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周朗星独自怨念。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先生”“先生”“先生”念起来好暧昧。 那颗心在酸液中唰了又唰,还撒上秘制辣椒粉,冷吃串串似的,就差一根竹签串起来了。 周朗星调整了情绪,重新举起摄像机,手臂很稳,但止不住碎碎念。 微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周叔容站在树荫下,风轻云淡,深藏功与名,微风卷起来的绿叶从他心口穿过,丝毫不留痕迹。 他注视着秦烟。 耳边是周朗星充满酸气的碎碎念,忽然,他忍不住笑了。 前三名出来了。 秦烟输给了第一名,小红花少了两朵,米粥老师哀叹道:“就差一点点啊!” 上午活动结束后,下午就可以休息了。她本来想请秦烟吃顿饭,但如今想起那个拥抱啃嘴,也就打消了请客的念头。 秦烟却说:“一起吃饭?” “算了吧,我个性阴暗,不爱发光。” 什么意思?秦烟看向周朗星,周朗星摊手摇头。 临走前,米粥老师悄悄耳语:“你们低调一点。虽然我不在意,但有人在意,特别是有些家长,会害怕你教坏小孩子的。” 秦烟终于明白了。 他动了动唇,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了声谢谢。 吃饭的时候,他变得异常沉默。 周朗星不断看他,“她误以为我是……” “那就让她误以为吧。死了男友也不是值得大肆宣扬的事。” 他说得风轻云淡,接着大口塞饭。 他们坐的是二人桌,周叔容没地方坐,正虚靠在墙上,摘下了眼镜,无所事事般用口袋巾细细擦拭镜片。 闻言,他抬起眼睫,那一簇眼睫毛又直又密又黑,沉沉压在眼皮上,遮住部分眼光。 秦烟没有修炼到位,说得不在意,眼泪却在掉,掉在饭里,再被他无声吃掉。 周朗星坐在他对面,下意识地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手指转移目标,挟起桌上的餐巾纸,递给了秦烟。 秦烟擦掉眼泪,主动说:“我知道了,我跟叔容在幼儿园有过一次出格的行为,也不算在幼儿园,在门口不远处吧。应该是被她看到了。” 他的眼睛不算特别红,淡淡的颜色,好比他脸上淡淡的神情。 他忽然笑了一下,“他嘴上说不要不要,被我压着头一亲,变得比猫还乖。” 周叔容定定看着他,慢慢地,也淡淡地笑了。 周朗星低头吃饭,头发很长,又密密麻麻的,看不清神色,他的每一口饭都会咀嚼很长时间。 吞下去后,不想再听,他转移话题:“阿玲是谁?听说她想追你。” “听米粥说的吧。” 周朗星点头。 秦烟把揉成团的纸丢进垃圾桶里,淡淡道:“一个想把女儿安排进星月幼儿园的女人。” 他掩藏了许多细节,比如对她有种莫名的熟悉,还猜测她和周叔容有什么联系,他很想探究那个秘密,却始终不敢踏出第一步。 经过了那件事,有关于周叔容的,他不会再毫无保留地告诉周朗星了。 “哦——”周朗星舔了舔嘴角,那根舌头仿佛有特异功能,舔出了气氛中的不同寻常。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你……”他抬起脸,眼珠一转,目光变得躲闪。 想说什么,却怕秦烟生气的样子。 “说吧。我不容易生气。” 他豁出去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展开一段新的恋情?” 周朗星的眼睛很亮很黑,在他一动不动的注视下,秦烟摇头,很果断,不经过思考,斩钉截铁! 他说:“没有!” 周朗星呼吸一紧,他艰难地抑制住颓废丧气失落的神色。 他往嘴巴里塞了一段红辣椒,味同嚼蜡地咀嚼、下咽。 “那就好。”他听见自己说道。 他只有这个回答。他是周叔容的弟弟,他首先要为周叔容考虑。 以家人之名时,他就只能是一名家人,没有其它身份了。 空气异样地沉默。 周叔容还在擦镜片,苍白瘦长的指节裹着那薄薄的口袋巾,细细地在光滑镜片上打磨、旋转。 已经很干净了,微微倾斜,镜片反着一道冷芒。 周叔容轻轻一笑,似乎很满意。 他戴上眼镜,折叠好口袋巾,一切都慢条斯理,显得那般从容不迫。 “以我弟弟的名义接近他,能轻易吃到好处,也会吃到硬骨头。” 声音很轻,轻得任何人都听不到。 他微微歪头,露出好奇的神色,“硌牙吗?” 周朗星听不到,正低头吃饭。 每当他难过起来,就会让人觉得这碗饭超难吃。过了一会儿,他面色痛苦地吐出一片碎骨头。 * 吃完这顿饭,秦烟就要回家了。 周朗星赖上他,“你回去要干什么?” 秦烟回答:“没事做,看电视啊。” “那两个人看电视总比一个人看电视好。对吧?”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他们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冰棍,秦烟是绿豆冰棍,周朗星是牛奶冰棍,周叔容屁都没有。 秦烟撑着伞,越走越慢。 他含着冰棍,眼珠却在往后瞥。周朗星的脚步也放慢了。 渐渐地,身后几个人赶上他们的脚步, 这些人讨论着什么,提到了阿玲的名字。 秦烟和周朗星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小周,你也是住八楼的。警察有没有问你什么?” “就问了姜玲的事。” “然后呢?” “然后警察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问?” “哪敢啊?不过,阿玲昨晚没有回来,今天早上也不在。” “唉,我知道我知道!” 后面有一个竖着耳朵听八卦的男人小步跑上来说: “昨天我在十元餐馆吃饭,听到有警察来过,服务员还说什么杀害亲生女儿的事。哎呀,有人拍了照,我才知道是那个新搬来的病秧子!” “真的假的?” “还能有假?人都连夜逃走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想不到!希望警察赶快抓到她!坐牢!一定得坐牢!” 阿玲对面的邻居唏嘘了几声,“她上次给我们家孩子送礼物,居然是芭比娃娃。我还奇怪呢。原来她曾经有个女儿。” 秦烟和周朗星面面相觑,万万想不到事情的发展。 周朗星还想着打压情敌,转眼间,情敌变逃犯。 秦烟举起冰棍感慨道:“没想到啊!” 周朗星也点点头。 这种悚然听闻的事件值得上本市新闻板块。 “不过,”秦烟轻声说:“只是一些流言蜚语,真相没有出来时,我选择保持沉默。” 周朗星不知道秦烟怪异的心情,认真点头。 那些人接着说其它八卦,什么老汉偷窥儿媳洗澡,被儿媳举刀追杀,从小区追到派出所。 什么d栋楼有户人家遭到小偷,丢了只金戒指,结果是家里上幼稚园的小孩拿去玩结婚游戏,套到女孩子的手上,被人家戴回家了。 两个人偷偷竖耳朵,听八卦听得忘我,冰棍融化了,流到手腕上都不知道。 周叔容看着两人同步的行为,只剩下满脸的无奈。 “咦——” 绿豆冰棒成绿色糊糊了,不忍直视,秦烟伸出手用力甩了甩。 周朗星好险地避开。 稍微无语。 “你是甩毛的狗狗吗?注意点!” “我比较喜欢猫,你用猫来形容,我会比较开心。” 周朗星哈了一声,“又说到猫身上去了。你还欠我一个承诺,记不记得?” “我记得呀,等不晒了就带你去撸猫。省得你总是放在心上。” 秦烟身上没有纸,差点抹到地上,一旁的圆脸女人给两个人递了纸巾。 两人乖顺地道谢。一边擦手一边往前走。 这一次,他们还是决定走楼梯,以安全为重。 秦烟见那些人乘电梯,提醒了一句。 回话的人住在八楼,圆脸,声音很温柔: “这座电梯确实老了,隔几个月就卡一次。不过刚刚维修过,不用那么怕的。我住八楼,爬上去多难受呀!” 不必多说,不必强求,各人有各人的心事。秦烟只是保证出事后,自己不会愧疚便行了。 现代社会的人都有一种懒病,不喜欢走楼梯,有的人上一层楼也非要乘电梯。所以,楼道的灯很久没维修过了。 灯光很暗,一闪一闪。 墙壁上的“安全通道”的指示牌发出阵阵幽光,把人的脸照得绿油油的。 “要是晚上一个人走楼梯,还真容易多想。” 特别是,当他觉得世上有鬼的时候。 “现在不光是女生晚上外出有危险,连男生都不太安全了。”周朗星说:“前不久就报道过类似的事。” “哎——你别吓唬我!” “我这不是吓唬你,是提醒你。” “是是是,但遇事我还不会逃吗?”秦烟道,“我跟那些常年坐办公室的年轻人和躺床上玩手机的大学生不一样。我经常跟精力充沛的小孩子玩游戏,没有点体力,是真的抓不住某些调皮鬼!” “可是出来干坏事的人,能没有两把刷子吗?你举例不对,白领和大学生能出来干这种事吗?” “对哦。” “你住在这里,我真的蛮担心。”周朗星掰着手指数,“门卫总是不在、陌生人随意出入、大楼的门不能刷卡进出、电梯不安全……你看,多少隐患?” 秦烟揉了揉头发,“我又不是小孩子……” 周朗星盯着他。 “好吧,其实我也考虑搬走。本来准备跟你哥同居的。” 周朗星眼里滑过一道暗光,他摸着下巴说:“我隐约记得,他偷偷买了房子。房产证还在他房间里呢。” 他想了想,“要不然你住他那栋房子?” “不要。”秦烟面无表情道:“有什么意义?” 他看过那栋新房,面积很宽,一个人住未免太孤单了。 “住一个房子需要什么意义?” 周朗星不理解了,他沉吟了一会儿,说:“我怎么觉得,你是怕住在那栋新房里会天天想起我哥?” 秦烟不吱声。 人没了,还总是想,心里太难受。这不就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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