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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明启叫人上了菜，郁思乐像往常一样来回帮忙，入座时避开了郁明启一侧的空位，郁明启叫他，“乐乐，坐爷爷旁边。” 于是郁思乐便折回来坐下。 今天气氛挺反常，只少数几人小声说着话，大多数都沉默着。 郁明启带头喝了一杯酒，众人齐齐举杯时他又一饮而尽了，郁思乐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您别喝这么多。” 吃饭过程中，魏哲看了眼郁思乐，郁思乐不像往常一样有意无意地看向贺擎云，他一直忙着给郁明启夹菜，魏哲听他说了好多次“您尝尝这个”“您少喝点”之类的话。 魏哲发现近来郁思乐对郁明启愈发恭敬，一口一个“您”。 魏哲本人和共事的兄弟们在贺擎云面前有时用尊称有时不用，但这跟场合与心境有关，毕竟他们是上下属，也是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怎么称呼都合适。 但郁思乐和郁明启……魏哲再次看向郁思乐，竟咂摸出一丝心酸和讨好来。 魏哲没说话，仰头喝了口酒。 过了一会儿，郁明启开口问贺擎云，“擎云，听说在野外攻击你的兽群，其幕后主使已经找到了。” 贺擎云并不看他，直接道：“是。” 气氛瞬间安静下来，有人继续问，“跟策划兽化异变之事的是同一人吗？我听说肖云跟这件事有关，是他吗？” “他只是奉命行事，做主的人不是他。”贺擎云说。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放下了筷子，今天管理层的人到齐了，气氛瞬间严肃地像是开会一般。 魏哲觉得好笑，想也知道肖云没那么大本事，但这些人偏偏变现得好像多惊讶一样。 “擎云，那是谁啊？”郁明启一脸忧心地道：“既然查到了，人抓起来了吗？” 贺擎云转头迎上郁明启的目光，“老师，先吃饭吧。” “擎云，”有人不同意了，“这些事一直是你的人在查，但你的人从上到下都瞒得很紧，以前我们可以不问什么，但是现在幕后主使都查出来了，你还要瞒着大家吗？” 看来今天的饭局就是为了此刻，有人不想他私下解决，贺擎云笑了下，说：“好啊，那我告诉你们。” 其实此前贺擎云的一些动作并没有刻意隐瞒，大家肯定多少知道些什么，但既然他们问了，贺擎云索性就回答了，“是谢择。” 谢择今天已经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了，但此刻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他的身上。 谢择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抬手指着贺擎云，“证据呢！你想定谁的罪就定谁的？” 贺擎云只是看着他，谢择被这目光看得害怕起来，他口无遮拦道：“我知道了，是因为我从前代理过领主事务，你怕我夺了你的位子，才会这么污蔑我！” 谭琛和魏哲是知道内情的，贺擎云此刻这么做，定然有他的道理，两人便端坐着静看事态发展。 “擎云，”郁明启开了口，“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谢择已经被你免职了，他最近常来我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我贺擎云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贺擎云起身，“证据很快会送到各位面前。” 厅内落针可闻，只有贺擎云低沉的声音响起，他说：“兽化异变的事非同小可，一旦幕后的人实验成功，必定又是一场大劫。” “整个领地我都会叫人彻查一遍，所有见不得光的事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我决定先从管理层查起。” 话毕，没有人表达赞成和反对。 还是郁明启道：“前阵子我就发现我这宅子周围有人监视着，现在想来，是擎云你安排的人吧？” “你要查我吗？”他问：“你怀疑老师？” 郁明启的难过表现得十分明显，有几个人当即站出来为他说话。 “擎云，要做到这地步吗？” “老师都近百岁了，他做这些干什么？” “老师所有的心思都在教书育人上，新久城最不可能做这件事的就是他。” 贺擎云看了看在座的人，回道：“我只是例行公事，任何人都没有特权。” “是吗？”一个管理者开口，“我怎么觉得现在你想查谁就查谁呢。” “我真害怕啊，哪天你怀疑到我身上，我是不是也会和谢择一个下场。” 这些人走向高位，都难免有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现在贺擎云要查，可谓人人自危。 贺擎云目光深沉，“我做事讲究证据，如果各位对谢择的事有异议，尽管叫人去查。” “当然，你们也可以怀疑我查我，我的私宅随时欢迎你们。” 魏哲谭琛想站起来为贺擎云说几句话，但他们毕竟是贺擎云手下的人，难免会被人扣上偏颇之名。 魏哲刚要站起来，郁思乐先起身了，他看了眼郁明启，吸了口气道：“此前城内的异变事件，各位难道不怕吗？我很怕，常常会因此睡不着。大哥不过是想尽快解决掉问题而已，再拖下去，从前自相残杀的事有极大可能会再来一遍，到那时，这世上还会不会有人类存在都是未知数了。” 郁明启闻言看了眼郁思乐，“乐乐，你懂什么？坐下。” 郁思乐鼓足勇气，继续说道：“与兽化异变事件无关的人，不用担心大哥会找你们其它的麻烦，眼下找出真凶，把这个隐患彻底解决，才是当务之急。” “是不是？大哥。”郁思乐今天第一次看向贺擎云。 贺擎云也看他，“是。” “各位不用有其他顾虑，我只是想尽快解决兽化异变的事，我也相信这是我们共同的利益。”贺擎云道。 此话一出，大家面上都松懈了几分。 郁思乐坐下后，没敢看郁明启的神情，他假装忙碌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郁明启没有说什么。 餐桌上实在没有聚餐的气氛，众人之后也没再动筷。散场时，到底还是顾着谢择的颜面，谭琛魏哲只示意谢择跟他们走。 人群渐渐散去，郁明启只是站在门口目送他们，已不复平日的热情。 贺擎云抬脚往外走，郁明启叫住他。 “擎云。” 贺擎云回过头看他。 “那孩子把我和他的秘密告诉你了吧。”郁明启问。 贺擎云道：“为什么老师瞒了这么多年，却选择把秘密告诉小展。” 郁明启笑了一下，“从前不说是因为那段过往太痛苦，我想忘了。告诉程展则是因为他是程蹊的孙子，我觉得自己好像在透过他和程蹊对话。” “既然老师是做人类基因研究的，那老师觉得新久城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郁明启摇了摇头。 贺擎云便向他告别，“那我先走了。” “擎云，搜查的事我会全力配合的。”郁明启说：“大概是什么时候？” “今晚。”贺擎云道。 郁明启了然，“你的人已经在外头等候多时了吧。” “是。”贺擎云向来直接。 事实上，管理层的家已被严密监控，待他们回去，搜查便会即刻开始。 当着他们的面。 “那你留下来吧。”郁明启道：“老师希望由你来搜。” 贺擎云还没开口，身上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是程展发过来的。 “贺擎云，你什么时候回家？” 应该是睡醒了找不到人，贺擎云目光柔和下来。 他回复道：“你先睡，今天会晚点回家。”
第47章 搜查队人数不少,面上都十分严肃，他们齐刷刷站在院内，看着确实不好惹。 “开始吧。”贺擎云道。 得到命令后，队伍迅速四散开,向宅中各处去了。 郁明启离贺擎云很近,郁思乐站在屋内看他们的背影,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好像长大了,有些曾经拥有过的东西也悄悄溜走了。 这处宅院的屋子很多,搜查要费些时间,郁思乐去沏了茶,随后朝着两人道：“爷爷，大哥，进来喝杯茶吧。” “夜深了，喝茶容易睡不着,还是换成水吧。”郁明启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郁思乐于是赶紧换了新的来。 “擎云,我最近总是会想起你小时候。”郁明启目光幽远,“你那时便已经和别人不同了，老师一直觉得你将来能做成别人都做不到的事。”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只是你和我的关系却越来越远了。”郁明启轻轻叹息，第一次将两人间的状态说得如此直白，“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擎云。” “您永远是我的老师。”贺擎云只道。 郁明启似乎并不想要这个答案，于是他转身走进屋内。 这么多年,郁明启不得不承认,他因贺擎云而得到诸多荣耀。 可到底还是不同路了。 贺擎云是最厉害的那一个，没有人能控制他。 这次搜查的时间很长,已经超过两个小时了。 当郁思乐快被不自在折磨疯了的时候，终于有个人进来了。 “领主,找到了一个暗室。” 郁思乐对此并不知情，他问：“什么暗室？在哪里？” --- 暗室连接着郁明启的卧室，十分隐蔽。 他们从窄小的入口往下走了近十分钟，才终于到了地方。 这地下居然有这么大的一个空间。 很像从前人类图书馆的布局，密密麻麻摆满了书。 贺擎云大致看了一下，全是关于人类基因研究方面的专业书籍。 “这里头的东西，怎么弄进来的？”贺擎云道。 “我只是发现了这里，只有书是我一点点挪进来的。”郁明启说。 郁思乐被书的数量惊到了，“好多啊。” “是我曾经冒险保存下来的，我为此差点丢了性命。”郁明启道：“擎云，这是我唯一的秘密。” 贺擎云随手拿下来一本书，他抚摸着其中一页，“为什么瞒着？” “以前是怕大家看到这些书会想起那段糟糕的历史，我就一直没有跟任何人提过。”郁明启目光扫过一个个书架，“这是我曾经的事业，是我半辈子的追求，我舍不得销毁它们。后来发生了兽化异变的事，就更不敢说了。” “小展那孩子是程蹊的后代，我实在没忍住跟他分享了我的秘密，我太想通过他和程蹊交流了。我想问程蹊，问她有没有后悔选择这条路。”郁明启说：“哪怕你因此怀疑我，我也认了。” 贺擎云没说话，他沿着屋子边缘走了一圈。 下属来到他身边汇报，“领主，整个宅子都查看过了，没有发现可疑情况。” “嗯。”贺擎云道：“收队吧，辛苦了。” 贺擎云走到最开始的位置，将手中的书放回原位。 “老师，”他看向郁明启，“这些书要封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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