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中年男人抽噎地更厉害了:“回不来了……她回不来了。” “最开始她就被感染变成了丧尸,为了逃出来……我当时也觉得真的没办法了,为了让她安息,所以我、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边上的幸存者已经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幸存者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突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个新的问题。 在末世初期,在幸存者普遍不敢动手杀死丧尸的时候,就算是他们没有对变成亲人的丧尸动手。 但在那之后呢,他们的亲人变成丧尸四处游荡,在晶核作为货币流通的如今,那些变成丧尸的亲人是否还能等到变回活人吗…… 一夜过后,那些在过去击杀丧尸数量最多、末世后生活最优越的异能者,由此被冠上了新的名号。 ——刽子手、杀人犯。 与此同时,另一边。 基地长听着下属传来的消息,大概清楚了基地如今的情况。 他看了看保湿水乳的发货情况,这会儿显示商家已经打包发货,就差快递接收派送了。 基地长深呼吸一口:“这和我想的也没差……公告可以发出去了,也算是感谢亡者的牺牲。” 下属顿住,一时间没有动作。 公告的内容大概就是说明“特殊时期特殊解决,说明在此之前击杀丧尸的行为都算无罪”。 这种时候发布这样的公告,无疑就是把火力引到基地方头上。 下属没忍住,低声问道:“……真的有必要这么做么。” 基地长:“别用这么凝重的语气,这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我觉得,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商品出来前,所有人击杀丧尸都是保护更多幸存者,这件事本身是没有错的。我们知道,他们心里可能也都清楚。” “他们只是太难过了,所以才需要让他们正确地发泄情绪。” 下属:“不是这个……我是说评论内容。其实这次的热评,也没必要非要往这个方向发展吧。” 说到底,如果只是单纯的病毒疫苗,如果对外说有了解决丧尸病毒的办法。 可能在消息公布的瞬间,所有人都只会激动疫苗的出现,开心这场天灾即将彻底落幕。 哪来这些额外的意外。 “……好吧,其实我也这么想过,”基地长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坦诚道,“但肯定还是有人在意吧。视频又是公开的,所有人肯定都能看到。” “总不能因为一些事情,就放弃一些原本能救下的人。” “而且都到这份上了……还是得快点解决现在的这些问题。快递就快送到了,之后还有更多新麻烦等着我们呢。”
第82章 在将近傍晚的时候,保湿水乳按时到货,并迅速被投入测试使用。 在将保湿水乳正式投入使用前,总是要先送到基地内的研究所,进行最基础的实验,统计一些对应的实验数据。 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模仿视频展示的使用方式,按照先水后乳的顺序,让水系异能者动用异能,将其抹在丧尸身上。 随着保湿水乳抹上身,丧尸的皮肤几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灰白的皮肤重新沁出血色。 因为评论提到了“修复肌肤”,破损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消失。 胸腔开始规律地扩张收缩,这意味着对方体内的脏器开始运作。 在所有人眼前,丧尸开始反向变化,再度变回人类。 与此同时,观察室内。 第一个从丧尸变回活人的案例——陈康乐,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里,他在逃离城市的时候,连同其他幸存者一起,被堵在了高速路上。 周围响起了来自其他幸存者不满的、急促的低声咒骂,哭声被困在铁皮车里,压抑着不敢透出声来。 偏偏灾难发生后又不可能有交警执勤,眼看自己就要被堵在高速路上不上不下,他正想着要不要弃车离开,耳边猛地听到了几声短促的尖叫。 下意识往车座里缩了缩,抬头看向车窗外,就看到了丧尸干瘦的手用力砸开了车窗袭向自己。 在闭眼前的最后一秒,只看见丧尸狰狞的脸占满了自己的整个视线。 “丧尸……啊,丧尸!”在生锈的大脑再度运作,在他再度想到闭眼前这一幕的瞬间,陈康乐几乎被惊地跳了起来,下意识往身后的方向躲。 一直到他之后终于有空余环视周围,这才发现了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大对头,远不是自己失去意识前看到的画面。 但陈康乐还是稳定了情绪。 隔着一层透明玻璃,他看到了观察室外的活人。 ……即便这时候身处的场景有些怪异,但看到其他活人的瞬间,他还是迅速从这些同类身上获得了安全感。 陈康乐简单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场景,又看了看窗外穿着白大褂的人——这和他以前在电影里看到的研究室桥段差不多。 陈康乐回忆了一下睁眼前后的经历,他觉得自己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我身上有什么抵抗病毒的抗体吗?如果是研究疫苗的话,我会配合的。” 他相信,他们国家做实验绝对会比国外电影里人道。 观察室外的人应了一声:“不是用你来研究抗体……” “你刚才被我们用特殊手段从丧尸变回了活人,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在最开始,基地长其实也想过,在评论中编纂了“恢复末世前的状态 ”、间接削去末世后的负面影响后,他们究竟要不要和这部分人提起,他们曾因为意外变成丧尸的经历。 就这么无知无觉、没有痛苦地活着,这似乎也是个美满结局。 但是随着基地内舆论的变动,基地长连同其他基地上层,他们又忍不住去想,在未来这部分从丧尸变回来的活人,很有可能会和其他幸存者产生摩擦的前提下,让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编纂善意的谎言来覆盖这部分遭遇,这对这部分人来说真的是好事么? 一段空白的记忆、一段仿佛被凭空削去的时间,如果他们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又要怎么保护自己呢。 想来想去,就算是没有对应的记忆,还是得把这部分经历告知对方。 陈康乐愣了愣,他怎么样都想不到自己眼一闭一睁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就还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也没感觉有哪里有问题。” 观察室外的工作人员:“行,那就好。” “因为基地的安排,为了未来建设城市,我们在没有经过你同意的前提下强行把你变回了人类。” “我们之后还会给你安排住所,这是基地的安排。” 陈康乐笑了,心想这算什么“强行”。 眼一闭一睁末世就要结束了,醒来后还有人专门给安排住所。 这简直赚翻了。 陈康乐声音里都带着激动:“好,我一定服从基地安排。” 之后陈康乐配合研究所进行了各项体检,也确定了使用保湿水乳后确实会完整变回普世定义中的人类。 而在把陈康乐送到基地安排的住所时,在路上,工作人员也就是在这时候和对方坦诚了未来可能遭遇的麻烦。 夜色中,因为基地内的房屋建造最初只考虑“有个住的地方”,建筑的隔音属实不是很好。 在去往基地安排的住房的路上,隐约也能听到几声关于“丧尸变人”计划的讨论。 有人说丧尸变回人那可太好了。 有人说丧尸变回人后,他们是不是还会保留部分丧尸的习性。 除此之外,也有人因为白天基地贴出的公告,说基地这就是在包庇杀人凶手。 陈康乐哪怕只听到了只言片语的讨论,但他的表情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 他隐约意识到,这件事或许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这么美好。 工作人员的声音里带着宽慰的意味:“其实在基地里,幸存者对这件事都有各自的看法。” “有人觉得,丧尸吃人,就算是丧尸变回人,也不是好东西。也有人会觉得不平衡,可能他们因为种种意外,最后也找不到自己变成丧尸的亲人。” 陈康乐应该是也想到了丧尸的习性,想到这件事很可能套在自己身上,本能有些反胃。 但是基地的工作人员没有止住声音。 毕竟,如果这件事不是由他们告诉这些当事人,未来这些人说不定也会在一些骂战中被迫得知,甚至成为未来被攻讦的原罪。 “但你没必要纠结这些,因为你是被我们强行从丧尸变回活人的,本身就是身不由己。之后我们也会慢慢告诉你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也只是一个从灾难中侥幸活到现在的幸运儿。” 陈康乐好像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从告诉自己,自己是被强行唤醒的了。 只要他不说,那他未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常见幸存者。 只是有件事他还是想要弄清楚。 陈康乐抿了抿唇:“……那我能问一下么,你们最开始在野外抓到我时,当时我是个什么情况吗。” 工作人员一听就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意思:“……想开点,像你这种末世前的社畜,多走几步就开始气喘。你就算是变成了丧尸能干什么呢,说不定因为体质太差,在其他丧尸都开始追车的时候,恐怕都只能笨笨地跟在最后面。” “听说最开始给你带回来,就是因为你跑得最慢。” 陈康乐松了一口气。 他刻意忘记了丧尸追逐人群的秉性,也忘记了他过去看到的、随着进化速度增加的丧尸,就好像彻底相信了这件事一样。 他的眼神还有些茫然,但是根植于本能的旺盛求生欲,还在支撑着继续活到生命尽头。 …… 次日,基地开始对外宣布消息,表示保湿水乳已经到货,基地开始组建军队救治丧尸收复城市,要求民众配合并辅助推进秩序的建立。 基地内争执了将近一天的喧闹声一静。 确实仍旧有人失落于自己变成丧尸的亲人已经彻底死去,但更多人反而生出来希望。 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又传出来了一个消息—— 他们说,既然丧丧尸——这种活动的尸体都能变回活人,那么被幸存者击杀后不会动的尸体呢?那么尸体彻底腐败后剩下的骨架呢? 理智上可能清楚,保湿水乳作用在皮肤上,对于骨架而言可能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但这份奇迹存在本就史无前例,或许这个保湿水乳实际使用效果更好呢。 没人忍心放弃希望。 或许在未来还会遇到其他争执其他问题,社会平稳后怎么确保异能者不会破坏秩序、那些变异植物变异动物又要怎么处理……但起码就现在,世界确实在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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