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童在将那哭喊的妇人带入诊堂时遭了她奋力反抗,死护怀中不大的八宝团纹绣缎口袋,一番拉扯总有人损,那口袋在拉扯中落地,几张绿色大票和三五银元扑出引得围观者哗然,但王骞如的目光被那半截露外的黑色物件给勾住,他心头一惊赶忙蹲下,扯出那黑色的小物,随后心中更毛,塞给了堂中最机灵的药童九司,让他去传二少,还不忘嘱咐一句,只能说予王利事,随后偏头瞥了瞥乾坤堂,撺拳回往医堂 他先是从神龛下的小坛取下吞煞的符纸,随后焚化念诀,好在那三个丫鬟都只是撞煞,这会儿也就安静下了不少,只是人还未转身,身后那在神龛前已经消停了不少的妇人忽地暴起,一个猛冲从后扼住了他的咽喉,药童连着几个男子皆来帮忙,围观者皆是目瞪口呆,如此纤瘦的身躯竟让好几人都面露吃力,勉强拉开,再而后便是诊堂的管事匆忙拿过缚煞绳才勉强控制局面 王玖铄的面色越发暗下,一旁的管事看着揪心这就上手要将妇人再度扳开,可王玖铄那句“不可”还是慢了半分,妇人忽地松手转向那只抓上了自己前臂的管事,紧接着一声穿堂的惨叫,堂外围观的人也皆是本能一声,后退一步,那妇人眼中血线更是殷红,如同躁狂的虎狼那般咬上了管事的手臂 王玖铄瞧着殷红在衣物上开始蔓开,踉跄地跑到神桌上抄起一把直立香炉中的一把短小的七星桃木剑就要刺去,可就在离人还有寸尖之时,一道淡绿的光忽地窜入诊堂直冲入妇人眉心,妇人停下了牙口,两眼翻白向后倒下,管事猛地坐地,依旧疼痛得满嘴哼哼 他垂下握着匕首的手,门外杂乱的人群却只有几人朝着诊堂,其余的人皆转过身去,不言不语地望向院中,他看到那三个丫鬟又开始抽搐,赶忙唤人捆紧四人,自己挤出门外,院中王玖镠在前正对着掌中敞开了的小棺念诀 此时王玖鏐身后一高一矮,一男一女正各持一截泛旧的银铃锁链困住两个目光呆滞,前额正中皆是大血窟窿的男人,他不禁一个寒颤转向乾坤堂,两扇四尺有余的桃木钟馗雕门竟已被撞得一扇有些倾斜,转回那两人身上,已是殷红大片,腥气满院! “大伯!”王玖铄忽然回神往乾坤堂中冲去,但刚到门口便与门槛后的王骞如撞了个正着 王骞如手揣令牌,除了面色发暗满头是汗似乎并无大碍,院中三人稍稍舒缓了表情,可随后进院的王夫人则没防备地尖锐大叫,与那随着来的婆子双双向后踉跄,好在围观的病患急忙撑住,才没后倒摔地 王玖铄让人将王夫人扶去偏厅,随后平复自己恭敬地将院中无关之人暂时请离,王玖镠收回了鬼王后抄起他那被抓得发皱的袖子瞧,他叹气一声 “衷叔被咬了!”王玖镠点点头又瞧了那两个在锁魂链之下低吼,血肉模糊的人 “好在你早一步发现了这符牌,否则两边同时施法,怕是局面更难控制,这两个都算好打发的了!” 说罢径直走去诊堂,王骞如顾不得去瞧一眼妻子如何也后脚而入,王玖镠不慌不忙地从神桌之下掏出个酒坛模样,符纸封口的瓷瓮,从中掏出一把白净的糯米在香火上过炉,走向有些虚弱的严衷,掀起袖子一把覆上那几个已溢出黑血的牙印,两人努力压住,严衷才没因烫热刺痛的嚎叫一跃起身,王玖镠加大了手劲,指缝之间的糯米传来热锅烫铁的滋滋作响,几缕微弱的白烟从他指缝间逃窜而出,焦糊带腥 严衷更是虚弱,鼻腔哼哼地垂下了头,他因前几日忽冷忽热刚风寒渐好,这会儿的折腾已是头脑昏沉,王玖镠松下了手,一把焦黄的糯米落到地上,接过王玖铄手中的符纸燃起在严衷头顶打圈念诀,王骞如瞧了瞧严衷手臂上那几颗被糯米拔毒之后如同火炭烫坏了的皮肉,再瞧了瞧那捆得结实浑身三五符纸的妇人,眉上起了山丘,有些迟疑地问道 “活人化尸,这可不是寻常人能惹上的东西!” 王玖镠顿下瞧了瞧那妇人,两指掀开其中一边眼皮看到了几条好似爬动的红线,而身后王玖铄把发现了黑木符牌告知王玖镠这些说予了他,他面色更惊,又挨着门槛瞧了瞧那被茅段二人各自暂时稳住的男人,摇了摇头 “余下六家人虽然不走动多年,可我都是眼里有数的,他们不是哪一家的,怎么来的这晦气东西!”随后转向王玖铄 “你为何不跟我说上一声!这样我也就不会那么草率……”王玖镠却冷哼一声起了身,将王玖铄递回家中的符牌拿出 “你也知道这东西晦气,试问以前我们提一嘴又哪次不是挨骂挨罚!何况东西在这妇人手上,其余的人是否已经受影响也不敢笃定,可是凭着您的经验不可能瞧不出这些人身上来头不小,莫不是觉得躲着我也能克服?” 王骞如当然就是这般意思,可王玖镠自己也心存内疚,按理而言抓了三缺的术士多少都有些运势坎坷,因此无论哪路修行多半独居孤寡或是远离家人,他自然这些年因为自己的符牌也给熹元堂或是王家招了不少麻烦,可家中无一人希望他离家,为了不让他心里多忧,长辈们为这些麻烦事费了多少心思负了多少伤他不能计数,只是角年过后他也显露出与父亲同样的脾气,要强、倔强,更多的是两方都想要护着亲人而“自以为是”的言语相扛,只是这次王玖镠更加恼火,看着王骞如和哄乱的熹元堂,如若不是眼前这些人还有询问的价值,他当真想让心中的忿恨得一些宣泄 深秋总在午后深夜起风,院中的草木起了骚动,院外那几棵俯瞰这场慌乱的高树也得了个发言的契机,只是无论院里还是院外依旧不肯散去的人都静默下来,谁也料不得今日这阵风能刮得心上生凉 王骞如心上凉过又起灼热,瞥见段沅和茅绪寿已在堂中人的协助下稳下了那两脚下一滩狼藉的人,呵令一声将被捆绑的所有人拖入三合院天井中,王玖镠跟随出门,挤出个有些干涉的笑脸向段沅 “恢复不错!我原本还忧心我堂兄没见过你这么个病象给开了个不痛不痒的方子”听到这话一旁的王玖铄不由得辩驳 “你见过?!都是头一回的事……”预感着二人就要绊上嘴王骞如赶忙一声咳嗽,王玖镠却眼中闪过寒光,走向那垂头闭眼的妇人粗鲁地拇指抵上眉心成诀,口中念念 只见妇人当即猛地抽搐一下,王玖铄赶忙递上从乾坤堂中拿出的收魂符纸,只瞧王玖镠另一手拈起符纸在夫人头顶绕画,口中念道 “祖师在坛,三魂速回,敕!” 将余烬撒入药童手中的水盂,随后接过,毫不客气地朝着妇人面门泼洒去,水盂之中本是发凉的水却在触到夫人那刻升起烟雾如同滚水,妇人猛地睁开眼睛如何噩梦惊醒,王玖镠手抬起她的下巴俯瞰,虽说此番很是无礼,可那妇人却没丝毫责怪,反而唇上颤动,眼中生奇地与这俊美青年对看起来,心中暗道“他是何人” 王玖镠看到原本的红线褪去一些后将从她钱袋之中掉落的黑木符牌掏出,当即这被捏着下巴的人眉头霎起显露痛苦,他嘴角却泛出一丝笑将手松开,举起木牌在茅段二人眼前晃 “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满楼那夜来的东西并非是因为沅丫头的八字,而是歹人知晓我们身上都挟着这东西,罪魁祸首是它!” 二人再见到一块符牌自然惊讶,瞧了瞧被自己刚刚锁得严实的男人,摇了摇头 “如此说来这位夫人是高功亲眷,可这二人皆没有修为啊!如此重要之物怎会予手外人保管”段沅猛地点头,王玖镠早料这两个两耳少闻市井事,一心只修自家门的人不会懂其中微妙,勒令将熹元堂大门闭上,自己依旧目光在那妇人身上没有移开 “夫人,可否告知你是哪家携着情郎挨光私奔的主母吗?”这话一出也仅有段茅二人掉了下巴 熹元堂乃是术法医堂,自然而来问诊的病患也较寻常医堂缘由古怪清奇,若是在这待上个一年半载,那么你所知晓的各家秘辛和离奇轶事可比大街小巷的闲话还精彩百倍,何况大户主母寂寥挨光情郎,近水楼台受了家中大仆蛊惑窃财私奔乃是从古至今都多发的不伦事,为此被夫家出价请来术士施法下咒,追魂何地或是招降冤亲债主索命的更是数不胜数,谁能忍得了自己内院失火还损财的呢! 可妇人仅仅是他问出口那刻眼中闪过慌张,随后垂头闭紧嘴巴,没有要答的意思,王玖镠刚要抬手,却又顿下 “家主在此,我这下手没个轻重让家中蒙骂名可就罪过大了,父亲大人定夺吧” 随后负手过去,王骞如平日里是个随和之人,可看到了那符牌和方才自己妻子受惊这会儿也怨气满满,抄起身后药童手中的一小瓷瓮启开,手指刮出一点腥腻气味的油脂涂抹在妇人后颈,三换手诀,口中极快,一声敕令过后妇人开始抽动嚎叫,两眼如牛地等着王玖镠甚是痛苦,片刻便前倾倒地磕伤下颚 院中各人皆是淡然俯瞰,不做丝毫同情,被她哀嚎惊醒的丫鬟们瞧见后开始呜呜咽咽地蜷缩起来,好在王骞如有分寸,这就用爻金抹去了那后颈的油脂,妇人才缓慢地平静下来,她面如死人暗灰,颤抖地喘着气 “王先生,您这是七鬼怨吗?”段沅两眼发亮地瞧着王骞如手中的小瓷瓮,王玖铄却抢一步开口 “是九鬼!而且取的是九个生辰为阴的横死亡人的油脂祭炼,如若心术不正或是寻仇他人,只需指腹大小,不出两刻钟就可让活人的精魄魂啃食干净!” 不足为奇,王家乃是祝由旁通自然也会炼化些阴术邪物以阴制阴,术法好坏并非在于定义阴阳,而是人心向背! 妇人抽泣,两行温热在面颊上划出两道水痕 “我……我是漳州玄黄堂……陈带白堂主的续弦……”王玖镠挑了挑眉,转眼瞥向段茅二人,三人相觑,各自心道“怎的又是玄黄堂!”
第36章 陈夫人 败西村七圣伏尸战飞僵之事后几个尚有命在的高功并非当即返了各自门堂,他们在江浙一带休养生息,因此还传出过几人曾在宿过的旅店争执斗法,扰得一地百姓不得安生之事 陈带白乃是光绪二十八年的正月才返回了玄黄堂,听闻没能赶上患有喉症的发妻临终很是自责,郁郁寡欢显少打理堂口之事,也拖沓授课于门下弟子,更令人不解的是他并没有修心养神地恢复大伤的修为,而是成日醉酒昏沉,更是在两年之后,在堂中其余法师动了异心之初忽地大发喜帖,迎娶了个与其子同年的私娼女子,这更是让堂中个人心寒,心中打起了算盘…… “玄黄堂分炉也算是闽地皆知的大事,可是为何陈高功没有半分抱怨或是振兴本堂的意思呢?” 霜冻非一日之寒,玄黄堂的分炉自然也不是一天,只是位“陈夫人”也不是太清楚自己成家之前堂中的事情,可就她所言而出众人皆有慨叹,玄黄堂自光绪二十八年后就没得安宁了,想必陈堂主与多位原本要好的道友断了联络,纵使遇上前来行香的也仅仅让堂中人表心意款待与此有分不开的缘由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86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