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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恐中的玛格丽特僵硬地扭头去看向那个啼哭的婴儿。竟然是她的那个丈夫。只是只有一张沾满血迹的脸，脖子以下都埋在维克多利亚碎掉的身体里。 她早已吓得忘记了呼吸。 只见那张脸朝着自己微笑着，然后快速地从中年人变成青年人，再从青年人变成孩童，最后是婴儿，一眨眼，又从婴儿变成了一堆白骨，白骨还没显现完，就化作了一朵血花，最后溶化在一滩血肉模糊的尸体上。 “啊——！！！”
第31章 第五夜 李观听着这个故事，越听越心惊，等故事讲完，他早已经渗了一身的冷汗。 伊万笔下的油画的画面也将近收笔。画面上正是一个虔诚祈祷的女人，这个女人满脸慈爱无私，配合着微微隆起的孕肚，整个人身上笼罩着母爱的光辉。 只是谁能想到，这样的和善美丽的女人，实际上是一个变态极端的杀人狂魔？ “这个人就是维克多利亚吗？”李观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为什么要把她画成这个形象？这样不就美化了她这个杀人犯的形象吗？她小时候杀兄弟姐妹，大一点杀父母，婚后杀丈夫和儿媳，这压根就不是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伊万歪着头思考，“她的一切都是出于一种极端的爱，极端的爱滋生了极端的控制，她没有办法更改自己的性格，也注定要推动着她爱的和爱她的人走向死亡。” “要是完全用一种凶恶的形象来展现这个故事里的角色，我觉得不能够概括这个人的特点，用暖色调来表现更能够显得这个人可悲。我把这幅画叫做《母爱》，你觉得合适吗？” 李观没有回话，只是看着画面沉思。伊万画得很美，故事也很凄惨。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心理不正常的变态。 伊万继续完善自己的画，李观只能静静地看着对方的一笔一笔地给画作增添细节。 画面越来越生动越来越逼真，他只看着那个祈祷的女人渐渐走出画幕，先是头颅，再是美丽的脸蛋，接下来是柔软的身体驱赶，最后缓缓地来到他的面前，附身贴到他的脖颈处。 他的脖颈处顿时一阵冷意，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鸡皮疙瘩陡然起了一身。他手脚发冰，僵硬地想要扭转自己的脑袋去确认，只能感觉到一个冰冷尖锐的物件抵住了他的脖子。 是刀尖。 他立刻不敢动了，也动不了了。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一样，完全不再受着他的支配。只有思想，只有大脑还能够运转，清晰地给他发出快逃的指令！ 无助感瞬间淹没了他。他要逃，他要逃，他要逃，快逃走，他不要死，不要！ 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滚出眼眶，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 “怎么了？” 伊万突然出声打破了这种窒息的平静感。李观那脖子间的寒意也登时消失了，他的全身都渐渐缓过来了，身体也暖和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么冰冷了。他尝试着扭头去看自己的身侧，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 可分明刚才，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个画里的人走出来，用刀对着他的脖子和脑袋上下比划挑选。 “我......我......我刚下看到画里的人走出来了......”李观哆嗦着说出这句话，但是很快他自己都觉得荒诞可笑，“也可能是我出现幻觉了吧，可能是我看错了，应该是我看错了......刚才就是那一瞬间，觉得有人拿刀抵在我的脖子上想要我的命......看来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我应该去休息下。” 伊万闻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他，“弗拉基米尔，你也许更多地是需要沟通，我知道，背井离乡来到这里教学很困难，对你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所以你没有必要总是同我们保持距离，有什么难处你可以说一说，我们一起来想办法解决。” “谢谢你，伊万，我只是最近太累了，总是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现在都凭空出现了幻觉，我应该好好地放松一下。也有可能是你的画得太好了，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成这样了。” 伊万听完若有所思，几度想要张口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能吐出一个字符。 李观也不想让他为此心怀芥蒂，故作轻松道，“这也证明了你画得非常棒，故事也很好，很有冲突性，这正是艺术家们追求的，等你日后成名了，还得劳你给我签个名呢？” “......没有以后了......” 伊万快速地嘟囔了过去，李观没听清追问说了什么，伊万又用别的话语搪塞过去，“不如我换个别的故事讲给你听吧，我突然想到一个更有意思的故事。” “什么故事？” “是一对有意思的夫妻的故事。” “这个故事完全可以当做一个八卦来听，瓦西里耶夫家族里传得很广。就是一对表兄妹为了保持家族的纯正血脉，被迫联姻成为了夫妻的故事。” “是表兄伊凡·彼得罗夫·瓦西里耶夫和表妹叶莲娜·彼得罗夫·瓦西里耶娃的故事。” “这对夫妻可以说在婚前从来没有见过，只是在家族和双方父母的逼迫下结为了夫妻。叶莲娜曾经为了反对这桩婚事而绝食，伊凡曾经为了反对这桩婚事而选择自戕。” “但是都没有用，他们最后还是在神父的见证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作为补偿，他们继承了家里的财富。毕竟自由对他们来说弥足珍贵，可是金钱的诱惑力更让他们难以抵挡。有谁能抵挡得住几辈子都挥霍不完的金山银山呢？” “对于伊凡来说，他不喜欢他的这个妻子。他的妻子样貌平凡，身材干瘪矮小，眼睛还是灰褐色的。听说是她的父亲和一个低等女仆结合的产物，难免会有那些低等丑恶的血脉。他总是这么想着。只要有叶莲娜的地方，总是伴随着恶臭、阴影、灰暗。他甚至不愿意跟这个女人处于同一片土地，同一个空间里。” “对于叶莲娜来说，她每时每刻都遭受着身体和心灵的折磨。她第一眼看到她那怪物般的丈夫，就简直要被他的容貌吓死过去！‘上帝啊！’叶莲娜在心里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呢，这样丑陋的恶魔居然也能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还成为了我的丈夫！你看看他那矮小的五短身材吧！你看看他那歪斜的双眼吧！你看看他佝偻凸起的驼峰般的背吧！简直是一个癞蛤蟆成了精！’叶莲娜每每看到他丈夫的脸，都忍不住要作呕昏厥。” “伊凡吩咐仆人们给自己的做了一副厚重的黑色眼镜，只要叶莲娜出现在他的视线，他就会戴上这副黑色的眼镜，以此来躲避叶莲娜的丑陋的面貌，叶莲娜也找女仆出主意，最后她只能整日带上帽子和长得垂到地上的黑色面纱，只有通过这个方法，她才能够忍住恶心跟伊凡同床共枕。”
第32章 第五夜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日日复一日地做着貌合神离的夫妻。 他们从来不同处在一处空间里，从来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只要是对方曾经站立过的位置，他们会立刻大呼小叫地喊来仆人们打扫，生怕对方身上的丑陋和恶心会跳下来污染这片土地。 他们又从来不会感觉到孤独，因为他们早已经在心里找到了自己的命定伴侣。 伊凡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有一个爱到无法自拔，甚至愿意为对方献出生命的女神。他们是从一本书中相识的。 几年前，还是个初出茅庐的青年的伊凡无意中买到了一本书，这本书讲述的故事生动有趣，作者文笔非凡，写出来的故事流畅动情，直让他看完后久久难以忘怀。那些文字就这样如同溪流般从书中一缓缓流出，清澈温暖的溪水将他全身包围，他整个人都浸泡在那情感的溪水中，任由自己的一颗心随着水波荡漾起起伏伏。 他深深地爱上了那样的文字。那样漂亮的字，那样优美的语句，那样真挚深厚的感情！每个字母都是从松针尖上滴落下来的最纯洁的露珠，每个音符都是辗转在舌尖唇齿间的美味，让他回味无穷，反复吟诵朗读。 这样好的文字背后一定是一个纯结、高尚、又美丽的女人！她的美丽，绝不是庸脂俗粉的美丽，她的美丽是浑然天成的！她应该是优雅的，会在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写下缠绵悱恻的章节；她应该是清雅的，会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手捧着一大束向日葵奔跑在自由的田野里；她应该是温柔的，会把厨房和偌大的客厅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最重要的是，她一定是同样出身高贵，拥有那样雪一样的皮肤，花一样娇嫩的脸庞，和最曼妙的身姿。 他疯狂地搜罗了这个作者所有的书本，还派人留意着这个女作者的动向，只要这个作者有新书出版，他就一定要第一时间把这些书都搬回家，好几次都把书抢购到断货。，这个作者的书籍在他的狂热追捧下成为了珍品，无数读者都将能够收藏一本她的书作为至高无上的荣耀。 这样狂热的追捧很快就引来作者本人的书信问候。收到信件的伊凡欣喜若狂，自己躲进房间里怀揣着激动的心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信中只有几句简单的问候和感谢，可他却已经深深地沉浸在里面了。 这个女子是多么的可爱又害羞内敛啊！他斟酌回味着信上的每一句话，从解读语法习惯到揣摩书写下这些文字的心境和情绪。这句话是她有几分客气，这句话她已经开始对自己熟络，这句话表示她无比感谢自己，帮住她把书卖的很好，最后这句一定是她还要继续跟自己进行通信往来的。 他又凑上去闻一闻信纸的味道，墨水味，信纸的芳香.....他认出信纸的产出地，又试了百种墨水，最后在同款信纸和墨水上满怀期待地写下了自己的回信。 伊凡明白，所有的姑娘都会被一个外表英俊、谈话风趣幽默的有钱有地位的男子所迷倒。他正具备着这样的优势！他有钱，又年轻，即便自己已经娶了妻子，他却已经保持着对家庭的忠诚和对爱情的坚贞。 毕竟他不爱他的妻子，可他却依旧愿意给他的妻子所有的财产；他追随他的内心，愿意为他的真爱付出一切！ 他当然值得一切他的女神的偏爱。 于是他用尽笔墨，去为他的女神歌颂和吟唱，不忘在其中显露出他所拥有的一切美好品质。他用尽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汇来夸赞这位女神，也只有世界上一切纯真美好的词汇才配得上这样的女人。 伊凡沉浸在这样的爱意之中。他被自己的爱意也深深地打动着。 他是多么地爱她啊！他的爱情比七月最炙热的阳光还要耀眼灼热，他的爱情比山峰还有高耸坚韧，他的爱情比无尽的海水还要深沉！ 他满怀着期待等待着对方的回信，为了掩盖自己的行径，他还想方设法地编写了个遥远的地址。 叶莲娜躲进屋子里，一颗心忐忑不安地打开手里的信件。是的，这是她的一个狂热的书粉寄来的。也是她的唯一一个书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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