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袁文来了!” “大书生,你娘可真是担心你娶不到媳妇儿,先把小的给你安排上!” “哈哈哈谁说不是!” 袁文一张白面皮羞愤成红的,他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愤愤一甩:“娘,您这是做什么?儿子不是说了不愿意这门亲事吗?您何苦又要这般!” “啥?原来袁文还不愿意啊?” “他是童生,明年保不齐就考中秀才了,肯定要娶镇上姑娘啊!” 程月听着袁文这些话觉得实在戳心窝,她就那么比不上镇上的女子吗?她会赚钱,能顾家,到底有什么不好的? 周围的窃窃私语和视线,让她无地自容,她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是现在这般处境,她到底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她越是惊慌,便越是要看清这里到底都有谁,再抬眸时,竟是还看到了涂茸和涂苒。 一瞬间,她彻底怔愣在原地,一股难言羞耻狠狠拽着她的心,那道视线好似要把她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让她惊慌、崩溃、发怒。 “别吵了!”程月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那颗心脏不受控制乱跳,她崩溃大吼,“我就要嫁!做小我也要嫁!” 她也要嫁到袁家,她也要和涂茸过一样的日子,她也要和夫君好好相处,不就是做小吗?只要袁文能考上,那她就是秀才娘子了,说破天她都是! 争吵声笑闹声随着她这番话彻底消失,这话一出,哪怕程家再不愿意,还有谁愿意娶程月这个上赶着给别人做小妾的姑娘呢? 涂茸眨眼,那点心疼瞬间消失不见了。 “闹什么!”李德禄被叫来时,又一个头两个大,这村里成日就是这些芝麻谷子的事扯不清楚,不是农忙,反倒是让他们有精力生事了! 涂茸扯扯涂苒,在他耳畔低语:“我们回家吧,这热闹看得人有些不开心。” “好。”涂苒点头。 两人转身欲走,却被程月叫住了。 “茸哥儿,我成婚时,你可一定要来,我早说过,袁大哥很好的。”程月微微抬着下巴,像是嫁给一个童生是多值得炫耀的事。 “天不冷我会去的。”涂茸点头应答,和涂苒离开了。 冬日时节,就没有哪日是不冷的。 这场热闹彻底坐实了程家和袁家的亲事,程月的父亲程友才在家急得上了火,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这个不要脸的闺女,但到底舍不得,只能让袁秀英去和袁家谈。 只是还能谈什么呢? 袁家有恃无恐,连聘金都不愿给了。 涂茸躲回屋里,坐到炭盆前搓手:“好冷哦,我们还是不要再出门了,我的夹袄还是不厚实。” 他说着有些落寞地摸了摸袄子,这还是堂姑做的,只是可惜以后都不能再穿对方做的衣裳了。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涂苒轻声说,“不要把不相干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涂茸叹息着摇头:“不是哦,我只是觉得她很奇怪,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她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今天像是要把我吃了。” 涂苒却是知晓为何。 从那日在书斋前和袁文见面,即便袁文什么都不说,仅仅是那双眼睛,就已经暴露了他觊觎涂茸的事实,偏偏程月识人不清,只觉得他是最好的,还偏帮起袁文。 发生污蔑他们名声的事也没有要来道歉的意思,由此可见,她内心还是嫉妒涂茸比她过得好。 “不过无妨,她已经选择了她认为最好的去处,我提醒过的,是她不听我的。”涂茸又继续说,甚至甩甩头将这事给抛诸脑后。 日后就只是普普通通的旧相识了。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这是她的因果,得她自己承担。”提起因果,涂苒总是冷淡的不像话。 他是最相信世间因果之人,只要他不去插手别人的因果,那别人的因果就沾不到他身上。 这些涂茸都明白。 屋内安静下来,只剩炭盆燃烧发出的轻微声响。 袁武推门进来,待身上的寒意稍稍减少才往里面走,他亮出怀里的番薯,轻笑:“热闹没看痛快?怎么苦着脸?我去旁边婶子家换了几根番薯,放炭盆里烤着吃。” “直接丢进去呀?”涂茸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袁武把番薯放进去,然后用炭埋上。 “外面还有剩的,回头煮着吃。”袁武说,炭盆里这些就当是让他们打发时间了。 屋外寒风瑟瑟,屋内倒是番薯飘香。
第30章 惧内 十二月里,天气再不如之前那样还有个晴时,每日都是阴沉沉的,好似随时都会在天空中倒雪,玉灵村也彻底安静下来,再不像之前那样,三两日就有热闹看。 家里吃食用目前齐全,衣裳倒是还缺一些,但这年头就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儿,袁武给周围几家婶子说好,做好一件冬衣给五文钱,婶子们一日日不出门都能赚到铜板,差点没高兴坏。 袁武倒是不在意这仨瓜俩枣,银子这东西是省不出来的,该用就得用,和镇上成衣铺子比,五枚铜板自然是给得起的。 涂茸捧着煮熟的番薯嚼嚼嚼:“如果我会缝衣裳就好了,那我就能给你们做衣裳了,涂苒你也很想穿我缝制的衣裳吧?” “不想,我还想过完这个冬天。”涂苒无情拒绝,他怕按照涂茸那笨样,衣裳没做完,他先冻死了。 “你讨厌。”涂茸继续嚼嚼嚼,“那我不给你做,我给武哥做,他不会嫌弃我。” 涂苒轻啧一声:“他是溺爱。” 涂茸分外赞同点头:“我也爱他哦。” “你知道什么是爱?”涂苒轻笑,“你就是只在这里蹭吃蹭喝要人照顾的蠢兔子,你还爱上了?” “爱呀,让我去别人家吃喝,我可是也不愿意的。”涂茸总是有那么多的歪理,在他看来,他只愿意粘着武哥,那不就是喜欢吗? 涂苒微微摇头,显然是不对他抱有期许,只可怜袁武那傻大个,还成日怜惜着他,明明就成婚了,却还过得和苦行僧似的。 比庙会先到的是集市,袁武原是没打算到集市逛的,只是这天气瞧着实在不好,若是等庙会,保不齐要下雪,到时候出行不易,东西都买不上,便干脆先赶集了。 对涂茸和来说集市和庙会都没有区别,反正都是让他买东西的! 虽说是集市,但因着快到年根底下,这集市的人都比平时要多许多,袁武叮嘱他们将钱袋子收好,这时候扒手最多,若是偷了去,人家就能过个好年了。 “武哥……” “我在。”袁武紧紧牵着他的手,“你牵好苒哥儿,等我们买好要紧的东西,再去逛着玩。” 这种时候自然是不能放他们两个随便跑了。 涂苒也明白,便也牵紧涂茸的另一只手,虽说丢了也能回,但麻烦还是少些的好。 要在这时候买年货,肉自然是要有的,袁武无肉不欢,若是没得吃,感觉浑身都没劲儿。 他带着两人走到一条巷子里,来这里的人都很安静,或是背着背篓,或是挎着竹篮,左右都藏的严严实实。 “武哥我们要做贼吗?”涂茸低声询问。 “去买东西,你们进去不要乱说话。”袁武叮嘱,毕竟要买的可不是什么能摆在明面的东西。 涂茸立刻抿紧嘴巴,那双大眼睛被风吹的有些红,看着怪可怜的。 袁武带着他们七拐八拐走到一家门户前,还没进去就闻到了腥臊味儿,涂茸皱皱眉,不知道他们要买什么东西。 袁武敲敲门,里面便传来一妇人的问询:“谁啊?家里没有主事儿的,稍后再来吧。” “我来找点东西。”袁武边说边有节奏的瞧着门。 院内安静下来,紧接着院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女人从里面走出来,穿着破布旧衣,头上也包着碎布,寒冬时节袖子却撸起来,好似根本不怕冷。 女人看到袁武当即笑了起来:“原是你,听着耳熟不敢认,你不是向来不爱吃这口吗?” “想让夫郎尝尝鲜。”袁武说。 一颗小脑袋从袁武高大身躯后面探出来,女人看到后立刻哈哈大笑:“成啊!赶巧有正新鲜的,来的都舍得要,你再晚点尾巴都摸不着!进来说!” 院内看着普通,就是寻常人户家,只是走到后院,那种血腥气便更重了。 刘三娘招呼儿子们开始动手,她这里都算得上小型屠宰场了,若是哪家要宰猪都会找她去。 袁武看着面前的肉询问:“是正经来的?” 刘三娘闻言将砍刀嘭地一声插在肉上,觑了他一眼,要笑不笑地骂道:“你这厮真是疯了,吃牢饭的事你都想往我身上扣,老娘砍死你信不信?” “三哥你放心,这都是干净来头。”刘三娘大儿子赶紧解释,“干了一辈子活的老东西了,昨儿夜里刚送来的,你放心,不是病的。” 这时候牛都是重要畜牲,没人敢随便动,这要是被发现,那可是要吃牢饭的。 袁武便没再说话,剩的肉都是价贵且大件的,方才遇到来买的都是小妇人们,背篓竹篮带不了多少东西,因此剩的还多,若是再晚点,就怕真尾巴都不剩了。 他利索要了一条后腿,胸脯和肋条,单是这些便价格不菲,他没吭声,只默默将银子递过去。 涂茸眼睛都瞪大了,轻轻扯着涂苒衣袖,用眼神和他对话:居然这么贵,我们的荷包瘪瘪的了! 涂苒都懒得抬手戳他脑袋,只学着对方,轻轻用屁股撞他,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玩意带着麻烦,三哥我直接给您剁了吧?您背着也能方便点。”大儿子很会来事,刘三娘那边切好,他得了袁武准信就立刻开始剁。 小哥儿则是在旁边帮忙收整,一家人配合的很好。 袁武点头:“多谢。” 刘三娘轻笑,看向涂茸时带着打趣:“下回还来啊!小哥儿有想吃的肉就来姐这儿!姐给你便宜算!” 涂茸冷冷点头。 刘三娘一愣,看向袁武:“你把哑巴娶回来欺负啊?!” “说话。”袁武侧眸看他。 涂茸立刻欢喜应答:“谢谢姐姐。” “爹嘞……”刘三娘愣在原地,眼珠子盯着涂茸不肯转,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最终沉重道,“真的辛苦你了,多吃肉补补!” “好哦。”涂茸嘻嘻嘻的,以后就能便宜吃肉了! 刘三娘:可怜的娃。晚上得遭老罪了吧? 肉在背篓里藏的严严实实,三人便再次上街了,大头买完,衣裳也有,便只剩些调料和米油盐,这些都是小巧,铺子里都有得卖,沿街逛几个铺子小摊,正经东西就买齐全了。 人在集市挤着,每个人脸前都有一团白雾,时不时会喷到旁边人脸上或者头上。 涂苒看到这一幕,默默把头低下,用脖颈的布包好脸,还不忘给涂茸也扯扯,总觉得呼进来的空气像是刚从别人嘴里吐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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