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挤了几滴洗洁精在手上。 四只手挤在水龙头下,哗哗的水流冲出层层泡沫。 姜然一把抹掉黎楚手上的,黎楚反应极快,一只手钳住他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抹掉他手上新鲜的泡沫,关掉水龙头。 两个人就着手里的泡沫互相抹到对方脸上。 笑声从厨房传遍客厅的每一个角落,和窗外投进来的阳光一样灿烂。 刷完碗,姜然和黎楚领着凌温霞先去商场买衣服,中午在外面的餐厅吃饭,下午去拍照,忙活完回到家天已是下午四点。 接下来的三天,姜然和黎楚每天陪着凌温霞去花店,有了他们两个人在店里帮忙,花店突然多了许多客人。 凌温霞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介绍这是他的外孙和外孙媳妇。 姜然自从有了黎楚的永久标记,其他alpha的信息素已经影响不到他,即使离得极近,也不会出现以前的抵触。 这天,凌温霞不舒服,中午回家后没有和他们一起来花店。晚上打样,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将外面所有的花搬进来。 被满室的花包围住的姜然突然想到,他从来都不知道黎楚喜欢什么花。 于是他问正坐在电脑前盘算账务的黎楚:“阿楚,你喜欢什么花呢?” 黎楚:“桔梗。” 桔梗吗?是有什么含义吗? 正想着,黎楚手边的手机亮起,“嗡嗡”震颤。 电话接通,助理语气沉重:“黎董,黎老董事长病危,他想见您。”
第37章 离世 “好,我知道了,订两张回去的机票。” 黎楚挂断电话,格外冷静,继续将账目算清楚。 姜然心里担忧他的状态,静静陪在身边。 驱车回凌温霞的住处的路上,手机接收到航空公司的短信。 助理给他们买了四个小时以后的飞机。 他们回去就和凌温霞说了黎尘怀病危的事,凌温霞先是摇摇头,而后叹气,拖着脚步回房。 来不及多说,姜然和黎楚回房间收拾行李。 等他们收拾好,从厨房飘进来饭菜的香味,饭桌上已经摆好四道刚出锅的菜,凌温霞坐在椅子上,朝他们招手: “吃了饭再走吧。” 姜然扭头和黎楚互视一眼,两人将行李箱推到角落。 吃饭的时候,三个人都闷着头,谁也没有开口,全程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 等他们吃完,每道菜只减少上面浅浅的一层。 临别前,凌温霞让他们去花店拿一束粉玫瑰。 姜然不理解,黎楚拧眉。 凌温霞仰头看向黎楚解释:“这是你妈妈临终时的遗愿。” 黎楚的眉峰皱得更紧了。 姜然的手伸过去,穿过指缝,十指相扣。 “外婆,等忙完那边的事,我们就来接你。”他勾唇浅笑,将原本想要等到过几天再说的决定,提前说出来。 说完,姜然扭头看向黎楚,视线在空中碰撞,黎楚拧成川字的眉头平展。 凌温霞眼眶湿润,重重点头,“好,外婆等你们。” 姜然心里一软,忙安慰她:“外婆别哭,您这样,我也想哭了。” “乖孙。”说着,凌温霞转身回房间,片刻折回,掌心捧着一个古朴的盒子,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这是外婆给你的见面礼。” 盒子打开,红绸布上,一只白玉手镯躺在上面。 凌温霞取出镯子,拉过姜然的手。 晧腕传来微凉的触感,接着几滴温热落在手背上。 姜然身体前倾,长臂捞住凌温霞单薄的身躯,脸搁在窄小的肩膀上, “外婆,我和阿楚不在的这几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后背手掌轻拍,耳畔响起凌温霞稍稍哽咽的声音。 凌温霞:“外婆会的,下飞机记得给外婆打电话。” 姜然后撤身体,同样眼含泪光,凌温霞拉住黎楚的手,放在手心之间,“阿楚,别因为你妈妈的事情记恨你奶奶和你爸爸,恨一个人需要很多精力,你的精力要留在其他让你感到幸福的事情上。” 崩成一条直线的唇轻启,黎楚说:“外婆,我不恨她。” 他从来不恨,因为他们不值得。 凌温霞双臂展开,扑进姜然和黎楚中间,“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 J市机场的接机口,助理早早在那儿等候。 三人快步来到停车场,一上车,助理便和他们讲述黎尘怀的情况。 肺癌晚期,就这两天的事。 姜然的心向上猛地一提,扭头看向黎楚。 车灯昏暗,黑眸低垂,凝视怀里的粉玫瑰,嘴角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下。 花香在狭小的空间弥漫,姜然不动声色敛回视线,看向窗外。 霓虹灯光和清冷的街市倒退,姜然想起上次黎尘怀来访,时不时的剧烈咳嗽憋得脸色涨红,轻描淡写说只是感冒时的镇静。 想必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可能没多少日子,所以想在最后的时日,将外婆的消息告诉阿楚。 车内陷入沉寂,直到抵达医院。 病房外,黎家的人围成一团,在见到黎楚的身影出现,散开。 对他们来说,黎楚和别人家的孩子没什么不同,只是因为有的还在公司担任高层,才不得不恭敬打了声招呼。 姜然一一扫过人群,竟是没有祝嫚的身影。 姜然的舅舅辛毅这时从病房出来,面色沉重。 姜然上前一步,“舅舅。” 辛毅的视线在他两个人脸上来回扫了一遍,“然然,阿楚,你们进去吧,他一直在等你们。” 姜然:“好。” 说完,伸手搭在把手上。 病房内安静,头顶的白炽灯明亮,目之所及皆渡上一层冷色。 窗前,黎尘怀瘦削的身体坐在轮椅上,病服前襟隐约可见点点血迹。 见他们进来,浑浊的眸光骤然亮起,紧紧盯着黎楚怀里的粉玫瑰。 “碰!” 身后的门被大力推开,祝嫚款款走进来,目光寒若冰霜落在他们身上,一开口,便是冷嘲热讽: “真没想到在这儿能看见黎董。” 出于礼貌,姜然还是叫了声“奶奶。” 祝嫚哼出声,“我可担待不起。” 姜然丝毫不在意,乖乖站在黎楚身边。 祝嫚还算冷静的表情,在瞥见黎楚怀里的粉玫瑰时摧毁殆尽,转为嫌恶。 祝嫚:“拿着这破花过来做什么?看到就恶心!” 姜然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奶奶,辈分大,也不是什么都可以说的,特别是恶毒的话。” 祝嫚顿时恼了,伸手就要抢,姜然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挡在黎楚面前。 两人眼里的火苗蹿得老高,可家教不允许他们当面发疯。 肩膀上忽地一沉,黎楚挺阔的背脊在下一秒出现在身前,而他则被拨到身后。 “妈,您能出去吗?”黎尘怀虚弱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 对峙被打断,三人的目光齐齐聚过去。 黎尘怀捂着嘴咳嗽,手放下的时候,嘴角残留着新鲜的血,在灯光下,好似也失去了温度。 黎尘怀声音沙哑,苍白如纸的脸堆起怒气,“妈,管了这一辈子,您不累吗?您和爸是联姻,你们两个没有感情,您气他从不将您放在心里,这些我都我理解。您从爸那里受的委屈,这么多年全部发泄在我身上,我从未怪过您。可阿楚呢?他又做错了什么?” 一连串的话又让黎尘怀透不过气,头垂得很低,肩膀剧烈颤抖。 再抬起头时,怒气悄然不见,黎尘怀眼角湿润,眸光悲凉,“我都快死了,您都不打算放过我是吗?” “谁说你要死了,我这就去问问是哪个庸医说出这种话!” 姜然第一次在祝嫚脸上看见慌张的神色。 她对黎尘怀,应该也是有爱的,只是向来强势惯了,自尊不允许她低头。 病房的门再次打开又重重关上,窗前的人抬起手,哆嗦着按下轮椅上的按钮,在黎楚和姜然的面前停下。 他仰起头,靠在轮椅的椅背上,拢回手。 黎尘怀有一瞬间的恍惚,二十二岁的郝芝捧着他送的粉玫瑰站在面前,笑容灿烂。 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下一秒,花束落在怀里,失焦的瞳孔聚拢,眼底的失落来不及收回。 黎楚将花放到黎尘怀的怀里,冷声道:“外婆说,这是妈临终前交代她的。” 黎尘怀低头,泪水连续不断打在花瓣上。 拢起的掌心摊开,在病服上用力蹭,留下一片血痕。 指腹伸向娇嫩的花瓣,一下一下,轻柔抚弄。 头顶的光打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几近透明,好像下一秒就要消散。 半晌,黎尘怀的手垂落。 姜然眉头一拧。 黎尘怀掀开眼皮的力量也在失去,眼眸半张,“奶奶她一辈子强势惯了,如今她也老了,不会妨碍你们的。如果可以,时不时回家看看她。” “你和小芝长得实在太像,我每次都不敢面对你,对你的童年造成了影响,是爸爸对不起你。” “能答应爸爸一个请求吗?” 黎楚静静看着黎尘怀。 可能他的心过于冷,面对即将要离开的父亲,一滴泪都没有。 黎尘怀祈求说:“等我死了以后,带着我的骨灰去找她好吗?” 姜然转头,黎楚冰封的五官,出现裂缝。 他也觉得不妥,即使当初是祝嫚干扰,可决定权,最终还是捏在自己手里,不是吗? 黎尘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和然然要好好的。爸对不起你,对不起小芝。” 随着黎尘怀的眼皮阖上,黎楚的眼前顿时陷入黑暗。 这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二十三年来几乎未踏入过他的世界,只有在偶尔的家宴上匆匆见上一面。 每次他想要靠近,黎尘怀便会将背影留给他。再大一些,他能明白父亲是故意疏离,从此不再奢求一丁点的怜爱。 他自始至终以为,他不是在爱和期盼中出生,所以他不恨,他的世界有然然就够了。 可如今,一切都被推翻,他的认知陡然变了样子。 黎楚呆呆盯着轮椅上胸脯不再起伏的人,胸口好像空了一块。 病房的门打开,祝嫚变调的哀嚎炸响,病房外的人鱼贯而入,哭嚎声此起彼伏。 姜然此刻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他的眼睛里只有黎楚,呆怔凝视轮椅上的人,黑眸染上一层水汽。 心口揪着疼,他上前紧紧抱住高大挺拔的身躯。 如果疼痛可以转移,他希望能替黎楚承受一部分失去至亲的痛楚。 * 三天以后,殡仪馆。 早上七点的殡仪馆人来人往,哭声和安慰声充斥整个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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