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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豫错开他的目光，为了从前的谎言不被拆穿，他还是说：“现在不行，温老爷子还在盯着，转移不了。” 温寻野似乎在头痛，下意识揉了一下。 “嗯。”他又问：“他好吗？” 纪豫其实不能看他，怕自己会心软，努力用冷淡的语气说道：“挺好的。” 纪豫太聪明，太敏锐，也太了解他，好几次温寻野暗自探寻纪念的踪迹，都被他提前准备躲过去。 温寻野怕纪念的正常生活会被迫频繁变动受到影响，也防备温家这边察觉什么，所以始终没有什么大动作。 不等温寻野再说什么，纪豫先进了房间。 他捂住心脏缓了很久，然后搜查了自己的房间，在垃圾桶里发现了窃听设备，第二天辞掉了一个打扫房间的阿姨。 纪豫有天开了一整天的会议，下班时才从秘书那里得知温总下午一直没在公司，他直觉不对。 车钥匙还在，温寻野没有用车。 实际上他们两人因为出行通常一致，每次都用的同一部车，温寻野小时候不能坐车，纪豫学会开车后才慢慢摆脱阴影。现在每天不是纪豫就是专门的司机来开车送上下班。 温寻野没有用自己的车，那么他不是为了工作出去的。 他给何诉打电话，但他占线，可能是在忙工作。 他之前为了谨慎，从来没单独联系过院长妈妈，每次都是通过何诉，在这个时候却成了阻碍。 这个时间…… 纪豫打开车门坐进去，心里已经有了目的地的猜测。 他猜对了，车停在温寻野的眼前，他却没有注意到。 温寻野的眼睛看着对面，幼儿园刚刚放学，小朋友们鱼贯而出，他们都笑着跑向了自己的家长。 院长就站在家长们中间靠边的位置，也在张望里面，突然就笑起来半蹲下来张开双臂，背着红色小书包的小团子笑嘻嘻地跳到她那里。 温寻野动了，他下意识往那里走，差点横穿马路被车撞到，纪豫连忙拉他退后。 他才看到纪豫，很快又把视线转到对面，怔怔的。 今天似乎发生了有趣的事情，小娃娃不着急走，在原地手舞足蹈地和院长说话。 “纪豫，他长得好像我。”温寻野突然说。 “嗯。” 像是有心灵感应，小娃娃突然转头看了他们，很兴奋地转头和院长说了什么，牵着她的手就走过来。 院长诧异地看着纪豫这边，拿不定纪豫的想法，但架不住小孩子太有活力，已经跑到了红绿灯口。 “妈妈！”声音传得很远。 温寻野几乎要朝他跑过去，可纪豫死死攥住他的手。 “他在叫你，你没听到吗？你为什么不理他！”温寻野越来越激动了。 纪豫看上去很害怕，他不愿放开温寻野，要被他挣开的时候才开口：“你别去！你不能去！” “纪豫，就一次，我回去就把财产律师叫到家里，现在先让我看他一次！只是预支，我会支付利息！” 温寻野越靠近孩子，纪豫就觉得孩子离自己越远。 “不行……他是我的……” 红灯转绿，纪念知道过马路的时候不能放开大人的手，尽管想要马上被妈妈抱一下，也听话地牵着院长外婆。 还好，不是很远，用小奶团子的短腿计算，还剩不超过十步。 “妈妈！”他显得更高兴了。 温寻野停下挣扎，呆在原地，看见他一步一步走近。 “纪念！”他蹲下来，生涩地张开双手。 纪豫的脑中还在犹豫阻拦和不阻拦之间，纪念已经到了面前。 他先看了妈妈，又看了这个站在他身边的男人一眼，眼中很疑惑。 男人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咬不住字：“纪念……我是爸爸……” 纪豫闭上眼睛，一切已成定局。 见没人否认，纪念转头看院长外婆，自以为小声地问：“为什么爸爸妈妈都哭了，是不是也被老师没收小蛋糕了？” 纪念从口袋里找到了两颗糖，先在妈妈手心里放了一颗，又拿起这个“爸爸”的手：“给你们糖，不要哭啦！” 这时纪念已经自然而然地钻到了温寻野的手臂中，因为好奇观察起他的脸。 “你比可可的爸爸长得还好看！” 温寻野被逗笑了，抹了眼角问他：“可可是你的同学吗？” 纪念高兴地和他分享：“可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们好像天生不陌生，纪念可以完全放松地靠着他。 纪豫也蹲下来：“宝宝，是可可送你的糖吗？” 纪念点点头：“明天我要给可可带我最喜欢的小饼干！妈妈想吃饼干吗？” 他想要妈妈也吃到他最喜欢的小饼干，如果妈妈今天晚上能陪他一起睡觉就更好啦！ “你还喜欢吃什么？爸爸也想送给你，你还喜欢吃草莓对吗？” 纪念认真回答起来：“我喜欢好多好多，超级喜欢草莓，也喜欢吃小青菜，我喜欢天天家的小白狗，对了，我还喜欢机器猫……” 他说起来就停不下来，特别有分享欲，总是越说越远，手和脚也一起比划。 院长不知所措地看着纪豫，等他的决定。 可实际上这时的纪豫心乱如麻，他摸不准温寻野会怎么做。 何诉接到纪豫的留言后终于赶到了，纪念打招呼总是很热情，冲到他怀里笑着喊了一声“舅舅”。 温寻野的怀抱里空空如也，甚至下意识想拉他过来，但他不想让纪念被吓到。 纪豫回过神来：“别在这里站着，到车里。” 除了纪念，所有的大人都在沉默。 温寻野想和他们谈的话都不想在纪念面前开口，更何况这时候他的几乎所有心神都在观察纪念。 纪念思维跳跃，轮转着和车里的四个人聊天，笑个不停。 他忽然不说了，捂着肚子叫了一声：“我饿了。” 大人们才反应过来，该让小朋友吃饭了。 温寻野温声问：“你想吃什么？爸爸带你去吃。” “好耶！”兴奋过后他又看了眼妈妈，才放心说：“我想吃蛋糕！” “蛋糕不能做主食，待会儿吃完饭爸爸再给你买蛋糕好吗？” 纪念很乖地同意，但是一时之间也没能再提出什么选项。 还是纪豫说：“我们到前面商场找餐厅。” 没人反对，他就把车往那儿开。 下车时，本来是何诉准备抱着纪念，纪念却朝着温寻野伸手：“爸爸抱。” 温寻野的心那一瞬间快要融化了，笨拙地从何诉怀里接过他。 “如果……哪个姿势你不舒服，你就告诉我，我换一换。” 纪念的小手臂环着他，路过什么都凑到他的耳边说小话。 温寻野时常怀念的手掌长大了不少，他坐在自己怀里的重量让温寻野肯定这不是在做梦，纪念真的被他抱着。 儿童套餐就让纪念很高兴，他很有仪式感地把赠送的玩具摆成了心形，这些玩具其实是温寻野特地加价都买下来的，看到纪念很高兴，他还想再在旁边的玩具店里多给他挑一些。 纪豫欲言又止几次，他知道这是温寻野这几年真正高兴的时刻，他准备要说的话肯定会破坏它。 在纪念认真品尝排骨汤的时候，纪豫果然听到温寻野刻意压低的话：“所有的话，回去再聊，现在我不想听。” 一行人又陪着纪念回到他的小院，他今天兴奋太过，困得比平时早。 他一只手拉着爸爸，另一只手拉着妈妈，还在左左右右地转来转去说话，眼睛已经一闭一闭。 温寻野比他更舍不得，写了一张卡片给他：“你给我打电话好吗？叫院长外婆帮你拨上面的号码。” 纪念把卡片攥在手里，和他拉钩约定完就困得倒在妈妈怀里。 纪豫把他抱起来放回房间的小床上，温寻野也一路跟着。 看他盖着小被子，像一朵柔软的云。 纪豫一直等着他，温寻野在那里站着看了他好久，他才说：“我们回去吧。” 温寻野点头，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坐进车里，纪豫忽然很想抽烟，虽然他没抽过几次，他不喜欢那个味道，此刻却觉得很需要。 纪豫没有先开口，也害怕温寻野开口。 但温寻野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急迫，他先说起：“我在五岁以前，很少见到父母。” 有一个一心扑在有妇之夫身上的母亲，他只有一个月见爸爸一次的时候，才能获得关心。这时的关心也不过是她为了圆满自己的爱情而产生的，一旦男人走了，哀叹自己命运的时间都比看孩子的时间多。 五岁那天，是她不堪忍受自己第三者的身份，擅自带着儿子出走。没等到挽留，出现的是整齐阻拦他们的黑衣人，温寻野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被原配打了脸。 那一天他母亲的爱情梦破碎了，她终于确认自己得到的始终是谎言，一个儿子并不会改变什么。 她最后履行的母亲责任是把儿子从危险里推开，用死亡潦草地结束了一切。 那天以后，温寻野不算是任何人的儿子，只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如鲠在喉的存在。 “纪豫，我想了想，纪念可以不用等待任何人。” 和纪豫预想的不一样，他的大脑好像思考不动了：“什么意思？” 温寻野转过头来看着纪豫：“我改变主意了，儿子应该同时拥有爸爸和妈妈，你觉得呢？” 纪豫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所以你是说，你要跟我……我们之间……” 温寻野甚至伸手过来握住纪豫的手：“我试试，我们三个人做家人。” 由此产生的效应在纪豫耳中等同于他曾经梦想过的那句话。 他落泪的时候是笑着的，心里响起一句话：阿温正在跟我求婚呢！ 温寻野似乎没有料到，纪豫会哭成这样，已经有些生疏地给他递了纸巾，说出“没出息”的时候，恍然回到了几年前。 纪豫没有接纸巾，反而握住他的手，贴在了脸旁。 那一刻，温寻野的心跳不知怎么也漏了一拍，他没有收回手，放任着纪豫的情绪，也许只是因为不知所措。 纪豫哭够了，慢慢平静下来，看着他正色说：“要把宝宝接回家，还得做点准备。” 温寻野的声音都温柔起来：“嗯，不急，温家很快就是我们说了算。” 到家时，温寻野从车上下来，绕到驾驶位那边。 纪豫推开车门，就被他牵住了，像梦一样。
第55章 温寻野和纪豫动作很快，重新把家里的人筛查了一遍，又在公司里进行了一次“大扫除”。 这些日子温氏的成就有目共睹，因此远在千里之外的温老爷子也没有对他们的举动有什么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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