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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你是怎么掉进深渊的？” 夏厌身体轻颤，扯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遇到事故，不小心掉进来的。” 汤圆眯了眯眼：“你在说谎。” 夏厌：“……” 夏厌不知道汤圆有没有读心术，汤圆总能戳破他的谎言，似乎只要与汤圆对视太久，他的所有心事就都会被汤圆看穿。 “夏夏，不能告诉我吗？” 夏厌才感觉到眼睛一酸，眼泪就滚出了眼眶，顷刻便打湿了脸颊。 眼泪砸在汤圆头顶，夏厌抬手抓住汤圆，摸了摸被他打湿的绒毛，小声道：“对不起。” 汤圆叉腰，佯装生气：“我生气了。” 夏厌一怔，眼泪掉得更凶了，既茫然又无措，只能不停道歉：“对不起……” 汤圆的心都快被夏厌给哭疼了，拼命按捺着不去安慰夏厌的冲动，恶声恶气道：“觉得对不起我的话，就把真相告诉我……” 说到一半就装不下去了，又变回了那团软乎的糯米团子，蹭着夏厌的手指，好声好气哄道：“夏夏，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夏厌不觉得有人会想知道他的过去，也压根没想过找人倾诉，如果眼前的家伙不是汤圆，是个人类的话，不管对方用多温柔的语气说再多好听的话，他也不会选择倾诉。 “我不是不小心掉进来的……” 平台承载不了他跟夏桀两个人的重量，母亲朝着他嘶声大吼：“夏厌，你快点把小桀拉上来，你是存心想让你弟弟死吗！你这个废物！” 夏厌全部的力气都用在拉住夏桀上了，无法回应一个字。 如果他真想让夏桀死的话，在夏桀跌落时他就不会拉住夏桀，在听到母亲如此伤人的话时，不会硬撑着胳膊的疼痛，还要拼命拉住夏桀。 看到母亲心疼夏桀的眼神的瞬间，夏厌生起了放手的念头，但他立马便想到，如果夏桀死了他还活着，父母也不会将对夏桀的爱转移给他。 他们早就不爱他了。 夏桀痛哭流涕，哀求声不断飘入夏厌耳里：“夏厌，你快点拉我上去，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求求你，哥，你一定不要放手……” 这是夏桀第一次喊他哥，也是夏桀第一次向他求助。 向来对他趾高气扬的弟弟，也会对他展露柔弱无助的一面。 这个平台只能承载两个成年人的重量，随着平台逐渐断开，也终于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了。 千钧一发之际，父亲冲过来抓住了夏桀的手腕，将怔忡的夏厌推下了平台。 位置替换，夏厌在不断往下坠落，他的目光定格在上方，劫后余生紧紧抱在一起的一家三口身上。 距离那么远，他却能清晰地看到三人的表情，喜极而泣。 听不到声音，却能通过口型辨认出父母在说什么。 母亲说：宝贝儿子，你没事了你没事了！吓死妈妈了！ 父亲说：安全了，别哭了。 没有一个人在意坠落的夏厌。 夏厌抱紧了膝盖，瘦削的肩膀不断发颤，仿佛随时都能垮塌。 “他们不喜欢我，没有人喜欢我，他们喜欢的都是夏桀……” 每次轮到选择题时，他永远都是那个被放弃，被遗弃的人。 汤圆浑身的软毛都炸成了尖刺，光听夏厌的描述，他就快要气炸了，恨不得当时就在场，将那三个可恶的家伙给踹下深渊。 “以前或许没有，但现在有了。” 绒毛小手穿过发丝，触碰到夏厌额角，夏厌从膝盖中抬起头，对上汤圆认真的目光。 稚嫩的声音带着万分的认真：“我喜欢夏夏，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眼泪汩汩而出，夏厌咬紧了下唇，唇角还是破开了两个小缝，哭声终于抑制不住流泻了出来。 “可……以吗？”夏厌问得小心翼翼。 汤圆回答得不假思索：“是我要问你可不可以。” 汤圆踮起圆滚滚的身体，靠近了夏厌，两只绒毛小手捧住夏厌脸颊：“夏夏，我可以要你吗？” 夏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招人讨厌，大概他天生就有让人厌恶的体质吧。 可即使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还是无法磨灭希望，心底里，还是希望有人能够喜欢他的。 喉间仿佛针扎了般，窜起细细密密的疼痛，眼泪停不下来，打湿了汤圆的绒毛。 夏厌哽咽道：“可、可以的。”
第11章 夏夏笑得真好看 夏厌的眼睛哭红了，汤圆去浴室拿了热毛巾回来，热毛巾盖住了他整个身体，回到夏厌身边时他才发现一个问题—— 虽然他的力气很大，但他没办法像正常人类一样帮夏厌擦脸。 夏厌想要来拿毛巾，被汤圆躲开了：“我可以的，让我来！”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的样子，夏厌很担心，又不想伤到汤圆的自尊心，只能尽量委婉道：“汤圆，我眼睛有些不舒服，还是让我来比较快。” 温热的毛巾立马覆上夏厌的右眼，汤圆的身体被毛巾挡住了，却挡不住他焦急的声音：“是这里不舒服吗？还是另一只眼睛？” 夏厌拖着汤圆软胖的身体，嘴角情不自禁上翘：“已经好了，现在很舒服了，谢谢汤圆。” 被人关心的滋味原来这么美好。 夏厌没再强硬要求自己擦脸了，汤圆的动作很慢，每次能擦到的地方都有限，但他非常耐心细致，全程没有喊过一句累，反而非常享受帮夏厌做事。 等擦完后还要再仔细检查一遍，确定真的干净后，满意地点点头：“又变好看了。” 夏厌：“……” 毛茸族似乎真的很追求颜值，夏厌越来越肯定，毛茸茸之所以会喜欢他，说不定是因为他的脸在毛茸茸们的审美范围中。 小霉球离开半个小时后回来了，后厨换了一批新的食物。 胡萝卜、白菜全都是清炒的，厨师换了牛肉，切成厚片后烤制，调味料依旧只有盐，闻着却很香。 跟刚才的情况一样，夏厌才放进嘴里就全吐了出来。 刚才还不明白，现在全懂了，他似乎得了轻度的厌食症。 还能闻得到食物的香气，还能感觉得到饥饿，看到食物还是会想吃，但他的身体抗拒进食，会反胃。 “夏夏，是不好吃吗？我让他们再给你换别的。”汤圆替夏厌擦去嘴角的水渍，满眼担忧。 “不用麻烦了……”夏厌缓了口气，说道，“不是不好吃，是胃里难受，吃不下去。” 汤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懵了：“怎么会吃不下去？” 夏厌面色苍白，无力地笑了笑：“过几天会好吧。” 在洞穴的那几天，夏厌从未放弃过求生的希望，他将包里全部的食物平均分，坚持了几天。 太过饥饿时，会控制不住吃手边的东西，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吃过洞内的青苔和泥土。 夏厌刚醒时没有想起这段记忆，随着意识逐渐清醒，他想起了那几天的记忆，胃里也回忆起了那些味道。 其实是有预兆的。 这两天，他喝粥时也感觉很痛苦，只是不像今天这般，吃一点就会想吐。 汤圆急得眼睛都红了：“不吃饭可不行呀，身体会坏的，你前几天都可以喝粥，喝点粥好不好？” 一提到粥，夏厌就想起了粥的味道，胃里再次窜起一股恶心感。 夏厌直觉粥也没用，但没有拒绝汤圆的好意：“我试试看吧。” 小霉球又离开了，这次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毛茸茸们熬了一大锅粥，他们一口都没有动，只等着夏厌饿了随时都能吃到。 青菜瘦肉粥，本该是没有腥味的，夏厌却能闻到浓重的腥味，才闻了一下，脸色就更加苍白了。 汤圆看出来了，立马把粥碗塞给小霉球，命令道：“你把这碗，还有这锅全部拿出去，夏夏不舒服。” 小霉球依言照做，扛着粥碗和锅，没几秒就消失在了房间内。 东西不在了，粥的气味仍然在房内弥漫。 深渊里有人造光，也有流通的空气，即使在黑暗的地下，毛茸茸们的房子也设计了窗户用来通风。 汤圆打开了窗户，又立马回到了夏厌身边，毛绒小手没什么作用地拍抚夏厌的后背。 他的手实在太小了，想帮夏厌擦脸，得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擦完，想帮夏厌顺气，却无法照顾到夏厌整个后背。 汤圆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他能变成人就好了。 虽然他很讨厌他的本体，但如果本体在的话，他就不用这么费力气了，他可以想怎么安慰夏厌，就怎么安慰夏厌。 “夏夏，你要不要喝点牛奶，我给你热点牛奶好不好？”汤圆说完就想起，夏厌刚才就喝过牛奶，但全部吐光了，夏厌的胃不舒服，喝牛奶应该也会想吐吧。 他又改口道：“喝热水或许会舒服一点，我们喝热水吧。” 夏厌点了点头，接过汤圆递来的水杯，热水流进胃里，难受的感觉消了大半，夏厌喝了小半杯，苍白的脸颊被热气熏出了血色，唇肉也恢复了原本的浅粉色。 汤圆终于有了笑容，抱着夏厌的食指蹭了蹭：“好可怜的夏夏，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汤圆哼哼唧唧的，听上去，不舒服的那个人更像是他，他在替夏厌喊委屈。 夏厌胸口一阵滚烫，仿佛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之中。 …… 汤圆没去上下午的课，陆畔来抓汤圆时，才得知夏厌的情况。 汤圆将自己要留下照顾夏厌的事情同陆畔说了，他没想过得到陆畔的允许，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令他意外的是，陆畔没有反对：“您想留下就留下吧，但是不许吵到夏小少爷，还有，您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陆畔从没这么好说话过，汤圆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想也不想便道：“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会做到的。” “话别说得太满。”陆畔面容依旧严肃，“您住在夏小少爷这里的这几天还是要正常上课，下次测试不能退步。” 汤圆很早之前就想说了，他的本体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只要他回到他的本体，他连大学都不用上，可以直接步入社会了。可命令他上学的是他的本体，让陆畔看紧他的也是他的本体。 这也是汤圆讨厌他本体的原因。 明明他们都是一个人，他的本体为什么要为难他？ 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汤圆讨厌学习，但为了能待在夏厌身边，他忍气吞声，答应了陆畔的要求。 陆畔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适应能力还挺强，看着窝在夏厌手里毫无形象卖蠢的汤圆，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也不会感到无语了。 陆畔对夏厌抱歉一笑：“王给您添麻烦了。” 夏厌笑了笑：“汤圆不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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