 然而头隐隐作痛的他却并没有把挂着流苏的车帘布放下,而是目光炯炯地用那双灰色眼睛盯着街边一角看。 “妈妈,我想吃这个。”宛如小白萝卜的手从窗边探出,遥遥指向一个方向。 “你这孩子,刚刚不是还说不饿吗。”袁母发出一声轻笑,有些无奈地嗔他一声,如果不看那张诡异的、没有五官的板平脸庞,就是一位再正常不过的慈祥温和的母亲。 顺着那只手指向的方向,袁母遥遥看去,只见人群接踵之中,一个推着炭火小车的摊贩正站在街边,高高的炭火桶上整整齐齐地码着烤好的红薯和玉米,摊前正有一个小童牵着母亲在挑选。 “不行,这个不干净,育姿要是饿了,妈妈给你买栗子糕。”简陋露天的小摊贩并不在袁母的考虑范围内,她一口回绝。 默默将手缩回来,青涿转过脑袋,看向端坐于座中不为所动的袁母,轻轻抿了抿唇,小声喊道:“妈妈。” 他模仿着自己曾在电视中看到过的孩子,白馒头一样的手伸到身旁,伸出短小的萝卜状食指,勾住袁母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扯了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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