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以不符合体型的迅捷,将错愕的朝辞从观众席上拖出。 熵增也画了一个勾: “感谢我们的新伙伴,如此可靠地向我指出埋在身边的钉子。” 他冲着会议厅的东南角挥了挥手:“站起来,磐眠,站起来让大家看一看。” “……”康柯的视线跟着所有人一道望去,看见某个才分别不久的身影施施然站起来。 脸虽然仍是那张脸,但那副困倦无所谓的状态,令寰和惯常爱端着的模样截然不同。 “你疯了,熵增?!宁可相信敌人的一块切片,不肯相信我?”朝辞挣扎着试图之前站起身,银灰的长发变得蓬乱狼狈,“我向你袒露过我的计划,不制造混乱根本达不成目的,康柯不会允许他的员工做这种事,我是最不可能背叛你,回到康柯身边的人!可他呢?” “我认为他的理由比你的更充分。”熵增无趣地丢开手里的纸,“说到底,我根本不理解你的计划——为了和自己无关的人建立新秩序?” “磐眠投奔我的理由就真实多了——他的本体将他切割出来,就为了替自己收拾烂摊子,一旦烂摊子收拾完,接下来就会轮到他被收拾。” “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因为‘不想被本体吞食’而投靠我的手下,还是一个为了满足他人的利益而投靠我的手下?” “……”朝辞有一瞬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想冷笑。但在死亡的威胁下,他按捺住了,压着嗓音自证,“你该目睹过无数次人类能为理想付出什么。” “的确,但我怎么知道你是哪一种?” 熵增脸上那层伪装出的愉快笑意像幕布般撤去了,露出其下真实的多疑、阴戾。 吊灯的光自上而下地打下来,在他脸上营造出大片的阴影,配上他凌乱的碎发,面无表情的脸,令他像一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站在理智彻底崩断的边缘摇摇欲坠。 而朝辞不吝于推他一把,哪怕可能付出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你可以用任何方法确保我的忠诚——而且你不能当着所有下属的面杀我,我没做任何不忠于你的事,而且完成了你交给的任——呃!!” 血浆四溅。 “……”康柯僵坐了须臾,抬手接过旁边同事递来的纸巾,擦拭脸颊上的血。 指头粗的黑线如同蚯蚓,深深扎入朝辞的四肢躯壳,在恶意的游动间带出淅淅沥沥的血雨。他的肺叶被带出体外,甚至无法发出呼痛的惨叫。 “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熵增眼底的红光癫狂而混乱,作为熵增的概念体,他的思维本就很难保持冷静理性,混乱、思维奔逸、喜怒无常才是他的常态。 “……你……” 难以听清的词句像呼吸一样,从朝辞破漏的身躯中泄露出来。 熵增慢慢走到朝辞身边,跪伏下.身,右手温柔地梳理着朝辞被血打湿,蓬乱而湿漉地纠缠着的银发,侧耳去听对方的遗言:“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朝辞像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嗬哧了几口气,随后,一段清晰的诅咒落入熵增的耳中: “14580……会离开你。不懂人性的怪物……留不住任何人。你会永远孤——呃!” 骨头折裂声、血肉撕咬声,眼前的画面简直像一部限制级恐怖剧。 熵增的嘴如同巨蟒一般骤然张大,双手硬生生将朝辞的身体拧断、往口中塞。康柯侧目避开宣讲台时,清晰地听见身后有人在努力抑制反胃的声音,以免招惹熵增的注意。 脆响和粘稠的声音在会议厅中回荡。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注视熵增完成进食,整理自身的衣服,鬣狗般的喘息声在他转回身,面对所有人时被收敛住: “够了。我等待得够久了。既然你们无法替我摘来胜利的果实,那就由我亲自来做!” “……?”还在乱想“cue的不错,就是代价有点吓人”的康柯动作微顿,看向熵增。 这是要发起总攻的意思?现在? 不光是时间比他和寰预料的前,还有那句“亲自来做”——什么意思? 熵增能直接上正面战场了?在此之前,熵增明明还碍于规则的制约,没法亲临战场呢? 他的这些思虑,熵增当然无从得知,毕竟有过一回寰被窥伺心声的经验教训,康柯和寰在潜入时将自己的思想封锁得很深。 因此,此时的熵增只是凭着兴起的情绪做事:“磐眠!” 他指向东南角:“你接替台上这些废物,主持对九州的正面战场,旧九州是寰的本源,只要能对那片宇宙造成伤害,寰一样不会好过。” “所有人!都跟他一起行动!” “那你呢?”康柯揣摩着14580的人设,在熵增扫来阴鹜不满的注视时一个激灵,做出关心的样子,“你说要亲自做——你能进入九州宇宙?” “我能。”熵增的视线夹杂着阴沉沉的疑虑,硬梆梆地蹦完这句,就挪开目光,“所有人,回去做准备。明早五点整,我要看到熵增种子在九州炸裂的火光!” 所有人几乎弹射起步,以最快的速度涌出大厅。 康柯特意慢吞吞地收拾,但直到跟随最后的人群离开大厅,都没被熵增拦住,做些警告或者动手杀死。 回到办公室关上房门,寰浮现身形:“熵增会不会选择不杀14580?” 都被激怒成这样了,还能放14580离开,熵增会不会没有他们预想得那么偏执?会不会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中,也对14580有所不舍?不管怎么说,14580毕竟是被熵增认可的半身,这种羁绊感…… “你在以己度他?”康柯因看见熵增生吞朝辞而产生的后怕被冲散些许,快而轻地笑了一下,很快又敛起笑容: “你确定之前和朝辞碰面时,他留给你的灵魂切片有好好保存着?被熵增吞噬……疗养院的复活机制可没法干涉被熵增这团概念体包围的灵魂。” 寰递来安抚的眼神:“只要我活着,他的切片就不会有问题。现在,只需要等熵增的下一步行动……” 如果熵增选择杀死14580,那他们就能完成最后的奇袭。 如果熵增选择留下14580,那他们就得考虑cos匹诺曹的可行性。 他们几乎同时伸手,触碰对方的耳垂,想靠近亲吻对方的侧脸以祝幸运,最后在忍俊不禁间头抵着额头,交换了一次缓慢的深吻。 寰微微仰头分开:“明早见。” 康柯深呼吸了一口气:“错了,是最好明早不见。” 战前重聚是短暂而危险的。寰很快离开,康柯则按照14580的人设,做好社畜该做的一切准备,早早上床。 十一点。 十二点。 凌晨三点时,康柯睡眼惺忪地起夜看了下电子表,估计到这个点熵增都不来,他们多半是得cos匹诺曹了。 被吞就被吞,也没什么可怕的,最多就是恶心了点。 他心态平和地回到床上继续入眠,直到四点整。 “……80,14580。” 他被一双手晃醒,睁眼就见熵增带着悲伤的脸怼在眼前:“……!” 他迅速抱着被子弹坐起身,将“大半夜的,被夜袭的领导吓醒”的直男牛马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你,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来和你说道别。”熵增摸起14580的手,拿脸颊蹭了蹭,像眷恋母兽的小动物,“终战太危险了,我必须全力以赴,不能将力量分割给你……而你没有我的力量,很容易在战场上受伤。” “所以我需要你留在这里,留在后方,等我回来。” ……不是吧? 康柯被熵增蹭得浑身寒毛直竖:他这个切片的陪伴就这么成功?居然真能让熵增纠结一整个晚上,最后选择放一条生路? 还特地让14580留在安全的后方! 难道熵增喜欢的就是这种摸鱼式的属下?所以对于那些战战兢兢的卷王们不屑一顾? 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喜欢摸鱼员工的老板! ——他的判断没错。 熵增粘人地絮叨了十来分钟如何离不开14580、没有14580的陪伴就算终战胜利又有什么用,而后抬手摸了摸被老板大半夜偷袭,僵硬地抱着被子不知该作何反应的14580的侧脸: “原谅我,我的半身。” “我只是太不想失去你……” 他的声音如此伤感,以至与他用力掐住14580脖颈的动作完全割裂。 他在14580的剧烈挣扎中俯身,轻轻吻了吻14580的额头: “睡吧,亲爱的半身。睡着后就不会有任何痛苦……” “咔嚓!” 脖颈断裂的声响。 腥甜的铁锈味在寂静而狭小的房间中弥漫开来。 熵增注视着失去动静的14580: “……抱歉,亲爱的。” “我不能吞噬你的身体,因为我还想让你的身体留在我身边陪我,但我又知道,如果不吞噬,只要你的灵魂还存在,那你就还可能复生。” 他对着尸体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伸手探入14580的心脏: “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把你的灵魂也摧毁。” 一道孱弱的、濒死的灵魂在躯壳里疯狂挣扎,熵增着迷地感受了一会直接触摸灵魂的触感,随后陡然用力。 碾爆人的灵魂,不比捏爆一颗气球难上多少。 熵增收回手,在彻底死亡的14580身边坐了片刻,享受逐渐填满胸膛的安全感。 随后他伸手将永远无法逃亡、不再需要担心背叛的半身摆正身体,重新盖好被子:“安心休息,然后等我回来,好吗?” “……”尸体在熵增的操纵下睁开蓝色、覆盖着一层白色阴翳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回复,“好的。” “~~”熵增一下握紧双手,露出像女孩子看到小猫咪一样激动喜悦的神情,欣赏了半晌才哼着歌起身,蹦蹦跳跳地离开房间。 战前准备永远是麻烦但必要的。 熵增放松而愉快地赶到集合地点,环视了一圈他安静的、一看就军纪严明,无往不胜的军团: “——出发!” …… 与此同时,疗养院。 系统骤然拉响刺耳的警鸣:【醒醒!我接到寰的传信,说敌人准备现在攻击了!】 “什……” 忙碌了一宿、直接趴在餐桌上睡着的员工们挣扎着爬起来,宿舍楼中的学生们也纷纷从窗户探出头,被卡兹米尔以“虫族战场还需要你们应战,九州的战乱不干你们的事”为由,勒令回去继续休息。 约瑟夫还没来得及下床,就被一帮子人蜂拥而上,围堵在床上:“终战……开局……我看见敌军开局的着陆点了!在紫微塔!” 卡兹米尔很实用主义地对看不顺眼的变态……啊不是,同事夸了句“干得好”,立即看向紫微塔的房产证主人: “敌人为什么选择从那里登陆?我记得紫微塔附近没有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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