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卿看着桌面,也看着洛璃身边站着的那个奇怪的人。 那个顶着枯枝烂叶的人,斯斯文文地坐在洛璃身边,对着宴卿招了招手,又站起身,走到了洛璃身后。 肮脏的双手搭在洛璃的肩上,随着他的动作,污黑的恶臭的血液掉落在洛璃干净的白色毛衣上。 将那洁白染得犹如渠沟里的死水。 宴卿看着他,看着他将那爬着蛆虫的头颅靠近洛璃,而洛璃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地说着话。 只是宴卿试着去听,却什么都听不见。 耳朵里好像被灌了水,身体里好像被灌了水银,疼痛,烧灼,心痛难当。 而那个人停下了动作,再次抬起头,用两个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宴卿,蛆虫从里面爬出来,而他的脸上裂开了一张巨大的嘴。 好像露出了一个微笑,也方便黑血如瀑布一般涌出。 “看见了吗……” 沉闷的、沙哑的声音从那张肮脏的嘴巴里传来,像是砂纸刮过毛坯房一样的声音。 宴卿浑身一震,猛地站起身,后退了好几步,却因为身体虚弱,腿没有力气,退了几步就向后倒坐在地,后脑勺撞在了墙上。 “宴卿!?” 洛璃也随着他站起来,只是动作没赶上宴卿摔倒,来到宴卿身边的时候,看着他的视线还集中在他刚刚坐着的地方。 洛璃探手摸向宴卿的后脑勺,幸好撞得没有很严重,没有起包,“怎么了?” 宴卿紧紧盯着那个奇怪的人,而对方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化作了雪花,被暖气吹得化成千万滴雪水。 “没……没有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没有,都是假的,假的……” 宴卿扑到洛璃的肩上,将脸埋在他的脖子处,嘀咕着让自己放松神经的话,像是在自我安抚。 洛璃抱紧了他的身子,感受到他的轻颤和慌张,难道又是幻觉……? “宴卿,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洛璃将嘴唇贴在宴卿的发心,鼻尖被他的发挠得发痒,暖香从宴卿的发间沁出。 是一种闻到会让人感觉暖洋洋的气味。 宴卿摇了摇头,浑身都发软,眼前一阵一阵眩晕,“没有,什么都没有看到。” 得到这个回复,洛璃也并不失望,和他意料之中一样,宴卿不会告诉他的。 “那你好受一些了嘛?” 洛璃摸了摸他的后背,感觉到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胸膛变得越来越热切,宴卿温凉的身体都被烘热乎了。 “嗯……好一些了。” 洛璃扶着他的胳膊,两人一起站了起来,宴卿重重地咳嗽了两下,弯腰的当儿,洛璃被他弄得没站稳,连带着宴卿一起坐在了床上。 宴卿坐在洛璃的腿上,微微垂头,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秀气的眉毛皱着,洛璃很自然地搂着他,给他拍了拍背。 “先歇着吧,别再着凉了。” 说罢,洛璃就把他塞进了被窝里,宴卿侧着身子,因为生病没有血色的指尖捻着枕头边边,洛璃不过收拾了一下桌子,一回头,就看见宴卿一直看着自己。 视线好像很集中,又好像并没有在看他。 他不知道宴卿在透过他看着谁。 洛璃看着那个眼神,心里莫名有些难过,只得慌忙转过身,双手在桌面上摸了摸,其实已经没有事情需要他做了,但他就是感觉身体灌了铅一样。 怎么也转不过身,怎么也不敢回头。 他不敢看到宴卿那个空洞无物,好像下一秒就会闭眼离开的模样。 “洛璃?” “啊?怎么了?” 身后突然传来呼唤,洛璃猛地回过头,他没想到宴卿会突然叫他,有些惊诧。 宴卿冲他抬了抬胳膊,洛璃这回明白了,坐到他身边把他抱了起来,轻轻摸他的脑袋。 “困了,但是躺着累。” 洛璃还没听说过这么无理取闹的理由,但还是把人往怀里抱了抱,自己也坐到了床上。 但宴卿这样说,也并不是胡说,他有一块神铬长在腰上,一旦身体难受,神铬就会躁动,加上他如今身体差了很多,没有得到滋养的神铬一年比一年暴躁。 每次生病,腰间那块最大的神铬就像是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一样,折磨得宴卿腰疼。 也就洛璃抱着的时候,他能舒服点。 洛璃看着他闭上眼睛,又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再发烧,就想着把人放下,这几天他老是围着宴卿转,落下了不少事情没有处理。 而这个时候,洛璃也才明白了那些新手爸妈的困难,比如有些小孩子一旦放下,就会惊醒。 当洛璃放下宴卿的时候,一抬头就对上了宴卿睁开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洛璃吞了吞口水,最后还是又躺了下来,抱着他,宴卿这才继续睡。 洛璃摸了摸他的额发,深感自己好像被一只小动物碰瓷了一样,赖着他,缠着他。 但说实话,看着宴卿这一张脸,洛璃就觉得心甘情愿。 这宴卿到底是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洛璃自己都奇怪,自己一旦对上宴卿,就感觉自己的心好像都被宴卿摘走了,一旦看着他的脸,洛璃心里就忍不住翻腾着爱欲和保护欲。 “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 洛璃发自内心地感到困惑,又凑到了宴卿面前,蹭了蹭他的脸。 就在他沉溺在宴卿身上的气息里时,一只手又黏到了他的胸口,洛璃一低头,就看看宴卿那双罪恶的手,在微微地捏。 因为腱鞘炎没有好,他无法用劲儿,只是软软地黏在那里,偶尔轻轻揉了揉。 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洛璃也就没有跟他计较,看着宴卿逐渐陷入熟睡。 他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但能看着宴卿,他就感觉特别满足。 前半辈子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给他安全感,但这个时候,屋外风雨未歇,狂风呼啸卷积着大雪,而屋内洛璃抱着熟睡的宴卿,生命终止于此都甘之如饴。 后来洛璃自己看着看着也睡着了,直到裴醉玉在外面敲门,他才醒过来。 居然一觉睡到了中午,他们约好了一起吃饭。 洛璃拉着迷迷瞪瞪的宴卿,给人裹得像颗球,穿得挺厚实,带出了门。 一看到宴卿,单重华就自主贴了上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度已经正常了。 “后续剧本我已经看了,改动真的挺大,也不知道张冬昀那个家伙……会不会闹几天。” 剧本改动意味着很多已经拍摄的成片无法用了,毕竟不是顺着剧情拍的,很多景能一起用就一起用,这下剧本一改,台词一变,很多场景也换了。 很多涉及张冬昀那个角色的戏份,都要重新开始。 虽然一开始张冬昀也干得不怎么样,但突然增加的工作量,换谁都可能不爽。 宴卿气闷,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这部剧本来可以好好过审,偏偏政策收紧,一下给卡住了。 倒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话裴醉玉没有说出口,他一直担心这部剧会被卡,就是因为隐约有风声,他和洛璃都是知情人,但单重华和宴卿,只是凭感觉猜而已。 大家也就都没有继续往后说,倒是洛璃说起了订好的地方,有哪些特色菜,吸引了单重华的注意,也就把这一茬给揭了过去。 宴卿本来就没胃口,身体不舒服就更不乐意吃东西,但洛璃说得很香,难得让他也有了点期待。 更何况,单重华之前跟他说,和好朋友一起吃饭,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那他和洛璃是朋友,陪朋友吃饭,是他应该做的。 等到菜都上齐之后,宴卿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凉菜,一盘一盘精致可口,闻着酸酸辣辣,很有食欲。 夹了一块藕带,喂到了嘴里,确实味道不错。 而宴卿没注意,身边人的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了,洛璃、单重华还有裴醉玉,三个人都盯着他吃饭。 等到他慢吞吞地嚼完,一抬头,就看到三个人全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们……你们看我干什么?” 宴卿下意识又夹了一块,放到了嘴巴里,酸味巨多,一点点辣调节,开胃可口,又不会刺激到他的身体。 洛璃笑了笑,又给他盛了一碗虾肉煮的软烂的粥,“看你吃东西了,都高兴。” 宴卿有厌食症的事情,洛璃苦恼的时候已经告诉了单重华和裴醉玉,所幸宴卿只是心理上抗拒…… 裴醉玉当时说,慢慢让他不那么抗拒,应该会好很多。 故而一直让单重华在他身边帮他灌输一些吃饭的用处…… 倒也是各司其职。 宴卿看着碗里温热的粥,舀了一勺,又开始了长久地吹气,吹得周围人都替他感觉到累。 【作者有话要说】 卿卿:细嚼慢咽嘛……
第48章 摸摸自己的傻弟弟 不得不说,在看惯了单重华吃饭之后,看到宴卿吃饭就会很难过。 洛璃看看单重华,又看看宴卿,忍不住想叹气。 一个吃得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而另一个…… 嚼一口粥要花八百年。 就连单重华这样的慢性子,看到宴卿吃饭都着急。 “宴卿,你是不是因为吃饭太慢,才选择不吃啊?” 单重华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了,双手撑着下巴,思考片刻之后问了出来。 然而宴卿只是撇了他一眼,他就是看见单重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没什么好话。 “嗯,浪费时间。” 一顿饭吃到最后是三个人看着宴卿一个人吃。 结果还没吃完一碗粥…… 洛璃看着剩下的一大碗粥,面露愁容,盘算着什么时候趁宴卿心情好,把他骗去找艾尔特。 哦不,不是骗,是劝说他去找艾尔特看病。 可惜没歇多久,单重华正问着宴卿后续改掉的剧情还得重拍多少场的事儿,陈导打电话来了。 “和宴卿赶紧来这边,我和岑凯铭商量着要加几场戏,你得过来补镜头了。” 单重华挂断了电话,因为他开着免提,几个人自然都听见了。 宴卿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犯懒叹气。 洛璃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又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去吧,没发烧了。” 意思很清晰:装不了病。 宴卿低落地扫了他一眼,千万般不情愿地走了。 和他一样不情愿的当然还有单重华。 他下意识就想往宴卿背上趴,但是很快就想到宴卿身体不好,还是不要乱碰得好,只能跟宴卿并肩走着。 “如果要补镜头,我感觉陈导是拿定主意要换人了,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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