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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放看着那杯尚且还冒着气泡的水，紧抿着嘴唇没有喝，尽管他来警局这两天几乎滴水未进，但却还是勉力地忍耐着，他知道自己若是喝了这一杯水，那后面就很有可能会说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话来。 他抿了抿已经干燥起皮的嘴唇，“……疲劳审讯和逼迫式的问询是犯法的。” 可是对面的警员却好似有谁在背后保驾护航一般，颇有些肆无忌惮，他冷笑一声，“你如果一直都不肯好好交代，那才是最大的违法。” 藤放知道眼前的这个审讯员不过是个小喽啰，那他背后的人会是谁呢？是刚才那个暗恋自己omega父亲的上校？还是其他级别更高的上位者？可就算是他在脑中飞速地转动着，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审讯室外，崇皑确实是快要急疯了，他在卓殷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最后大马金刀地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撩起眼皮看他，“你小叔不是在警局里挺有话语权的吗？问了半天就没有问出一点儿有用的消息来么？” 卓殷很是无奈，“大哥，我小叔只不过是在警局里当了一个小小的副厅长而已，你当能有多大的权力呀？藤放现在是卷入一些大人物之间的政治内斗中了，即使是在审讯，也是秘密审讯，普通的基层人员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 他的小叔其实就是之前带头缉捕藤放的那个上校，若只是看在卓殷的面子上，他是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儿的，但看在自己曾对藤放的omega父亲一往情深的份儿上，他最终还是松了松口，不太忍心看自己曾暗恋许久的指挥官儿子落得一个身陷囹圄的下场。 “那就想办法找关系，花多少钱都可以，用你小叔的人脉找到最能够靠近这层关系的人。”崇皑沉声说：“只要能够把藤放保释出来，哪怕是暂时性的取保候审也可以，花再大的价钱我都在所不惜。” 卓音悠悠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崇皑财大气粗，也知道他把藤放捧在手心里宠着，但这确实不只是钱的问题。毕竟，人脉和金钱都缺一不可啊，他最终无奈道：“那我尽力试试吧，但是你也别太着急了，这些关系都是需要花时间和银子去一点一点打通的。” 直到一个多星期之后，藤放才从审讯室中被取保候审了出来。 从警局出来的藤放看起来确实是有一些憔悴了，毕竟，一个多星期吃不好，睡不好，即使是高阶alpha的身体也快要到达极限了。 崇皑心疼得要命，一回去便给藤放泡好了洗澡水和菊花茶，然后又亲自去厨房准备起了点心和他爱吃的菜。 卓殷则沾了他的光，坐在沙发上喝着刚泡好的能快速败火的金菊花茶，撩起眼皮悠悠道：“你被关进警局的这些天，那家伙整个人都快急疯了，到处找关系捞你，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甚至都可以给那些国际军事联盟的军官跪下。” 这次的事确实闹得挺大的，藤放的脸色依然还有些苍白，“麻烦你们了。” 卓殷先是轻轻地摆了摆手，然后又用食指上下指画了一下，“不过，这件事确实是有点麻烦的，毕竟，这次牵扯进去的都是军事联盟里的大人物，据说b市的市长也在这次的案子里面扮演了重要角色。他们这些大人物之间的内斗，就像神仙打架一样，最后倒霉的都是我们这些炮灰似的小人物。” 他这张嘴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不过，比较幸运的是，崇皑是个不差钱的主儿，甚至很多警局里的人都觉得他人傻钱多，这次为了打通关系给你取保候审，他堪堪砸进去三个亿。” “啧……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你看这不最后还是把你给成功地捞出来了么。”卓殷摇头晃脑地说。 三个亿！藤放微微晃神儿，他抬手捂了捂额头，罢了，钱总归是还能够再挣回来的，人最重要。只不过，自己在警局呆着的这些日子里，估计公司里面也都变天了吧。 股价一路跌到地板上不说，公司高层的内斗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甚至自己的一个副总还因为顶不住压力，最终引咎辞职了，连带着好多个业务骨干都跟着一起走了，如今，公司剩下的员工里能有一半是忠心耿耿地想要继续干下去的就不错了。 藤放猜得也确实没错，公司本就停摆了好一阵子，如今再加上那些无良的自媒体和小道记者的大肆报道，整个公司里的员工都人心惶惶的。 毕竟，三人成虎，自己又在警局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所以就算那些有心者言之凿凿地放出再多污蔑的言论，估计也会有很多人信的。 俗话说得好，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而这一次，在藤放进了警局之后，也让很多老员工都觉得自己前途无望，所以接二连三地都纷纷跳槽了，甚至还有几个先前想要投资的厂商也撤资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藤放的那位副总不仅跑了，还把自己手上的股份高价卖给了对家，这对藤放来说，确实算是墙倒众人推，内忧外患了。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藤放真的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发现地板上都浮了一层灰时，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连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都跑去了对面的办公楼上班，估计如今剩下的这些员工也都各怀心事，不是因为自己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下家，就是有其他的原因，总之真心实意想要留在公司里工作的人应该是没剩多少了。 陪在身边的总助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位年轻老板的脸色，轻声道：“于副总还在呢，现在公司里剩下的几个项目都由他一手撑着，他一听您今天要回来，就急着说有事要找您商量，看您什么时间有空，他好到您办公室里来汇报一下公司最近的情况。” “让他进来吧。”藤放凝声说。 于副总进来后，简单地给藤放介绍了一下公司的近况，目前的员工人数一下子锐减到了五十人左右，比先前少了一半，并且还有很多员工都是由几位业务骨干带头跳槽，去了对家和sm公司。 藤放点了点头，思考了片刻后沉吟道：“那待会儿就让人事部跟大家说一下，公司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如果想要留下来的话也可以，但若是不想留下来，就统一发放n＋2的补偿金。” 总助不禁有点儿吃惊，现在公司的员工就只剩下一半的人了，就这样还要裁员吗？那公司的业务量恐怕又要骤减了。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藤放紧接着说：“如果忙不过来的话就缩减业务量吧，现在最主要的是把现金回笼，尤其是那几个能套现的项目，一定要跟好了。” 藤放抬手抿了一口总助刚泡好的绿茶，神色淡然，谈心般地和他们闲聊着，“其实，这两年公司发展得确实是有些快了，尽管业务量和员工人数都扩张得很迅速，但其实和业绩的增长量并不成正比，现在公司出了事，正好趁此机会精简一下业务范畴和员工，我们轻装上阵，等公司的资金流回笼了，所有的项目也都真正地稳定下来了，再扩大规模。” 于副总也赞成地点了点头，“以前虽然员工数量比较多，但其实比起公司刚起步时的人均效率反而还低了，也有不少员工是来公司混底薪，混日子的。”
第44章 曙光 于副总比藤放的年纪还要大很多，便继续语重心长道：“其实，按我们公司现在的行情来看，确实是不需要这么多效率低的员工，趁此机会精简掉了也好。” 总助本来就不是一线业务的出身，所以对两人的谈话也插不上什么嘴，但既然老板和副总都发话了，那他就按照公司的章程来好办了。 在总助离开之后，藤放轻轻叹了口气，“或许，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公司领导者，其实那些带着员工跳槽到sm和对家的业务骨干也不是不能理解。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公司这半年来的业务量确实已经开始停滞了，就算不出事，我原本也打算重新洗牌了。” 于副总却并不怎么赞同，“藤总，话也不能这么说，那些业务骨干当初来咱们公司的时候，您给他们开的薪水可都比同行要高上许多，而且，就因为咱们是初创公司，所以他们在这里得到的历练才会更多一些。” 一说到这，于副总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现在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的翅膀现在是硬了，见着公司遇到危机了，不伸手帮一把和公司一起渡过难关也就算了，反倒还落井下石地带着员工跳槽到对家，这根本就是人品问题。” 藤放轻轻勾了勾唇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接着和于副总简短地聊了一些公司项目和以后的发展规划后就让他去忙了。 不过，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并不是在打官腔，他是真的能够理解那些跳槽走的业务骨干，毕竟，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穷的穷，富的富，还有的人，身体一生下来就有残缺。 大多数人在这世上的生活其实是很苦的，大家每天都忙忙碌碌地为了生计而奔波着。说来说去，他们活着不过就是为了那碎银几两罢了。 穷酸潦倒地过是一生，衣冠楚楚地过也是一生，藤放自己本身就出生在政商世家，见过太多人因为利益而分道扬镳，所以比起李宇和自己的alpha父亲，这些带着员工跳槽的业务骨干所做的事，倒也不算什么了。 藤放单手托腮地望向了窗外，杯子里泡的茶已经凉透了，然而他此刻的心绪确实是有些低落，尽管一上午几乎滴水未进，却完全没有想要喝点什么或是吃点东西的欲望，整个人的心情都沉沉的。 崇皑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走了进来，然后从身后轻轻地环抱住了他，在他的耳畔呼出了温热的气息，“怎么了？我的小蔷薇，是因为什么事在闷闷不乐呢？” 藤放被他抱在怀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瓮声瓮气地撩起眼皮看他，“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顺路刚好过来办点事。”崇皑在他头顶的上方低低地笑了一声，“我看外面的员工都没怎么有心思工作，你是因为公司里的事在不开心吗？” “也不是。”藤放的声音很轻，“就是觉得有些累了，其实，两年前开这个公司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精神上的依托罢了，因为那一段时间，只要一停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反而在工作忙碌的时候还能感觉轻松一些。” 崇皑慢慢地将他抱紧了，“是我不好，那段时间你一定很难熬。” 藤放轻轻摇了摇头，“都过去了。”他翻身环抱住崇皑，将头埋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里，“你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只要你能回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崇皑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如果开公司觉得累了，把公司关了也没关系，我来养你，巴不得能养你一辈子呢。” 藤放轻轻地摇了摇头，“当初选择开这家公司时，我就知道这条路未必好走，我出生在商政世家，也知道商场如战场，一旦入场了，就很难再全身而退。但这既然是我自己选择的路，那就算再难走，我也得咬牙把这条路走完，要是中途就放弃了，那我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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