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松亭笑了,并不是嘲讽,只是无奈得好笑:“他们说你就听……” 席必思头一次看他有点笑意,一时间目不转睛,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还在说话,连忙问:“你说什么?” 谢松亭好脾气地重复:“没听清?” 席必思:“嗯,走神了。” 谢松亭:“我说你名字很好听。” 席必思追问:“有什么依据没?” 谢松亭重新把视线投向题目,说后面的话时没看席必思了,手里还在写字,对照着参考答案改错题,整理逻辑。 但席必思却觉得他的目光定在一处,半晌没挪动。 他像窥到名为谢松亭的这个人一点隐秘的缝隙,终于慢慢看懂了他的部分角落…… 看懂了谢松亭在想什么。 绝对不是在想题。 他主观臆断为在想自己。 谢松亭维持着这个姿势,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还真有。” 他最近受了伤,以往粉嫩的唇有些发白,但依旧很润泽,带着点水光。 席必思移不开目光。 看起来…… 好软。 “君子虑胜气,思而后动,论而后行,行必思言之,言之必思复之,思复之必思无悔言,亦可谓慎。你妈妈给取这个名字,不是很好听吗,她很爱你。让你做什么事之前都多想想。” 席必思从未想过自己的名字会被这么解读。 尤其是被……谢松亭这么解读。 这么安慰我,那你呢? 你被人伤成这样,怎么还能这么不紧不慢地跟我说话? 谢松亭,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席必思喊了他全名。 被喊的人重新把视线放回题目之间:“怎么。” “那天在车上,为什么要在我妈面前说我的眉毛是你伤的?你就那么想让我妈觉得你不好?” 谢松亭面部空白:“我——” 席必思抬手:“你知不知道你……” 谢松亭呼吸暂停一瞬,被另一个人碰到了额头。 席必思轻柔地拂开他的刘海,说完了未尽之语:“……总是一副想受到惩罚的表情?” 他的手离得太近了,难免在拂开过程中触碰到谢松亭的肌肤。 谢松亭触电般后仰,躲开了他的手。 席必思收回手,说:“以后别这么说了,没人讨厌你。” 谢松亭只和他对视了不到半秒就收回眼,最后的神情定格在慌乱和荒谬之间,垂头时,浓密的睫毛微微发颤。 而席必思竟然…… 还没说完。 席必思从座位里起身,因为个子高,桌子不到腰,就这么侧坐上了桌,专注的视线像两道光,烙在谢松亭脸上。 谢松亭头埋得更低了。 “不留刘海好看,”席必思说,“总挡着眼,不会不舒服么?” 谢松亭捏着笔,冷汗粘了一笔管,想继续写题。 可一道题只写了个解,冒号。 没了后话。 席必思捏着笔上端,把这根满是手汗的笔抽走。 谢松亭僵硬地抬头,盯住他的动作。 席必思拿着块深蓝色的手帕擦笔上的手汗。手帕上有些地方很暗,干涸了,不知道是什么。 “手帕上那……是什么?” 席必思不急不缓地用干净的一块把笔擦干净,放回他蜷握着的手里。 “你不都猜到了?” 谢松亭没抓稳,任笔掉在桌上。 一声脆响。 “那天你的血,”席必思声音放低,笑了,“没舍得洗。” 谢松亭一手按在笔上,按得桌子啪一声,笔帽上方便挂纸的塑料勾被他按得裂开。 席必思看目的达到,不再逗他,换了一句。 “明天去拆线吧?请好假了,我和你一起。” “……嗯。” 果然答应了。 相比前面的问题,还是这个简单,是不是? 林晓像往常一样出校门吃晚饭。 今天他几个哥们儿不是肚子疼就是生病,晦气得要死,只好一个人出来。找别人考试作弊也不行,还被打了一顿,他妈脸都丢到祖宗家祠堂里去了。 林晓越想越气,走到半路,闻到一个胡同里有股极香的饭香味。 他气得饥肠辘辘,下意识拐进这个以前不会进去的拐角。 拐角尽头是个死胡同,人烟稀少,没有饭店,只有一个人。 看身形,男的。 一身黑的人抬头,肩上扛着根曲棍球棒。 他戴着黑色贴面口罩,黑色防风镜,但很容易能从扬起的弧度里判断出来。 他在笑。 “来了。” 林晓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走到他面前才停步,心里惊恐时已经被人逼上前,后背撞上死胡同的墙面。 他色厉内荏道:“席必思,你以为我认不出来你?别以为你家在首都就多牛逼,我家根底在这,动我之前先想想我爸是谁——” “你这人真逗。” 来人打断他,笑了:“你爸这么厉害,不用卫星电话我都看不起你,你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林晓拿出手机。 没信号! 他脸色发白,手不停发抖。 “这没有监控,你也没信号,你说今天碰见我找你麻烦?谁会信?你不是看见幻觉了吧?” 说完,他一棒挥向林晓! 林晓头发都竖起来了,只听耳边咚的一声! 他耳侧,墙面深深龟裂,蛛网状的裂缝挂不住墙皮,簌簌向下掉,露出内里的红砖。 “警告你而已,怕什么,造谣那会儿不是很精神吗。” “我……” 林晓止不住地摇头,脑子里过了少说五十部富二代被绑架撕票的三流电影。 席必思抬起镜片,露出自己温和含笑的双眼,娓娓说。 “人真麻烦,又是法律又是规定,我想杀你还得顾及这些。修订天条的那些傻缺可真喜欢你们人,我就不一样了。 “林晓,我好不容易喜欢谁。 “知道你听不懂,没事儿,剩下几句听懂就行。” 林晓脑袋发晕,只听身旁咔啦一声,是席必思把曲棍球棒从墙里抽了出来。 用多大的力才能让曲棍球棒陷进墙里? 席必思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拿的到底是曲棍球棒还是铅球? 他牙齿冰凉,被席必思用带着红砖粉末的曲棍球棒拍了拍脸,笑说。 “你要是听,那这次期中考试我帮你,抄到六百分而已,简单。都可以谈。没什么不能谈的。大家同学一场,我只有三个要求。” 席必思给个甜枣,又打一棍。 “一,离谢松亭远点。 “二,别再搞任何小动作。” 林晓忙不迭点头。 “三,林晓同学,因爱生恨的戏码过时了。”席必思笑意愈浓,“你再整天目不转睛盯着他看,故意拿手柄砸他吸引他注意……” “我让你死这。” 管家一如往常站在家门口等少爷回来。 席悦还有公事要办,接完席必思就不见了。 管家看着自家少爷拎着一根曲棍球棒,还哼歌,就知道对方心情很好。 路过自己时,少爷把曲棍球棒扔给了他。 “少爷,这不要了?” “拿着吧小蜜蜂,脏了,不过还能用,你看看怎么处理。” “好。” 管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管家守财奴。 管家把曲棍球棒找了个球星签上名,扔去了拍卖会。 赚不少。
第53章 席必思视角的高中(5) 工作日,两个人去医院拆线。 拆线很快,几分钟就结束了。 结束后,谢松亭对着镜子摸自己的脸,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他原本笑起来两边都有酒窝。 现在被划了一道,左脸的酒窝隐没了一般,不见了。 只剩下一道白印,昭示曾经的刀痕。 席必思从席悦那拿药出来,看见的就是他坐在排椅上举着镜子怔神的样子。 这药是他们妖怪平时受伤恢复用的。 席悦见他来要,本想说大材小用,想起谢松亭的脸,最终没说。 要是那么好看的脸,倒也不算大材小用。 瓶身上没有字,只是个透明的瓶子。 席必思在他面前蹲下。 谢松亭挪开镜子,等他说话。 席必思察觉到他的软化,在谢松亭的视线里想明白了点什么。 他好像更喜欢自己…… 蹲着?或者没有威胁性的样子? 席必思反思了一下。 是不是自己个子太高了? 席必思:“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被划了不告诉你爸妈?” “说了也没用。”谢松亭从他手里拿过药,“这多少钱,我还你。” 席必思撑着脸编瞎话:“新药,号没下来呢,你是第一个实验品。有风险,就不收你钱了。” 谢松亭:“……” 席必思趁机把药放进他校服口袋里,拉上拉链。 席必思:“每天涂一次,涂两周,记住了。” 谢松亭没话说了,点点头。 他很少主动和席必思对上视线,所以席必思的视线肆无忌惮地放在他刘海蒙着的眼睛上。 似乎在看自己的……头发? 他在想什么? 一般人在这时候都在想什么。 是不是要道谢……但不太好意思? 席必思:“喂,那天聂子言来,你是不是说谢谢他了。” 谢松亭:“嗯?……嗯。” 他垂眸,凌乱的刘海动了动,像搞不明白为什么席必思突然这么问。 席必思:“我天天围着你转,都没一句谢谢?我嫉妒了。” 谢松亭紧张地攥紧了手指,重复他的话:“……嫉妒?” 席必思:“嗯,我嫉妒了,非常嫉妒,聂子言都能被你谢,我为什么不能被小谢谢谢?” 坐着的人手指绞拧得更紧。 平时写题脑子转那么快,怎么到了这种问题就像根木头? 席必思笑看他:“别人有的我也要有,你夸夸我吧,不夸我我不走了。” “你怎么……”谢松亭欲言又止。 席必思猜他是想说自己难缠?粘人? “我怎么?”席必思懂装不懂。 他说不夸他不走,就真不走了。 私人医院走廊里很少有疾步小跑的医生护士,大家相对清闲,因此路过的人总会把目光投向两个男孩。 谢松亭从没遇见过这么让他棘手的人。 他其实老早就想道谢,但总觉得时机不合适,没说出口。 “谢……” 席必思五指张开放在自己耳朵边作扬声器状:“说什么?没听见!” “你小点声!这是医院!” 谢松亭一时脸都红了,慌不择路下抓住了他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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