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考完再说。” 贺斯珩被吊足了胃口,不满道:“什么事不能现在说?” 谈璟看也不看他,目光在书上:“现在说了也没用。” 贺斯珩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攻心计,这绝对又是攻心计。 这是要让他今天一整天都去琢磨他下午要说什么事,让他没办法专心考试。 真在意上就输了。 贺斯珩从鼻腔里轻哼了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好,我下午也有事跟你说。” 谈璟慢条斯理给书翻了个页,语气淡淡嗯了声:“下午考完,教室会合。” 丝毫没被他吊起胃口的模样。 贺斯珩暗自啧了声。 怎么就不多问一句呢。 * 下午最后一科是数学,贺斯珩丝滑地做完题目,提前交卷,从考场出来。 这次月考的整体难度在合理范围内,即便是他不那么擅长的语文,阅读和作文也没有出得很为难人,全程考下来,他对第一名胜券在握。 这会儿离正式下考还有个十来分钟,贺斯珩慢慢悠悠往教室的方向走,路过谈璟所在的三考场教室时,他停在走廊,从窗户往里扫了眼。 没见着谈璟,不过里面有几张空桌子。 贺斯珩挑了挑眉,看来这家伙也提前交卷了。 他收回视线,正要继续往教室方向走,三考场里走出来两个也提前交卷的男生,两人一走出考场,就叽叽喳喳地议论。 “我靠,谈璟今年怎么回事?最后一科又缺考?” “谁知道呢?学霸任性呗。” “亏我还在群里压他会考第一,真是无语,一百块钱打水漂了。” “人家缺考一门也能进一班,家里有背景就是不一样。” …… 两个男生光顾着议论,没注意自己跟谁擦肩而过。 贺斯珩停在原地,周遭气压低得可怕。 谈璟又缺考了?他什么意思?就这么不把这场竞争放在眼里? 贺斯珩从包里拿出手机,憋着一肚子火气给谈璟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还没等他出声,谈璟先在手机那边开口:“我现在在宠物医院。” 谈璟顿了顿,声音低不可闻:“大王走了。” 贺斯珩一怔,怒火骤消。
第16章 撞破 贺斯珩赶去宠物医院时,谈璟已经联系好了善终机构,处理大王的身后事。 大王走得很突然,在家突发心脏病,送去医院抢救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谈璟临时接到家里佣人的电话,翘了考试赶过去,也没见上它的最后一面。 在医院办完手续,缴完最后的费用,两人跟着宠物关怀师,带着大王的遗体去了殡仪馆,在等候室,等着宠物关怀师为大王整理好仪容。 谈璟的父母现在都在国外,赶不回来,等候室里仅仅只有他们两人,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几近可闻,时不时却又能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这事怪我,”谈璟冷不防出声,像是在复盘自己的纰漏,“前两天晚上它忽然腹泻,就该多留意。” 贺斯珩一时失语。 原来他那晚凌晨两点还没睡,是为了照顾生病的大王。 贺斯珩拍了拍谈璟的肩膀:“别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大王已经是只高龄狗了,还做过那么大的手术,它的身体状况本来就是一天一变。” 谈璟闭了闭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如同叹息:“再过一天,它就十六岁了。” 听到他这话,贺斯珩这才想起这件完全被他遗忘在九霄云外的事:“你今天早上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件事?” 谈璟低低地嗯了声。 贺斯珩忽然感觉自己这辈子的功德都不会圆满,今晚睡觉半夜起来都得扇自己一巴掌。 等候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谈先生,贺先生,大王的告别仪式可以开始了,请随我来吧。” 为了保护宠主的隐私,告别场地被安排在一个封闭性很强的小房间,房间的布置遵循宠主的喜好和要求。 这是贺斯珩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几乎是迈进屋的那一瞬间,眼眶就开始发热。 陪伴着他们俩从童年步入少年的金毛犬,年迈到毛发都已经发白,此刻闭着眼睛,安详地躺在那一方铺满鲜花的小台子上。 好像和以前没有二样,它只是安静地睡着了。 可这一次,它再也不会睁开眼睛,朝他吐舌头,摇尾巴。 贺斯珩长呼一口气,平复些情绪,走到台子前,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大王的额头,像嘱咐一个即将远行的老友。 “在那边要吃好喝好啊,以后都健健康康的,怕寂寞就多交几个朋友,不过,交再多的朋友,也别忘了我们俩啊,不然你身边这些玩具,我待会都给扣了,不烧给你。” 他说着自己都笑了,声音却带上了鼻音:“算了,不逗你了,你在那边过得开心就好。” 谈璟走过去,给他递了包纸巾。 贺斯珩抬起头,红着眼眶逞强:“我还没哭呢。” “别装了,”谈璟低眸看着他,“你是哭包这件事,我跟大王都知道。” “……” 谁是哭包了! 贺斯珩忍住跟他斗嘴的冲动,不客气抽过纸巾,从台子前起身退开:“轮到你了。” 谈璟淡淡嗯了声,却站在那一动不动。 贺斯珩见他半天不动也不说话,正想问他到底有没有话要跟大王说,正要出声时,却见谈璟在大王身边屈膝半跪,轻轻地吻了下它的额头:“谢谢。” 平静却真挚。 贺斯珩微微一怔,反应过来的一瞬,伤感的情绪彻底没绷不住,眼泪跟着决堤。 他自己完全没有发觉,薄唇微张,琥珀色的眸子也睁得很大,眼泪不要钱似地大颗大颗往下掉。 以至于谈璟抬头看过来时,被他这泪流满面的模样逗得有些失笑。 还说不是哭包。 * 大王火化后,由谈璟带着它的骨灰回家。 殡葬用了挺久时间,他们回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贺斯珩狠狠哭过一通,顶着发肿的眼睛进了屋,身心俱疲。 “儿子,今天考得怎么样?”贺云朗知道他今天考完月考,以为他这个点才回家,是去网吧考后放松了一轮。 贺斯珩往卧室的方向走,心不在焉地响应:“还行吧。” 细心莫不过亲妈,舒秋听出他声音的不对劲,关心问:“珩珩,你怎么了?” 贺斯珩停下脚但没有回头,背对着他们回:“没什么。” 他藏不住心情,尤其在父母面前,这语气明显不是真的“没什么”。 就连贺云朗都听出不对劲,想到最能打击到他儿子的事,忧心道:“你是不是考试没考过谈璟?” 才说完就被舒秋戳了下脑袋,责怪:“你这脑子里能不能少装点谈家的人?” 贺云朗委屈:“我这也是关心儿子嘛,儿子哪次心情不好,不是因为谈家的人?” 姐姐让他失恋,弟弟让他生气,往谈家人身上找问题,很合理的逻辑啊。 “不是因为谈璟,”贺斯珩转过身,“大王生病走了。” 贺云朗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大王?” 问完又自己反应过来了,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你是说谈家的大王?” 贺斯珩嗯了声。 从他这里得到确定,贺云朗几乎是马上捂着嘴哭了出来,舒秋也觉得惋惜,面露难过。 贺云朗的反应更为激动,一会儿不敢相信,一会儿嚷嚷着谈家全家上下也就那只狗最顺眼,埋在舒秋怀里哭唧唧掉眼泪,完全没有一个中年霸总的模样。 贺斯珩看得嘴角直抽。 总算知道今天下午,他哭得有多狼狈和丢脸。 “我出去走走。” 被贺老板吵得心烦,贺斯珩丢下这句话,嫌弃地远离这丢脸的爸和聒噪的家。 关上大门,被吵闹隔绝在身后,他却忽然想不到有什么能去的地方。 网吧?无聊。游戏厅?快下班了。 贺斯珩看了眼对面,谈璟的房间没有亮灯。 他想了想,插着兜,往小区门口走。 天色完全黑了,头顶黑沉沉一片,但路灯的灯光将每条路都照得明亮。 果不其然,在小区附近的公园,贺斯珩看见独自坐在长椅上的少年,和他身旁的骨灰盒。 路灯光束斜落在他身上,昏黄光线勾勒出削瘦身形,一抹猩红在他指间明明灭灭,白烟袅袅,说不出的孤独与寂寥。 察觉他视线,谈璟朝他看过来,神色并无意外,背倚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的坐姿依旧闲散。 贺斯珩挑了下眉,插着兜走过去,吊儿郎当地站在他身前,凉凉开口:“有些人表面上是肃清风纪的学生会长,私底下原来烟酒都来啊。” 谈璟微微仰头,薄唇轻启,朝他缓缓吐出一缕浓白烟雾。 薄荷味的轻烟在二人之间弥散。 他不慌不忙,眼尾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凉薄弧度。 “怎么,要举报我?”
第17章 坦白从严 冷月悬在空中,飞蚊横冲直撞地扑向路灯,灯光将少年的影子拉得斜长。 “我可没那么无聊。”贺斯珩在谈璟身旁坐下,长腿懒懒抵着地面,朝他伸手:“给我来根。” 谈璟屈指弹了弹烟灰,目光落在他纤细修长的手指:“你会?” 贺斯珩不屑地轻哼:“这很难吗?” 谈璟抬了抬眉梢,从兜里拿出烟盒,递给他。 贺斯珩拿出一根烟叼到嘴上,朝他扬扬下巴:“火。” 他以为谈璟会像给香烟一样把打火机放他手上,话音落下,却是等到谈璟拿着火机倾身过来。 贺斯珩在这一刻忽然体会到Alpha的天生压迫感。 在谈璟俯身过来时,他有一瞬的僵硬,并非他所能掌控的,刻在Omega基因里的本能。 “咔哒。” 明黄色的火焰在他们之间跃动,微火照亮他们削瘦的脸庞。 Alpha的气息裹挟着香烟淡淡的薄荷味,侵入鼻间。 香烟亮起猩红,贺斯珩收回视线,叼着香烟往后退开,长指捏着烟嘴,毫无技巧地吸了一口。 毫无悬念地被呛到。 “咳咳咳……” 贺斯珩咳得脸都红了,仿佛肺的毛细血管都被咳裂:“哪个傻逼说的吸烟解压咳咳咳……” 解不解压不知道,肺都快咳吐了。 谈璟看着他咳得从脖子红到脸,毫不意外地笑。 这阵咳嗽终于过去,贺斯珩弯腰在地上碾灭烟头,满是嫌弃:“这玩意有什么好抽的。” 谈璟同样碾灭还剩小半的烟头,不咸不淡地附和:“是没什么好抽的。” 淡淡的薄荷味在空气里散尽,只留下一片无言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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