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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互相搀扶着在雪地里走，远远地，他们就看到有什么东西蹲在那里，好像在刨东西。 他们想绕过它，可它就挡在回庙的路上。 他们只能一步一步地移，尽量不惊动它。 可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绕到一半，不知是谁踩到了一根树枝，啪嗒一声，声音引得它转过头来。 他们才看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是只狐狸，准确地讲，又不是狐狸，因为它有人的身体，却长了一张狐狸的脸，嘴里有极为尖利的牙齿。它有九个头，和无数的尾巴。 每一个头都在做它自己的事。 林漾青终于明白，这玩意儿为什么会有卡住了发不出声音的公鸭嗓了那么多头都想说话，偏偏脖子就一个。 它在扒那名叫画七的姑娘的皮。 林漾青也是第一次发现，狐狸的眼睛居然会这么亮，尤其在黑夜中。它非常沉着冷静地盯着，好像随时准备过来抓他们。 因为被发现了，周凛突然打横抱起林漾青，疯狂地往前跑，速度非常快。 林漾青也吓坏了，到底是谁受伤了啊。 跑到山门前的一颗大树前，周凛把他放下来，推了他一把，“上树。” 林漾青赶忙上去，同时伸出手，带着周凛一起上来。 他能明白周凛的意思：大树靠近庙堂，树下面的部分佛光照不到，树梢却是能照得到的。而只要照到了，那就属于佛管辖的地方。 这九头狐狸便不能直接杀他们。 等到他们爬到树上，那九头狐狸也赶到了，它就这样在底下仰着头，流了哈喇子地看着他们。 看了一会儿，它的两只爪子便抱住树干，开始剧烈地摇晃树。 因为树干太粗，它摇晃不动。于是，那怪物便用长长的指甲抠。 两人低头往下看，借着月色打量这怪物，它正张着嘴，露着尖利的牙齿，活脱脱就是一只狐狸。 它原地刨了一会儿，远远地退开。 就在两人不知道它在做什么的时候，就见它突然迅猛地而来，撞击着大树。下一刻他们就感觉天崩地裂，差点要从树上掉下去。周凛忙搂住林漾青。 “咱俩掉下去，岂不是要做一对亡命鸳鸯？”林漾青笑。 “挺好。”周凛淡笑地回应。 林漾青是开玩笑的，周凛不是。虽然周凛没说，但他就是知道。 就这样熬了半夜，天渐渐亮了，这东西才消停了，转身隐入雪山山林中。 两人等这东西走远了，才快步进入庙中。 墨他们都没睡，见他们回来都很高兴。原来昨晚他们也没睡，也熬了一夜。 清点了一下人数，画七和松建明没回来。 周凛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林漾青的头发，当时天黑，看不仔细，就见林漾青后脑勺的头发全部都已经被剃掉了。 一个林漾青，一个宁妈和大宝，一个墨。 因为要剃的人多，加上这怪物又要跟他们斗智斗勇，没什么时间，所以就剃了一半。如今已经死了三个人了，这鬼也只差一个人了功德圆满。 这里就产生一个问题，所以内鬼，会在易天磊、周凛和小宝中产生。而周凛其实是可以排除的。 如果内鬼是小宝，他们难道把一个小孩送上去吗？ 两个孩子还蒙在鼓里，还在那里斗蛐蛐玩。 无论怎么看，孩子都不可能是内鬼。 大家就这样僵持着到了黄昏，到了决定的时候，他们要选出一个真正的内鬼。 易天磊道：“不会是我。我不是内鬼，你们想怎么试都行。” 宁妈忍不住道：“难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女儿是吗？” 易天磊：“宁妈妈，我也没说你，我只是说我愿意接受大家的盘问。无论你们怎么试我。”说着他看向林漾青，意思是让林漾青试他。 林漾青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之前他是因为猜出这个动物是狐狸，又想狐狸都比较小心谨慎，好奇心又强，所以他就随便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可今日……又该怎么试呢？ 如果不交出内鬼，那他们四个人都要死。他想，依照周凛的性子，他会交出去的，哪怕对面是一个孩子。 可林漾青做不到，他看着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的悠悠。 众人为难之际，宁妈道：“我去当这个内鬼吧。要我一条命，这个鬼估计也就肯走了，应该也不会继续杀人了。” 她这样说完，在他怀里的小女儿抱紧妈妈，“妈妈……” 宁妈道：“好孩子，你跟着哥哥，你们要好好的。”她抬头看向众人，“就我吧。” 好半天，周凛道：“不必。今晚大家一起尝试着离开吧。” 林漾青知道，这是周凛是要强行带着大家，强行破局离开。 就在此时，愚者道：“我留下当内鬼，你们走。”他转头对周凛道，“我本来就是该死的人，是周总救了我。……我是没妈的人，我懂没妈孩子的苦，就这样说定了。” 他又对周凛道，“周总，能跟你说几句吗？” 周凛点点头，跟着出去了。 林漾青在这里等着，过了十几分钟，周凛回来了，但愚者没回来。他看到周凛的脸色不是很好，便问：“你没事吧。” 周凛叹口气，“……以为自己总能习惯，其实还是习惯不了。” 林漾青能理解，每次进世界，最害怕的是产生感情。最理想的情况是这些人真的只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 可是，愚者已经算他们的朋友了。 他也突然能明白，周凛公开这些世界的决心。他是真心希望规则世界不再存在。可惜的是，源源不断的怨气冲击这个世界，规则世界在不断地生成。 他握住他的手，开玩笑道：“我以为你挺无情的，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 林漾青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多好？” 林漾青想，这叫他如何说呢。他还没想好。 又听周凛道：“好到足以让你嫁给我吗？” 林漾青诧异，“什么？” 周凛笑笑，“……开玩笑的。” 说是开玩笑，但林漾青却上了心。 转眼天黑，今晚的雪尤其大，下得不停不说，风也很大，庙门口的风铃被吹得叮当响，门窗则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到了晚上八点的时候，他们隐隐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 是真的鬼在哭。 外面的画面先是两个孩子发现的，然后他们也去看了。 庙外正举行着类似游行的活动，有抬轿子的，有踩高跷的，有提着灯笼……人山人海的，非常多。只不过那些“人”都各种奇怪，有的很矮，脸上涂着红红的胭脂，笑眯眯的；有的没有脸；有的舌头拉得老长老长的…… 这是群鬼在举行活动。 他们都没看过这种场景，看得很认真。 周凛道：“都进去吧，看多了，被它们发现不好。” 等到快十一点的时候，活动逐渐结束，他们隐隐看到远处有一扇山门正在隐隐合拢。同时，他们的庙里冲出许许多多的狐狸，这些动物都是有残缺的，有的断了腿，有的被扒了皮，它们一只接着一只地往那山门冲。 林漾青忍不住去看了眼，其中有一只狐狸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只狐狸瞎了只眼。 它看完，没有再停留，便跟着队伍往快要关闭的山门冲。 那扇山门将要关闭的同时，周凛带着他们走到那尊大佛前，佛像后已经出现一个通道。 他们一一穿过通道，临走时，林漾青想回头去找悠悠，被周凛拦住了，“她还在，别担心。” 林漾青也没多问，先出去了。 从庙里出来后才发现，他们所在的还是在那村里。正好，这样也方便他们回民宿休息。周凛出来时也挺虚弱的，林漾青带着他回去了。 回到房间，周凛就支撑不住，靠在床上，一副很疲惫的样子。林漾青拿了个毛巾给他擦，轻轻地擦，也不敢打扰他。 他知道这个样子的他是在恢复。 他刚擦了几下，周凛便按住他的手，把他抱过来靠在自己身上。 周凛什么也没说，但意思，林漾青懂。 就这样抱一抱吧。 林漾青也蛮乖的，听话地靠着。没想到男朋友的胸膛太舒服了，一觉到了天亮。 睡醒，周凛还在睡，他蹑手蹑脚地想起来去洗脸，又被周凛拦住了，手按在他的腰间，禁锢着不让人走。 周凛笑道：“早啊。”说完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就起身了。 林漾青本来以为会有一个真正的吻的，想来周凛也没什么心情。他也起来，“你好点了？” 周凛道：“好多了。” 两人洗漱完，去跟墨汇合，三人去吃了饭。那易天磊已经走了。至于那母子三人，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进到的游戏，应该现在也平安了。 吃了饭，他们先坐车，再坐火车。 火车上，墨道：“你们还没醒的时候，我就早起去山上拍了些照片。” 他把自己的相机递出来， 他们一看，没想到拍得非常好，“你是摄影师？”林漾青问。 “是。”他边说边滑动按键，把照片展示他们看。 图片上的庙要比他们去过的还要破，远处看只能看到一个架子，里面也没什么大佛。说起来，庙估计早已经消失了，但那些狐狸的怨气还在。 “然后我去问村子里的人，他们说，这个村里早就有鬼剃头的传说，他们还经常拿给吓唬小孩子。村民晚上也不会去那座庙，说是总能听见狐狸的哭声。” 林漾青问：“狐狸也会剃头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周凛道：“有。不过叫狸，狐和狸是两种不同的动物。它们剃头发也不叫剃，叫髡。传说，狸髡五百人，就成仙，髡一千人，便成神。我们遇见的这群估计就是野狸，不过我看它们倒是不想成仙也不想成神，它们想要的也不过是回到自己应该待的地方而已。” 周凛说完，林漾青看向逐渐远去的古老村落。 这些村落虽然有了现代化设施，但它的历史悠久，不知还有多少此类的怪谈传说。 到S市又是晚上，大家约定好下次见面。 然后林周两人也准备回家，但林漾青还是决定先回老家看看。跟周凛到了楼下，却犹豫了。 周凛道：“不想看就别看了。我们先回去。” 林漾青道：“好，还是先回去吧。”说着他怀抱住周凛的胳膊。 两人叫了辆车，回了家。刚到家，林漾青就抱住周凛，把头枕在他的肩上。 “怎么了？”周凛低沉地问。 林漾青小声道：“你还想要我吗？” 周凛双手抱住林漾青，“青青。”声音里透着无奈和缱绻，“我希望你是真心想要我，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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