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后的左时寒看上去更乖了。 祝饶上前,低头便能看到人偶冷冷盯着他的眼睛,甚至带着杀意。 左时寒和他在一起,木生一直是最不满的那个。 祝饶满不在乎地忽略了人偶的视线,他想要将左时寒抱回怀中,但是手指快要碰到左时寒肩膀的时候,触电般猛地缩回了。 他现在……哪来的资格这么做啊。 祝饶苦笑,脱下身下的风衣,轻轻搭在了左时寒肩上。
第4章 鬼墟 鬼魂不会做梦。 当睡着后,他们能看到的只有残念——自己如同旁观者般,看着那些残缺的记忆在眼前一一上演。 夜风吹开窗帘,左时寒看见了一轮明月。 皎洁的月光倾泻进室内,左时寒微微侧过脸,就能在不曾开灯的房间中看清祝饶的神情。 祝饶就好像一株枯木般,呆坐了一个晚上。 月亮彻底落下去的时候,祝饶说:“我想,我们最好分开冷静一下。” …… “醒一醒,喂,醒一醒……求你别再睡了……” 说话的人听嗓音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左时寒是被人推醒的,他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调酒师惊恐的面容映入眼底。 看见左时寒醒的那一刻,调酒师长舒了一口气,一下子脱力险些跌坐在地上。 他迎上左时寒不解的目光,一只手还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左时寒身后:“你、你身后……” 左时寒回头看去。 震耳欲聋的音乐后乱糟糟的人声不知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整个酒吧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分散在卡座、舞池种种地方的人如木头人一般停下了动作。 左时寒身后就是一个要走向吧台的人。 他看见了一张空白的脸,而此刻肉眼可见之处,除了他与调酒师,全部是这样的无脸人。 左时寒兴致缺缺地把视线移开了。 调酒师很是崩溃:“你就一点都不怕的吗?” 给点正常人的反应呀! 左时寒的回答是摇了摇头。 调酒师抹了把脸,让自己的表情不要太狰狞。 “我们现在好像不在酒吧了。”调酒师声音发着颤,“虽然看上去好像还是酒吧,但是我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我发现有的地方跟真的酒吧完全不一样!” 调酒师说着还举起一只调酒杯证明自己说的话:“我们酒吧的调酒杯都是定制的,上面会刻着调酒师的名字,这个杯子很早就销毁了,因为它的主人……它的主人……” 调酒师咽了口口水:“它的主人在一个月前就死了!” 左时寒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调酒师:“……” 当对方表现得太过平常,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没见过世面。 左时寒问:“祝饶呢?” “我没看见他。”调酒师说,“我没敢去找,但是这里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明明上一秒我还在调酒!” 左时寒道:“这里是鬼墟。” “鬼墟?”调酒师愣住了,“什么是鬼墟?” 左时寒没有回答他,拂去调酒师抓着他肩膀的手后,左时寒离开了椅子。他拢了拢披在肩上的风衣,平静地扫视了一眼酒吧,说道:“不应该只有我们两人。” 调酒师从吧台后跑了出来,几步跑到左时寒身边:“还有谁在这里?” 左时寒闭了闭眼:“两……三个人。” 左时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灵也算了进去。 进入鬼墟的人和鬼被分配在了不同的空间里,左时寒思索片刻,决定先去找祝饶。 他侧过脸问调酒师:“酒吧有几层?” 调酒师不明白左时寒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算是有三层吧……地面上两层,底下还有一层放酒和杂物的地下室。” 左时寒微微颔首,抬步走到了雕塑一般的人群之中。 “喂,你、你……”调酒师说话都结巴了,欲哭无泪。 他刚才死守在吧台里,就是因为不敢往哪些一看就诡异无比的人中走,但是他也害怕落单。调酒师咬了咬牙,还是跟上了左时寒。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调酒师问,“我叫李闲。” 调酒师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惊扰了周边的“人”。 “左时寒。”走在前面的少年回道。 “姓氏挺罕见的哈。”李闲一边说着,一边小心避开周围的人体。然而酒吧内实在是太过拥挤,竭力避免肢体也时不时会相撞,感觉到人体的弹性更让李闲心惊肉跳。 触感和人一模一样……可是他们看上去,有那点像人? 走在前面的少年就好像一片轻飘飘的树叶,那些人体连左时寒的衣服都沾不上,李闲顾这顾那,反而要跟不上左时寒的脚步了。 一张张没有无关的脸从身边掠过,舞池边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一张张惨白的脸上,李闲觉得自己简直身处地狱之中,恨不得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的一切,他终于忍不住几乎是哀求地对左时寒道:“我们还是回吧台吧,这里看上去也太不对劲了!” 左时寒脚步不停:“吧台没有人。” “就是没人所以过去啊!”李闲喊道。 左时寒没再回答他。 李闲无可奈何地细想左时寒那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想明白的一瞬间,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除了客人们都不能动不能说话以外,酒吧和平时最热闹的时候没有差别。那个时候吧台边也会坐着一圈人,但是刚才吧台只有他和左时寒。 李闲一路看到了不少服务生装束的人,可见凝固住的人体除了普通客人还有工作人员,但是彤云生意最繁忙的时候吧台里会有三个调酒师,为什么刚才吧台内除了他就空无一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吧台附近几乎有一条真空地带,地上就像是划了一条禁止入内的红线,没有人越雷池一步。 李闲回头看去—— 他猛地睁大了眼!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无脸人们转动了脖子,不管原来是什么姿势,在李闲经过之后,他们的脸全部都朝向了他。 离李闲最近的一个无脸人,脑袋甚至已经转动了一百八十度! 面对着一张张空白的面孔,李闲腿抖如筛糠,牙齿不住地打着颤:“左……左时寒!” 他僵硬地扭过头,鼻尖几乎碰在一张空白的脸上! 一张大口在那张脸上缓缓裂开,露出层层叠叠的鲨鱼一般的尖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别叫了。” 响起的是一个陌生的稚嫩声音。 李闲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就像一张纸,和无脸人有得一比。双眼睁大得就仿佛要撑裂眼角,他眼睁睁看着无脸人的脖子忽然裂开,脑袋当头朝他砸来! 李闲又是一阵鬼哭狼嚎,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跑,那脑袋坠地后就咕噜噜从他身边滚过。李闲这会儿也不计较会不会碰到无脸人什么的了,沿途不知道撞到了多少无脸人,也不知道有几张嘴出现在空白的脸上,有多少无脸人一瞬间身首分离。 李闲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爬到左时寒身边后就死死抓着他的衣摆。 他抬头去看左时寒的时候他正将什么东西收入手中,然而让李闲呆滞的是左时寒怀里人偶垂下的脑袋。 那只人偶……原来是这个姿势吗? 人偶的嘴忽然之间张开。 李闲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人偶冷声道:“把你的手拿开。” 李闲下意识抓得更紧了。 人偶的眼神愈加不善。 左时寒轻轻抚摸人偶的发髻,人偶显而易见被安抚了,虽然还是满腔不满,但只哼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反而是李闲一副世界毁灭的表情:“妈、妈妈……人偶说话了!” 人偶眼珠子一翻,很是嫌弃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里是鬼墟。” 左时寒忽然开口。 他的声音很好听,但是过于清冷,满是疏离。若是平时李闲遇见这样的人只会觉得太难接近,索性敬而远之,此刻他却恨不得挨得左时寒再近一点,越近越好。 李闲在人偶的瞪视下没敢动弹。 “里面的一切,都会要你性命。” 左时寒继续道。 李闲是第二次听见左时寒说这个词了:“请、请问,鬼墟究竟是什么?” 左时寒表情有些放空。 解释起来真的很麻烦。 最后回答李闲的是左时寒的人偶,男童的声音懒洋洋道:“鬼墟啊,说白了,就是鬼的执念。” …… 没有执念的鬼,早就去了无常界等待往生。 鬼因为有执念存在,不属于阳界也不属于无常界的地带,才会诞生鬼墟。 祝饶缓缓从两架酒柜间走过。 他身处完全陌生的地方,祝饶根据周身的场景猜测自己应该在酒吧的地下室。准确地说,这是鬼魂记忆里的地下室。 祝饶随手从酒柜上取下一瓶酒,看了眼生产日期后道:“时间倒是相距不远。” 他正要把酒放回原处,就在露出的空隙后看到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 祝饶了然地哦了一声:“鬼墟醒来了啊。” 原先一片死寂的地下室忽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祝饶呼出一口气,眼神一瞬间冷冽起来。 滞留阳界的鬼魂有几个还具有理智?就算理智尚存,他们也会为了延续鬼墟的存在主动掠夺生人的魂魄。正因如此,鬼墟里头才处处杀机。 有些鬼的执念确实令人唏嘘,但是任何鬼的执念都没有理由让活人的人生为它让道。 深秋十来度的气温,祝饶穿得单薄,将风衣给了左时寒后,他上身就只剩下一件衬衣。 祝饶解开袖口将袖子往上卷,肌肉结实的手臂上缠着白色的绷带。 祝饶解下绷带,只见绷带的内侧竟然画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 绷带一瞬间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黑雾撑起。 黑雾逐渐凝实,化为一把通体漆黑、刀身缠着符文绑带的长刀。祝饶握紧刀柄,抬手便是利落的一斩! 啪! 刀锋所至皆被斩断,酒瓶从中间裂开,酒液飞溅而出。祝饶冷眼看着酒柜对面被从中间展开的人体。被一分为二的“人”倒在地上,身体颤了两下,竟是伴随着颈骨喀拉喀拉的声音仰起头! 和他相同装束的“人”潮水般涌来。
第5章 残念 酒店二楼的包厢里。 “鬼墟不是一直处于开放状态的,鬼魂越弱小,一天里能开放的时间就越短,我估摸着这个鬼墟最多开两个小时。不过由于在鬼墟内人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和外界不同,我们在鬼墟里可能得待上半天它才会关门把我们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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