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往黄美兰房里冲去,两声破禁的口诀之后推开了窗户翻出,就在此时抛尸那处又传来了一阵倒塌落地的杂乱,忽然段沅感到脑中嗡鸣好似被从内敲打,脚下不稳走出几步后,两眼一模糊没了意识 茅绪寿脚刚落在院外的地上自己那被透出窗的昏黄所拉长的影子便被碾压而来的浓黑吞噬 抬头一望,浓云又遮上了月,鼻尖漂浮过一丝气味古怪的味道,刚至转角,便被一道闪过的黄绿光亮晃了眼,睁眼时只见王玖镠有些不稳地退后三步,他方才吞下了那具走尸残魂的养阴棺落地摔了个棺盖分离,棺身滚落到了茅绪寿脚下 茅绪寿一抄而起脚下的小棺掏出那黑木匕首这就要冲上前去与王玖镠败退的这一身残破得比自己还夸张上十倍的人,可王玖镠忽然横出一臂将他拦下,辛苦挤出一句 “别动,斗不过!好像是沅丫头遇上上的那个!” 茅绪寿让他攀住自己的肩膀缓和,那斗笠僵硬缓慢地抬起,一双泛着黯淡幽绿的眼睛似乎在他身上打量一圈,随后这“人”猛地扑下身子张开嘴巴,王玖镠赶忙大喊 “别让他吃到一口这走尸的肉!”茅绪寿反应神速地拘魂链一挥而上,可却被对面那一只青灰可怖,骨节嶙峋的手给接住,张开虎牙尖锐的口那“人”从走尸被敲破的口子里咬出一块腥红发黑的肉入口咽下,手中发力欲把链子那端的人拽过 王玖镠赶忙拦腰抱住茅绪寿,一尸两人就这么拉锯起来,无论遵循禁忌的尸匠还是收钱上路的旁通们,练出一身力气是成为赶尸匠的首要,一来是因为在起尸之前的一切前序准备需要尸匠自行扛搬亡人完成,再有便是如若有走尸发生了起煞失控时,你若是没力气去与比人活在世时力气大上了数十倍的走尸抗衡,那就不仅仅是自身难保如此简单了! “你怎知他就是那个?” 茅绪寿从牙缝之中挤出一句,王玖镠一脚后退屈下扎稳身子,随后又加了些手里的劲道将怀中的人抱紧往自己身上贴,茅绪寿顺势坐到了他屈下的那条腿上,也再咬牙给拽着链子的手加力,他感到此时掌心的皮肉已被拘魂链扎破,隐约闻到了一丝血气 “我……我没给人治过……治过被天雷劈的反噬……把她带回时,引了……一道残余到自己身上……试药……” 链子那头的看到两人如此顽强也加了加手里的力气,两人更是吃力,王玖镠自己都怕把怀里这段窄腰的脊梁骨给勒断,边回答边再想法子让两人更稳,茅绪寿明白了,刚刚段沅那古怪的反应是因为天雷不仅仅打上了不化骨的身子也让她险些丢命,那么眼下的“人”必定也是大伤元气的,两者靠近,阴阳两极被九动天雷绑在了两端,王玖镠引了段沅的雷上身,自然方才施法打出的那刻自己也受到了跟段沅相似的苦 “挪不出手,就要死在这了!”茅绪寿声音开始发颤,王玖镠听到后故意用自己下巴狠狠地往他肩膀上一磕,吃力骂道 “道友!我是医道!你一个正了八紧……歪了八紧的法师问我怎么办!”茅绪寿自然心中冷哼,但眼下不是与其计较的时候,设法单手拽住链子死撑,另一手掏出一张紫底黑字的符纸,可二人无奈至极,身旁没火种,没法烧符施法 “不如我们赌上一把,你放下我用自己身上的东西给他一击,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受伤!” 王玖镠一闭眼,这样是险中又险,何况他可不想跟这个不通情理惹人厌的人死在一处,可眼下没别的法子,二人齐齐低数三数,王玖镠忽地松手,顾不得身子稳当就往不化骨那冲上,不化骨眼中的幽绿映出他那把师刀,迅猛地抬起另一只黑甲锋利的手就要抓出,可在快要触及的时候被一抹黄从眼前晃过,随后那拽着链子的手被一道金光打下,发出一股焦糊味道,王玖镠险些没刹住脚下要扑上,好在机灵地身子往后一仰,才免于跟这具比十个自己还有余岁数的腐肉身子来个肌肤之亲 身后茅绪寿一句散开让他不得停下地又赶忙倒向一旁,随后五鬼兵马的动静在四周而起,王玖镠看看地上残余的金符纸,这才察觉一旁后院的瓦顶之上趴着湿发贴脸,喘着粗气的段沅 茅绪寿掏出自己的令牌结印念诀,三声落地后一道天雷如同细蛇一般扑向不化骨,配合着五鬼兵马让其分神,这道天雷将他斗笠劈焦了大半,燃起雷火 不化骨一面与扑上的兵马纠缠,一面将自己头上还在燃的斗笠拽下,露出散乱稀疏的灰白头发,他一声低吼,那些兵马受其影响有些晕眩,茅绪寿挥动黑令旗再驱,王玖镠也持诀在师刀上凭空画写符箓,随后毫不客气地将师刀投出,插到了不化骨的侧腹,不化骨抽动两下,拔出师刀往远处一掷,再度大吼一声将手中刚撕碎的两只鬼塞入口中,随后疾风之速转身就跑,翻墙上房,最终消失在暗处枝叶摩挲声中 王玖镠筋疲力尽地舒了口气,往瓦顶上望着还在张望的段沅,赶忙催促 “这风健壮的人都能吹个寒邪入体,你赶紧下去!”段沅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茅绪寿 “今日我们又替你脱困,刚刚我那张金符本也打算留来日后保命的,这些换你一张好脸色,总该够了吧” 茅绪寿没答,确是向着王段二人行了个礼,随后转身要离开,王玖镠没有再留的意思,坐在地上转头问 “你不是说院里那些你收拾的吗!”茅绪寿顿下脚步,并未回头 “我明天早些过来!”随后又迈开了步子,王玖镠想了想,站起身又冲着已有些远了点背影喊道 “我们明天戌时出城,我不肯定,但我觉得眼下我们的疑惑都可以从丰州开始找些蛛丝马迹” 茅绪寿并未再停,渐远的身影转入一左转的岔路消失在还未消散的晦雾之中,王玖镠再瞧向瓦顶,段沅竟然已经昏厥在了上面,赶忙又按着出来的法子抄个进路进院救人…… 茅绪寿回到万莱楼时当真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他轻手轻脚地开了一扇留夜的旁门,本以为在值夜的会是个堂倌,可看到前堂八仙桌边坐着的哈欠连天的万家小姐颇为惊讶 “茅先生……”她看到人后猛地起身,原本带着倦怠的眼睛也不知为何来了光亮,还将自己鬓角的碎发捋到耳后 “小姐为何还不睡?”他的声音沙哑干燥满是深夜里该有的疲累,万银铃听出来了赶忙去取厅中煨茶的小炉,倒上一盏清淡的茶水请他快坐下,茅绪寿没客气,他是真的又渴又累,一口便将这盏茶喝尽,一股暖流在腹中蔓延开来 “茅……茅先生,外面所言你是个被修行地逐出的人,可是真的?”茅绪寿也来了精神,她看到茶盏空了赶忙再斟,茅绪寿问了句“你听谁说”又是一口喝尽 前堂那西洋钟里的长针走满一圈后便会发出钟鸣声一响,与此时从门外而过的敲更声重叠而至,已经卯时,虽说寒天里见亮得晚,但离东方既白也差不了太远了 “今日酉时开始好像城中便传出了此些消息,饭后隔壁皮革行的刘姨来找我娘叹茶也聊起,说到了你的名字我便听了些……那他们所传你被逐出的缘由……可也是如此?” “别人怎的说起我?”他声音透着恼怒,万银铃有些惊愕,随后将拜师品性恶劣的阴术士和那段与同门师兄被发现宽衣在床的事做了个简述,茅绪寿大叹一口气起身要上楼去 他心中翻腾,王玖镠骂他他没怒气,遇上走尸不化骨也没生恐惧,可就万银铃刚刚的三言两语,他现在感到脊背寒凉,胸中犹如喝了极苦的汤药再被扎上了千万根针一样苦不堪言,他没想到山脚下那人竟有如此能力,万银铃跑到台阶口再次追问“这些可是真事?”眼中泛起水光 “你信便是真,何来问我呢!”说罢快步而上,万银铃垂头,几颗温热摔在台阶上,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茅绪寿回到屋中后坐在桌前发愣好久,直到听到鸡鸣隐约而起才恍惚回神地揉了揉眼睛,他倒出屋里铜壶内早已炭熄发凉的水,自己还摆出辰砂画了道净符燃起投入盆中,拿起布巾他开始净面擦身,凉水刺骨但眼下不是劳烦店里的时候,更何况,他不想再看到万银铃那让他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跌到了身后的地上,不一会,灯火映上了白净的后背,但就在他擦拭到后腰位置时,一阵刺胀的疼痛让他本能地五官一紧,用手一触,那是轻轻划过也能泛起的疼,他转身看向盥洗台上那不大的梳洗镜,脂玉纤细的后腰上是十个指头的淤青,那是刚才王玖镠助他时留下的
第28章 予子书 淇琛吾儿: 见字如面 此书信经由吾徒予汝之手,甚是欣慰,虽唐突贸然,望念廿二载修行赋汝宅心仁厚,替为父看料义妹,汝二人安好,黄泉之上九幽中便无再求!若汝心中忿恨,为父亦无责咎,也不辩驳,幼时无父母独自于观府别地,已是吾此生懊悔至极,痛苦涕零,惟盼因果之续,来世为偿! 吾年少出世,自负不凡,幸汝随母亲和顺,若汝若此,真令吾愤愧欲死!汝于庐州得众高功教诲,又受吾友高人成方亲授,吾甚欣喜,今国家纷乱,外寇纷纭,出世之人远尘嚣而修心境,可炮火硝烟咫尺之间又不可满目为空,愿汝虑己可否直立,勿患旁人不知己,勿忘勿忘! 吾思汝兄妹日后方长,己身有三缺之贫禁忌,不可有锱铢之蓄,特购岭南西关地两处宅院,愿日后汝兄妹可有一处安宁 满腹肺腑千万言,纸短难言,愿汝二人朝夕自爱,勿令冒乎寒暑,则父之幸甚矣,别言不再叙 并候,汝师成方安否 民国四年 十月十六 父利绪正午敕 段沅一夜噩梦缠身后带着昏沉和满头的粘腻下楼,虽说一满楼的门下栓掩得严实,将门外已经喧闹的白日隔绝开来 她听着只有自己脚步的回响,没闻到本该在这时候本该从后厨窜进的香气更是失落,自己倒了账房旁的煨茶小炉给自己倒了黄美兰每日都会煮上一壶的水仙香茶,可却喝不出什么滋味 腹中传来饥饿的响动,她瞧了瞧昨夜里先去了楼上客间的老堂倌夫妇那边,喜神客栈不如其他宿店,通常规模都仅是三四间房的小院或小楼,她心里倒泛出一丝愧疚,毕竟走尸还有那险要了她命的东西才让这里遭了昨夜的劫难,他们需要好好定神静养,王玖镠定也化了安神的符水,那没个正午估计是没能问谁要来个吃的! 后背倚着账房品茶,昏沉的头顶不断打转,无论喝下多少她都感到双唇燥热,腹中翻腾,她也知自己是再倒一霉添上了高热,可在楼上看到王玖镠的房门开出一道小臂宽的缝她就有过去想求个退热的药方,怎知一眼入缝,房里空无一人,这才下楼打算自力更生,可越喝脚下越是发颤,她不得不赶快在一头栽倒之前挪动到前堂的八仙桌前,没加注意,还一掌拍上了茅绪寿昨夜留下的房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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