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八桥的一头,是仙门多派的众人,以天镜阙江亦轩为首,指向了苏掌座:“苏掌座而今身疲力竭,该是回蓬莱养伤为好,为何要带着诡君奔波?” “苏掌座定是被这诡君给诓骗了,又或者诡域秘术让苏掌座遭了殃!”一旁的修士接着道,“都说诡域之秘术千奇百怪,这诡君当真歹毒!” “诡君多年以来便作恶多端,手染鲜血无数,实在该杀!” “此等恶徒,死不足惜!” “确是如此,可连累了苏掌座,真是万般不该!” “可苏掌座而今,确确实实是要同那诡君共生死了。” “……苏掌座,你真是好生让我等失望!” 十八桥的这一头,正是苏伯琼搀扶着顾亭尘,不过他此时灵力亏空,经脉尽断,也算是顾亭尘在搀着他。 顾亭尘听闻仙家所言,而后轻声道:“真是……聒噪。” 苏伯琼站稳身形,遥遥朝江亦轩众人道:“本座……也劝各位仙友不要穷追不舍,权当是放出一条生路。” 江亦轩踏前一步:“苏掌座,仙门诸友都持宽容之心,若你此时亲手灭了诡君,便是造福众生。” “回头是岸。” 四字落下,不仅是顾亭尘嗤笑了一声,连苏伯琼都不禁仰天长笑起来,长发凌乱,迎风而起,应和着笑声,对面之人便都以为他是彻底魔怔了。 在众人纷纷沉默之际,只见一道月白剑光迎面拂来,与此同时苏伯琼落下一声:“那便不再回头。” 剑落桥身,碎裂之声传来,跨越深谷,连接外岛与外界的长桥,就这样在众人眼前逢中断开。 仙门人急急退出数步,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落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静默于此地多年的十八桥,在此时发出摧枯拉朽的呐喊,桥身散于两侧,而苏伯琼背着顾亭尘,踏过碎屑,跃至了山道之上。 一路行经数步,苏伯琼以剑立身,觉得眼前的花草树木都晃出了重影,但攥着顾亭尘的手不肯放开。 “不回头……”顾亭尘的手微微一动,也攥紧了他的,“你……” 顾亭尘皱了皱眉头,手探之处,未能感知苏伯琼丝毫灵力。 “你的灵脉全断了……” 说及此处,顾亭尘又呛咳几声,二人一剑,都踉跄一下,随即一道倒在了一片杂草湿土之上。 “我灵脉尽断……修为也会尽散,不过数载,便会变成一个容姿不再的小老头。”苏伯琼望着顾亭尘的眼睛,喘.息一口,却又虚弱一笑,“你这般……贪色之人,定是会……将我忘个干净。” 顾亭尘也望着他,虚虚抬起两指,扣在两人虽是微弱,但相缠的呼吸之上:“嘘……这下可是……你在胡说了。” “顾亭尘,你听好。”苏伯琼觉得身上越发得冷,但声音却像是忽地得了番气力,此刻透着坚决果敢,“如今真心付你,我心甘情愿。” “来日兵戈相见,也亦不变。” “若你只是为折辱我,也是我……咎由自取。” 顾亭尘颤抖着身子一笑:“你是脑子糊涂了。” “分明是本君被你缚住了。” “你真是……好大的魄力,好大的运气。” 他目中隐隐掠过一道赤光,接着唇色也恢复了些许,揽住了苏伯琼,一手轻扣上他后颈,唇间擦过苏伯琼的发丝:“要不了多时了……这日子要结束了。” 从来没有哪个时候,他这般憎恶每一年必经之时。 “莫睡去,这可是你说的。”顾亭尘对着苏伯琼的耳侧道,“本君命你,莫睡去。” 天际闷雷滚滚,紧接着雷光大作,风雨忽至,仙门众人虽未追来,他们自己却不知能撑到何时。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阵阵凤鸣刺破雨幕,紧接着一道黑影闪过,墨影单膝跪地:“属下来迟,主君降罪!” 若在往日,顾亭尘早就先踹一脚骂上一声“废物”,然而此时没有那个力气。 墨影身至,凤鸣却未停歇,不多时黑白长羽落下,左右副使直接双双磕了头:“属下来迟,主君降罪!” 他们的声音洪亮,惊得苏伯琼从彻底睡去的边缘醒来,而此时顾亭尘撑起了身子,沉声道:“回诡域……” “找大巫。” ----
第29章 共途(二) 诡域之中,无论人鬼,近日都觉得心有不宁。 诡君外出多日,域中血渊却越来越广,左右副使连续施法多日,也只是堪堪将其控住。 又听闻顾亭尘归来之日,带着蓬莱新任掌座,二人双双重伤,多日过去,还没有什么动静。 而被诡君点名的诡域第一名医大巫—— 近日也在自己的药阁里成日奔忙。 数日过去,苏伯琼终是醒了过来,起身之时,眼前一片白羽飘过,紧接着是接连而起的兴奋之声:“苏公子醒了!” “醒了?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是真的!” “等等,阁主跑哪里去了?” “……主君!这花可不能乱吃!” 苏伯琼一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在顾亭尘曾给自己安排的竹楼之中,此刻外处喧嚷,门扉由一只略显粗糙的手推开:“苏公子,可是醒了?” 他对着此时到来的大巫点了点头:“顾……你们主君现在何处?” “呃……主君……”大巫眼珠子一转,像是面有难色,“主君也才醒来不久,正在调养呢。” “这一觉不知多久了。” 苏伯琼似是自言自语,也似是在问询大巫。 大巫回答道:“十日有余,主君是前两日醒来的。” 又一运灵脉,说来奇怪,周身灵力充盈,较从前来说反倒是更高一等。 他分明用尽灵力,经脉也几乎全数震断,短短数日,依照常理,根本不可能恢复如常,更别提修为还升了境界。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远处左右副使正在高高低低地唤着“主君”,那顾亭尘一定就在这周围。 苏伯琼一推开门去,便迎面落下一道刺眼阳光。 身处诡域,这样晴好的日子并不常见。 踏过竹楼浅阶,眼前晃过一道赤影,一道身影忽至他跟前,递来一朵妖冶的赤色花来。 是顾亭尘在朝他笑,笑得不似往日,此时清澈而单纯,连伸出的手都有几分小心翼翼。 “顾亭尘?” 苏伯琼唤了一声,顾亭尘便点了点头。 说来奇怪,这人不吭一声,倒像是很听话的模样,同往日那可是大相径庭。 “我灵脉已经无碍,你呢?” 苏伯琼将那赤色花朵接在手上,又这么一问,顾亭尘却将双手一负,接着退开一步,目光也跟着躲闪,极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心中琢磨出些异样,苏伯琼神思陡转:“是你用了什么法子对不对?” 顾亭尘却又扬起脸道:“不是。” 眼睛却不敢望过来似的。 此时两声凤鸣又传来,左右副使的身影出现在此。 左副使着急道:“主君,主君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怎么灵识岔了,瞬移还这么快……” 此时大巫也跟着走出了竹楼,正端着两碗热腾腾的药汤:“阁主、苏公子,快来喝药!” 顾亭尘立马捏起了鼻子摇了摇头:“不喝!我不喝!” “主君!主君!你千万别逃,今日的药本就欠了早晨的,可不能再欠上这午时的!” 左副使拦住像是要跑走的顾亭尘,右副使接过大巫一手的药碗,老妈子似的继续苦口婆心:“阁主,我英明无双至尊无敌修为无比的主君,你行行好,快把这药汤好生服下了吧!” 顾亭尘仍然捏着鼻子:“不喝,好臭!” 左右副使围着顾亭尘团团转,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苏伯琼眼睁睁看着顾亭尘被强灌下了一碗新鲜的药汤,痛苦得哼哧起来。 大巫看到此番情景,终是顺下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珠。 —— 左右副使加上大巫的一番絮叨,苏伯琼才知外界仙门最近乱成了一锅粥,分立几派,一会儿合力处理着天煞之气,一会儿又在搜捕他和顾亭尘,一会儿忽然大小门派打上了一遭,不知在争些什么。 他也得知了顾亭尘为何会成如今这副模样。 原是他二人由幻化为大鹏之态的墨影捎回,左右副使护驾,而后又双双昏迷了几日,接着顾亭尘先一步醒来,为了令苏伯琼尽断灵脉恢复如初,便再一次取了不少心头血。 诡君之心头血,也是他的一部分修为,比得世间最为珍贵的灵丹妙药,不仅有疗愈奇效,也能助凡辈大增修为。世上之人诟病诡君,却又暗暗念其心头血。 苏伯琼的灵脉便在睡梦之中,在短时间内复原。 但是顾亭尘的灵力本遇低谷,又遭逢江亦轩之圈套,尚在恢复,再一取心头血,就变成了而今的“失智”状态。 “……阁主眼下便是如此了。”右副使叹了口气,“也不知何时才能好过来。” 大巫道:“若这两日再不见效,恐怕药石无医,只待机缘。” 左副使抬起一指,一支白羽顺着他手势在跟前晃荡:“大巫,别打什么哑谜了,是不是还差什么药材,别客气,尽管开口才是。” “我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大巫一手敲了敲方桌,“阁主灵脉无异,偏就是灵识有损,根源在何处,我可猜不出来。” 左副使接话:“猜不出来便罢了,其实主君这样问题倒也不大,不过就是吃吃花,玩玩草,追着域中小鬼将鬼吓个半死而已。” 巡视归来的墨影跟着说:“倒也另有一番风度。” 他说及“风度”二字之时,又晃荡一圈的顾亭尘闯开了大殿之门,手里攥着不知哪儿抓来一把药草,洒在了左副使的脑袋上。 左副使“啊”上一声,然后将头顶杂草顺了下来。 顾亭尘手里本还攥着些药草,不过看到苏伯琼的那一刻便藏在了身后,随后安分地坐在了他身旁。 苏伯琼伸出手去,顾亭尘倒也不躲,任由他揉了揉发顶,眼睛此时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墨影、大巫、左右副使的眼睛齐刷刷望过来。 大巫开口道:“我看着机缘就在……” 四道声音十分默契:“苏公子身上。” 这话落下,顾亭尘哈哈笑了几声,不似平日带着几分冷嘲热讽,此刻倒像是真的满心欢喜,开怀而笑。 右副使道:“这真的像是问题不大吗?我瞧着更害怕了。” “也是,往日这段时日可不是这样的。”墨影灵机一动,“莫不是……那些仙门人的诡计坑害了主君,真是可恶!” “那阵法为束缚煞气之效,可同主君这般,恐怕没有直接关联。”大巫苦着脸道,“岔子究竟出在何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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