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把那草莓拿进去,切了小块端出来。 黎老不适合吃太多凉物,只用小叉子尝了一小块,笑呵呵说:“确实甜,好吃,谢谢小鱼。” 黎语说:“这个是舅舅送来的,今天刚在果园里摘的呢!” 黎老摸了摸黎语的头,不无遗憾道:“小鱼也想去果园摘草莓吧,可惜爷爷奶奶不能陪你。” 黎语使劲摇头,“没有,我才不想去。” “我听同学说草莓大棚里面很热的,像蒸桑拿一样,我怕热,出了汗黏糊糊的难受。” 黎老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心疼地拍了拍黎语的手。 自家这个小孙子,父母总不在身边,难为他这么懂事,从小就是这样,明明很想要却装作不喜欢。 黎语在小别墅里陪着爷爷说了一会儿话,自告奋勇推着爷爷的轮椅出去院区散步。 疗养院依山傍水,风景很好,秋日天高气爽,气候宜人。 一路上也遇到了几位老人,是黎老认识的,便会停下打个招呼。 走着走着,迎面过来一行人。 轮椅上坐着位老爷爷,他身后一个高个子年轻男人推着轮椅,还有一位中年女士陪在一旁。 黎语一见那年轻人,顿时睁大眼睛,“厉学长!”
第8章 厉霆渊停下脚步,还没说话。 厉家老爷子厉修宏已笑呵呵道:“哎呦,是黎教授啊。这是您家那位小孙子吧,我记得小名是叫小鱼是吗?没想到小鱼认识我们家小渊?” 厉霆渊先是礼貌道:“黎教授您好。” 又给黎语介绍,“这是我爷爷,这位是我妈妈。” 黎语忙道:“厉爷爷好,阿姨好。” “我跟厉学长在同一个学校上学。” 黎老跟厉修宏是老相识了,也笑道:“没想到这么巧,小鱼啊,你厉家哥哥可是优秀得很,你可得多跟他学学。” 厉霆渊母亲方曼文道:“师公您就别打趣我们小渊了,小鱼从小跟着老师学画,得老师真传,要说优秀,小鱼才叫优秀。” 又问:“对了,今天老师没来吗?” 方曼文是小有名气的当代青年女画家,大学时师从张婉岚,很是尊敬自己这位恩师,平时也多有联系。 黎老道:“她也来了,在屋里休息呢。” 方曼文笑着说:“那我一会儿去拜访她老人家。” 厉修宏道:“还等什么?现在就去。有道是择日不如撞日,我把周老也叫来,我们几个老朋友正好聚一聚。” 黎老哈哈笑道:“好好好,好久没打牌了,倒要看看我这脑子还好不好使。”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回黎老的小别墅。 张婉岚见了方曼文很高兴,师徒俩人叙话一番。 一时没了黎语和厉霆渊什么事。 厉霆渊独自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看手机。 黎语想去找厉霆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厉学长找聊天话题。 正在黎语纠结的时候,方曼文携着张婉岚的手出来了,朝厉霆渊道:“小渊你带小鱼去玩吧,你爷爷他们要打牌,我留着照顾就行。” 张婉岚笑道:“那就麻烦小渊了。” 厉霆渊起身,“不麻烦。” 方曼文嗔道:“你就不能笑一笑吗?别吓到小鱼了,你把小鱼照顾好了,出了岔子我可不饶你!还有啊,在学校也要多多照顾小鱼知道吗?” 厉霆渊微微点头说:“知道了。” 张婉岚道:“我看小渊很稳重,把小鱼交给他我放心。” 又回头拉着黎语的手,“去吧,跟你厉哥哥去玩去,别玩太晚,记得早点回家。” …… 黎语跟着厉霆渊上了厉家的车。 厉霆渊问他:“饿不饿?我们先去吃饭?” 黎语今天早晨起得早,早饭也吃得早,这会儿肚子里的东西确实消化得差不多了。 于是便点点头,“有点饿了。” 厉霆渊:“想吃什么?” 黎语想吃刺身,还有螃蟹。 但是他体质本来就偏弱,这种寒凉性质的食物,奶奶平时不让他多吃。 小时候曾经有一次吃了龙虾刺身,半夜吐了去看急诊,把爷爷奶奶吓坏了,后来就很少给他做这些东西了。 其实黎语对海鲜不过敏,看急诊那次只是小概率事件。 但因为那次生病,他不想让爷爷奶奶担心,所以就算是喜欢吃海鲜,即便自己身上的零花钱足够,也从来不在外面偷偷吃。 黎语迟迟不说话,厉霆渊微微低头看他,“嗯?” 黎语小声说:“想吃刺身……” 但又马上改口,“算了,还是不吃了,随便吃一点就好。” 厉霆渊说:“好。”便吩咐司机一个地址。 车子停在一家餐厅前,侍者引他们到楼上的包间。 这家餐厅装饰非常漂亮,临窗能看见楼下的人造景观。 菜很快就上来了,首先便是一盘澳龙刺身,透明的虾肉铺在冰上,摆出漂亮的形状。 黎语惊讶地看看刺身,又抬头看厉霆渊,“厉学长……” 厉霆渊说:“不是说想吃吗?快吃吧。” 黎语一下子笑弯了眼睛,开心道:“谢谢厉学长!” 他夹了一口虾肉,吃得一脸满足。 很快又有金枪鱼刺身端上来,还有三文鱼、鲍鱼、鱼籽等等,接着是虾黄蒸蛋,冒着热气的龙虾粥,搭配一道炭烧牛肋,小甜点和水果。 厉霆渊给黎语盛了一碗龙虾粥,又倒了一小杯酒,酒是粉红色的,装在玻璃杯里格外好看。 黎语以为是饮料,喝了一口,甜甜的,却有一点点酒精的味道。 他疑惑看厉霆渊,“厉学长,这是酒?” 厉霆渊说:“玫瑰米酒,度数很低,可以当饮料喝,刺身太凉,喝点酒暖胃。” 黎语放下心来,又喝了一口玫瑰米酒。 这个酒好好喝哦。 他记得小时候一家人过年,他尝了一小口爸爸的白酒,辣到舌头痛,当场就哭了。 从那以后黎语都对所有的酒类敬而远之。 没想到酒也有这么甜的。 黎语不敢多吃,怕自己的肠胃受不了,只吃到七分饱,喝了一碗龙虾粥就停下了。 厉霆渊问他:“想去哪里玩吗?我陪你去。” 黎语摇摇头说:“不要了,我想回家。” 他不想麻烦厉学长。 而且厉学长应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厉霆渊便道:“那我送你回去。” 黎语起身时头晕了一下,好在他及时扶住了桌子。 玫瑰米酒太好喝了,厉学长说可以当做饮料,他就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看来应该是酒精起了作用,这会儿黎语的脸都有些红了。 好热啊。 黎语拉了拉衣领,慢慢跟上厉霆渊,脸上带着笑,慢吞吞说:“厉学长……我、我好像醉了。” 他的大脑还是清醒的,只是有点儿头晕,反应也变得迟钝了。 厉霆渊蹙了蹙眉,轻声说:“不着急,慢慢走。” 那玫瑰米酒只有6度。 对厉霆渊来说真就是饮料一样。 他没想到黎语会这样不胜酒力,才浅浅三杯就醉了。 下次不能再让他喝酒。 黎语跟着厉霆渊上了车,系好安全带,靠在椅背上,只觉得比刚才更晕了。 有点不舒服。 黎语无意识地把衣领拉开一点,呼出一口热气。 早知道自己酒量这么差,就不喝那么多了。 都怪他太馋了。 下次还是不要喝酒了。 车子平稳发动,黎语在车上昏昏欲睡,眼皮沉重,很快就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车厢里悄悄浮现出淡淡的橙花香气。 很浅很淡,若有若无,像害羞的小精灵,探出一只小脚来,又很快缩了回去。 厉霆渊一开始时并没有在意。 只是觉得这香味有些熟悉,仿佛曾经在哪里闻到过。 慢慢的,那橙花的香气逐渐明显。 厉霆渊才意识到。 这是黎语的信息素味道。 上一次闻到这种香气,是黎语在篮球场拉住他的外套时。 橙花的香气很甜蜜,又带着明朗的清新,像酸甜的初夏。 也像黎语这个人。 厉霆渊有些心浮气躁,他已极力忍耐,但信息素仍然克制不住地泄露出些许。 车厢内顿时多了一丝细微的苦咖啡香气。 厉霆渊强大的自制力令这一丝信息素淡得几乎令人察觉不到。 苦咖啡的香气薄雾似的萦绕在黎语身周。 黎语原本就困得睁不开眼睛,得到了厉霆渊这一缕微弱的信息素,很轻易就陷入熟睡,呼吸变得绵长。 厉霆渊眸光深邃,侧头看去。 黎语的脑袋正靠在车窗边,发丝柔软,睫毛在眼睛下投下曼妙的阴影,鼻梁挺直,嘴唇红润,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看上去很乖。 因为太热而拉开了领口,能看到一截秀气的锁骨,一枚碧绿的翡翠小鲤鱼吊坠从衣服里掉出来,随着车子的节奏一晃一晃。 厉霆渊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喉结滑动一下。 不久后,司机说到了黎语家的小区。 黎语还在熟睡,没有要醒的迹象。 厉霆渊吩咐道:“找个地方停车。” 司机便把车开进小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 黎语缓缓睁开眼睛,觉得这一觉睡得好沉,也好舒服。 他茫然地看着前方,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哪。 他是和厉学长吃完了饭,然后厉学长送自己回家。 现在是到家了吗? 怎么外面天好像快黑了? 黎语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子。 厉霆渊低沉的声音响起:“睡好了?” 黎语点点头,“嗯,睡好了。” 厉霆渊说:“你家是哪一栋?” 黎语报了门牌号,司机发动车子,朝那个方向行去。 黎语看见窗外的景色,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他们已经在自家小区里面了。 而且,太阳真的快要落山了。 他赶紧拿出手机来看时间,竟然已经五点多了! 那他是在车上睡了三个多小时吗?! 厉学长让司机把车停在这里等他睡? 车子很快在黎语家门口停下。 黎语红着脸跟厉霆渊说:“厉学长,对不起。” “我、我睡了这么久,有没有耽误你的时间?” 厉霆渊说:“没有。” 黎语松了口气,“那就好。” 又扬起笑脸,“厉学长,我回去了,下周见。” 厉霆渊说:“明天见。” 黎语愣了下,“对哦,明天就是周一了呀。” 厉霆渊微微颔首。 黎语下了车,朝厉霆渊挥挥手,站在家门口看车子离开,这才转身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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