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九霄厉声道:“你是何人?与林家何仇何怨!” 那人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只是一味咒骂,“臭婊子,仗着老子稀罕你就敢拿乔,我呸,狗屁,虽然老子现在乞讨,以后老子肯定是天下最最最厉害的男人,娘的臭婊子,不就是看上林家有钱吗,真他娘的俗坯子。” 凌九霄喉间作呕,手掌发力直接捏碎了他的颈骨。 凌九霄踢了两脚地上毫无声息的人,数个火折子和黄符一起从胸口滑落,黄符他看一眼便知是能起些风的劣质符咒。 浓雾又起,凌九霄急忙御剑回鞘,顺势接住云涟。 这次对了? 可一个乞丐如何能将油散满墙根? 四周第三次响起敲锣打鼓声,熟悉的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接二连三的人依旧与二人擦肩而过。 ……又错了。 林四公子第三次迎上前,凌九霄一把推开他,“好久不见。” 凌九霄走得大步流星,云涟被他拉着手腕扯的踉踉跄跄,无奈只好小跑跟上。 “松手,我自己走,少主松开啊。” 云涟本是抱着看戏的想法参与,但一连三次…… 他当时布阵,让端木随意抓了个厉害怨灵,抓来后就被他打进阵里做了阵眼,他根本不知道怨灵姓甚名谁,更懒得去了解一个工具的过往。 最开始那一脚,是想尽快借凌九霄的手解决掉十二都天门阵。不过现在嘛,今时不同往日,他倒要看看那怨灵是何方神圣,胆敢在他的阵里兴风作浪!
第6章 冰冷 凌九霄问话简单粗暴,他冲进林府,薅住管家:“墙根底下的油哪来的?!” 管家目光呆滞,变回了死人本该有的样子。 管家僵硬道:“油?三夫人下令……” 凌九霄扔垃圾一样扔下管家。 后院、新房、祠堂,林府遍寻不见林三夫人。 凌九霄无奈,只能先打桶井水清洗双手,触碰过两个烧死人的手,像是摸过了什么腐烂已久的食物,又臭又恶心。 “火虽是乞丐放的,但他哪里来的符咒,还有墙角的积攒已久的油,合卺酒里鹤顶红。”云涟觉得处处都泛着诡异。 凌九霄推测道:“会不会是林三夫妇合谋?” 云涟:“可他们两个人也死了,而且并非死于火灾,如果是凶手是他们,那动机何在?费心筹谋,只为了毁掉自己的家?可我见林三对祖先十分恭敬,林三夫人在府中也深受爱戴。不合理。” 两人你一言我一言推断了许久,又一个接一个的推翻。 无论如何都不合常理。 幻境中适逢初春,朱红墙边,柳枝随风摇曳,井水清凉,微苦。林府房檐高耸,层层叠叠,最高的却是府后祠堂,飞檐铁马,隔着云雾如何也看不真切。 此事已然陷入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之境地。 现下林三夫人不见踪迹,剩下能提供线索的,只有林三公子了。 大火如期而至,与之前如出一辙。 一具具早已霉烂的尸体,在大火中扭曲、哀嚎、挣扎,他们残存的意识受困于幻境,陪着自己的尸首,一遍,一遍,永无止休的重演当年惨剧,难入轮回。 凌九霄和云涟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们赶至祠堂时,看到的居然是—— 一柄长剑自林三后心穿出。 凶手与林三面对面,不露一片衣角,被遮挡的十分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乞丐果然是个幌子,凶手另有其人。 第四次,锣鼓喧天。 第四次,看到红绸缎扎的大花,反而勾起了火灾的回忆。 云涟建议道:“少主不妨找个人,问问林三与谁结过仇?” 两人看向新郎官,最清楚的莫过于林三的亲弟弟。 凌九霄抓住他,“你三哥与谁有过龌龊?” 幻境里的残魂反应迟缓,林四公子道:“三哥为人宽和,连和人争执都少有。只有一次,被贼寇劫掠,他们抢夺财物后想要杀人灭口,三哥慌乱之中被砍了一刀,要不是三嫂以死相护,三哥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墙边土里的油呢?” “三嫂命人将厨房的干净废油倒进墙外土里,说能灭虫,日后也可以加了糟引,酿做花肥。” 两人半信半疑。 云涟决断道:“敌暗我明,守株待兔。” 凌九霄赞同。 凌九霄走了两步又回头,“走啊,守株待兔。” 云涟恨不能把自己钉在椅子上。 “我才坐下不到半柱香。” 云涟以为自己话里话外的意思够明确了,但架不住凌少主此刻醉心除祟,又身强体健、精力充沛,“少废话!” 云涟半趴在桌上,再一次见到并抱起了松云糕,新制的糕点热气腾腾的,香味撩动味蕾,吃的上瘾,软糯香甜,半点不嫌腻人。 桌上有一碟藕粉凉糕,他顺手捻起一块递给凌九霄,道:“这个不腻,尝尝,少主不喜欢甜的?” 凌九霄推开他的手,“不喜欢,也不敢吃你的东西。” 云涟直白道:“没毒,那我亲口喂少主吃,以证清白。” 凌九霄拂袖欲走,眼神却突然一下子变警惕,“你撒泼耍赖地支开我,想做什么?” 他没忘记自己是因何进的幻境,更没忘记云涟坑他那一遭。 “偷个懒,少主不至于怀疑我与天外天有所往来吧?”云涟面上一片风轻云淡。 凌九霄盯着他不说话。 对峙良久,云涟先服软,“从现在开始,我跟着少主寸步不离,可好?” 凌九霄笑了笑,露出一对整齐的虎牙,“当然好啊。”他话锋一转,“苍麟能吸收灵力,你若见了不该见的,比如,你的得力下属端木和纫兰,我都可以通过它探知到,你老实点。” 说完,凌九霄潇洒离开,只扔下句“别逼我折断你的手脚。” “听到了?”云涟泄愤般将藕粉凉糕按扁,揉烂,松云糕吃完了,再吃别的桃花酥、枣泥糕、荷叶糖,入口总不对味。“去跟纫兰汇合吧,我不召,你无需随身跟随。” 临走前,云涟特意留意了一眼新房,林三夫人果然不在。 唯一一次寻到林三夫人那次,她推辞要去洞房,可最开始那次云涟全程都待在洞房里,根本没见到去帮忙的林三夫人。 林三公子,林三夫人。 枕边人吗? 云涟取帕子净了手,拿起苍麟,身侧剑穗随着步伐前后摇晃。 很多年前,他也才五六岁的年纪。 他常听人艳羡父母佳偶天成,一个是风华绝代的神女,另一个是俊美无双的旷世奇才,珠联璧合,一时佳话。 天外天在二人治理下,更是一度成为修真界之首。 他最喜欢缠着母亲,让母亲讲她与父亲的过往,大事小事母亲零零散散讲过很多,令他最记忆深刻的,还是父母天山诉衷肠—— 天山万年大雪纷飞,母亲紧紧握着父亲的手,彼此十指相扣,一诺终生。天地间风刀逼霜剑迫,她笑风轻雪如棉。 “你我联手,何惧世间腥风血雨。” 少年夫妻,到底年轻气盛,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那时的外界已有天外天的闲言碎语,背地里称它魔宗。 后来,天外天七十二护法威震修真界,门下弟子无数,又有神女与宗主坐镇,霸主地位无人能撼动分毫。 夫妻二人联手,缔造了前无古人的修真界第一大宗。 后来,神女身陨,天山从此设下封印大阵,宗主闭关不出。 璀璨半生,却教美人死无葬身之地。 午夜梦回,他时常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指尖涌出的是母亲的鲜血,那轻如飞絮的呢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萦绕心间: “天山的雪,太冷,太冷……” 再后来,魔宗天外天愈发蛮横、残暴、黑白颠倒,大公子佛口蛇心,二公子疯癫嗜杀,两人共同掌管天外天,一如当年神女和宗主般平起平坐。 云涟眼神空洞,眼珠灰蒙蒙的。 他低垂着头,脖颈折出一个易碎的弧度,长发沿着他挺直的脊背披散开,细碎发丝被风吹起,拂过鼻尖红痣。 凌九霄奇道:“瞧着失魂落魄的。” 才一会儿不见,这人怎么成了霜打的茄子。 云涟掀起眼皮看了凌九霄一眼,手腕发力,沉默地掷出苍麟,沉默地背过身去,沉默的站到离凌九霄最远的门边,闭目假寐。 然后继续沉默。 被苍麟砸了满怀的凌九霄呆愣在原地,茫然地看完了全程。 凌少宗主:“!!!” 凌少宗主:“???” 什么情况? 云涟静静的倚在门边,好似睡着了。 …… 凌九霄试探开口:“你方才……” 云涟淡淡道:“谁也没见。” 凌九霄:“……” 他不是这个意思。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唯有祠堂里林三的祷告声逐渐变得清晰可闻。时间漫长而枯燥,牌位前的长明灯陆陆续续灭了几盏,又被重新续上。 习惯了云涟天天在耳边信口胡诌,突然一下子变安静了,凌九霄感觉浑身上下都不得劲。 事发突然,凌九霄思索半天,也没想明白云涟为什么变…… 他抬眸看向云涟,惊奇的发现云涟也在看他。 神情冷漠,眼里死气沉沉。 爱说笑、实话不多的云涟,一瞬间变回了初见时,暴虐跋扈、乖张、心狠手辣的魔宗二公子,那个据说有失心疯的云二公子。 待在一起不过短短几天,他就被表象迷惑,差点忘了这是个什么人。 凌九霄脸色几变,云涟都看在眼里。 云涟缓慢合上眼,生生压下心头的情绪翻涌。 总有一天…… 再睁开眼,云涟神色缓和许多。 他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敷衍,“都怪少主。” 凌九霄:“???” 他是不是中了怨灵的幻术? 云涟谈笑自若,“少主对我百般防备,太令人寒心了。”他想如何胡扯全凭心情,“我刚才都快哭出来了,少主也不哄哄我。” 凌九霄:“……” 凌九霄身心俱疲,投降道:“不如云二公子先哄哄我,我这颗心严重受创。” 云涟莞尔一笑。 走到离凌九霄几步之遥时,天地骤然一黑。 “凌九霄!” 伴随着一声惊呼,云涟脚步错乱,半摔半扑进凌九霄怀中。黑暗中,浑身僵硬,手哆哆嗦嗦的抓紧凌九霄衣襟。 凌九霄习惯性地拔出苍麟,锋利长剑以一个保护的姿势,横在云涟身后。一连串动作,不经意间让两人靠的更近。 凌九霄空出另一只手,试探着落在云涟后背,“怎么了?”确认云涟不排斥他的触碰后,凌九霄才缓慢地抚摸着云涟后背,试图安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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