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又走了二三百步,他们停在扇木门前。 王庆叩响门扉,道:“庄主,人来了。” 得到允诺,方才进了屋。 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檀木焚香出的白烟将三人围了个正着。楼望皱着眉头以袖遮鼻,变幻出折扇望舟,不留痕迹地往顾舟靠拢。扇动折扇,驱赶不少过分浓重的烟气。 怎点了这么浓的香,也不怕熏。 楼望悄悄拉住顾舟的袖子,隔了穿白纱轻声问道:“这香味太重,风还要再大些吗” 他记得师尊鼻子灵敏,闻不得的太重的气味。有一次佛寺香客多,香火满山,将师尊熏得背后悄悄打了个喷嚏。虽面上不显,但约莫也是难受的。 顾舟摇头,这香味确实忒浓,却还没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第24章 离州 如此便好,楼望放下心,这才有闲情的四处打量。 烟雾缭乱,隐约可见室内摆设,富丽堂皇却不显夸张,只会让人觉得精贵。 左侧放置一半人高香炉,一镂空木架上摆了不少香木。一张桌椅在其对面,果盘里有不少鲜红小果,看不清是什么果子,也不知在这种环境下是如何吃得下东西的。 楼望闻见空气里的香木气息,是民间常用的檀木。这香可不益久用啊,若要点在室内,沉木香不更好? 最里头还有张床,床前站着个人,身影欣长。面容被白烟笼住,若明若暗的不见神情。 对方好似也在看他们,头偏向楼望盯好一会儿。倏然,他开口:“幸,烟太重了。” 话音刚落,半阖的门外顿时卷起狂风,迅雷不及地携走茫茫遮人眼的烟雾跑出窗,室内重归平静。 总算不必忍受那烦人的香烟,楼望轻舒口气,又忍不住感慨刚刚施展法术之人对风的控制力张弛有度。 是叫“幸”吗?单字的名可不常见。 烟散了,楼望才把望舟收回。 他突然觉得有趣,从进庄园起他便觉得不对。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怪诞不经,宁静的外壳的下似乎暗流奔涌。 他抬头,目光直直对上一人,庄园的主人。想着,楼望咧嘴一笑,道:“久仰庄主大名,幸会。” 仇千邑漫不经心地应着,视线在接触到楼望的面容时微微停顿,转而移向顾舟,注意到在皂纱下几缕若隐若现的白发,饶有兴趣道:“修士?罕见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竟也会引起你们的注意。刚好我也有个修为不错的同伴,你们或许会有共同话题。” “听上去很不错,或许可以交个朋友。”楼望道。 修士修炼和施法都需要灵气,灵气早已融入他们的血肉渗透筋脉,无论谁都逃脱不了这种现象。是以楼望不担心对方看出。同理,他们也知道对面有几人是修士。 他猜庄主说的那个同伴,就是带他和师尊进来的人。 果不其然,仇千邑喊了声“幸,进来”,一个挺拔的男人背光入室,低垂的眼帘看起来十分乖顺,银制面具折射出亮光,正是之前带路那人。 幸走到仇千邑身前一言不发地站好,他好像在观察楼望和顾舟,但仔细一瞧却又能发现他视无聚焦,只是呆滞地盯着某一点。 虽然这么想不太好,但幸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像一个傻子,还是个又盲又哑的傻子,很容易造成别人心理上的疏忽,从而轻视他的危害。 是不是哑巴楼望不知道,但绝对不是眼盲。因为他注意到,每当仇千邑说话时,幸的眼神都会亮起,好似时刻注意着他的命令。 说是同伴,可观这姿态,更像是主仆。 楼望悄悄勾起顾舟的小指头,示意仇千邑谎话连篇。他没注意到顾舟的另一只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也跟着挠了一下。 楼望对情爱仅限于表层的理解,不知道这一小动作有多令人遐想。 无情者无意识的亲近总能令人欣喜却又无可奈何。顾舟压下心底的怪异,小指轻轻回勾以示明白。 现在还不是时候聊表情意,楼望还无情,他自然也不敢随意撩拨倾诉。顾舟定神,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这对主仆身上。 仇千邑一直注意着他们,但楼望的动作十分隐蔽,他也没看到。 仇千邑笑道:“还是那句话,欢迎你们来做客。还请原谅,幸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倒真让楼望猜对了,他大大方方地瞄了幸一眼,莫名的,他想起一句话:会咬人的狗不叫 “哪里的话。”楼望道:“幸公子很厉害。” 和楼望出去,一般都是由他来和人交流,顾舟负责处理事物便行。他看着仇千邑和楼望你来我往的客套了几句,久违的勾起曾经的记忆,浅浅一笑。 几分钟后,仇千邑叫来王庆,命他准备桌饭菜款待客人。 楼望问道:“庄主不一起吗?” 仇千邑拒绝道:“我们用过晚膳了,就不用了。” 楼望眸光一闪,道:“看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庄主客气。” 仇千邑茶杯致敬,目送楼望拉着顾舟离开。 他饮下茶水,语调随意:“麻烦了,来的是顾舟和楼望,你我怕是都逃不掉咯。” 幸没有反应,王庆如临大敌,张口就说:“怎么会?我们明明做的那么小心,为了不让人引起注意,都不在一个州抓人了。一个州城就丢一两人,怎么还会引起遥天门的注意。况且那个楼望,不是早就在三十年前死掉了吗?” 仇千邑懒洋洋的又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就他那个架势,仿佛喝的不是茶,而是酒。 仇千邑哪里知道那么多,他也只是个卖命的。但他看了比较开,左右不过一死,反正早晚都得有。 他感慨道:“还挺意外,楼望竟然活着,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我也想知道呢。” 王庆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一边跑一边碎碎念叨:“不能让他们坏了计划,我得赶紧告诉主上。” 室内重新变得安静,只有仇千邑倒水的回音。他似乎不喜这过分的寂静,开始和幸说起话来:“该来的总会来,跟了我这么久,你有没有预料到这一天。” 幸点头。 事实上,他能做出的回应也只有点头和摇头,再多的,就要写出来才行。 仇千邑看着他,突然道:“或许当初我就不应该把你毒哑,现在倒轮到我难受了。你会恨我吗?” 香炉里的檀木“啪”的一声碎成渣,没了焚烧物,带着浓烈香气的白烟也跟着断了。 仇千邑往那儿撇了眼,幸就心领神会地过去,熟练地丢了块檀木香进去,里头又升起袅袅白烟。 他还时刻记得要回答仇千邑的话,用手指沾了点茶水,一笔一画的在桌上写道:“我从未恨过庄主,亦如我的名字。” 幸的名字是仇千邑取的,意味“遇见我,是你此生最大的幸运。” 是一个名字,也是二人羁绊的开始。 仇千邑唇角上扬,他懒洋洋道:“烟太大,我看不清。” 这分明是无理取闹,刚刚烟断过,再加上幸才吹过风让烟淡一点,以修士的目力不可能看不清。 但幸一向无条件的服从和信任仇千邑,他把桌上的水迹擦干净,握上仇千邑搁置在座柄一侧的手,以他的掌心为纸一笔一画的写上。 待他写完,仇千邑笑出声来:“油嘴滑舌。”
第25章 离州 用完膳后,楼望礼貌询问王庆可不可以在庄园转一转。 知道二人身份的王庆嘴角抽搐,碍于主上说先把他们稳住,切记暴露他的身份的命令,只好退一步,放他们去。至于会不会真的让顾舟发现什么,王庆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他们在庄园里四处悠闲走动,来时遇上几名护卫,基本都是毫无灵气的凡人,估计他们也不知道庄园到底是干什么的。 途经一小片竹林,楼望揪了片竹叶,吹上一曲离州小调,还别说,和这景这月甚是相配。 亦有几分“林下光阴无一事,水边窗户有余凉。”的意境。 楼望还挺喜欢这种君子竹,不是因为它的坚挺和高洁,而是因为它的叶子可以用吹曲。 嗯......或许还能用来乘凉。 “除了前庭的湖,也没什么特别了,不知他们把人藏哪了”逛完一圈后,他们又回到那片小竹林。 顾舟看向那片平静的湖水,他也看不出那里有什么东西,但就是隐约感觉不对。 顾舟道:“宁长老应该已经到这了,我们先过去和她会和吧。” 楼望把竹叶插进一团竹叶堆里,假装它还长在那儿。 “那我们现在过去吧。”他抬头看了看天,道:“离州天气还真多变,才过去两个时辰,好像又要下雨了。” 顾舟也觉得惊奇,道:“无事,解决的早,我们还可以买一把伞。” 他们做了告别,在山林里和宁霞汇合,说明内部情况后,一致决定先留在外面看看情况,在天亮之前争取把人带回,查清灵力躁动的原因。 庄园深处,石头围成了一栋栋方格房子,错落有致。中间一棵不大的松树舒展枝叶,根部深扎的黑色土壤如有实质一般一步步顺着树干向上攀爬。没有虫鸣,没有鸟停歇,就连巡逻的护卫经过都没看到那奇怪的黑色泥土。 “哐当” 一块大石头掉到地上,露出背后的一个大洞。原本躁动的泥土如惊弓之鸟的缩回去,好似没有异常过。 被石头墙壁困住的人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小心翼翼地移开两块石头,他们感受到外头轻柔的微风,通过小洞口看到外头挺拔的松树,一个个强耐住内心的兴奋,不顾形象的从洞里爬出。 逃生的希望,就在眼前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连一向沉稳的萧淮年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离开牢房后,江应泽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拍掉钻洞时蹭上的灰,嗅着鼻尖清晰的草木气息,喟叹道:“自由真好。” 他笑出声:“出了这事,以后出门我都要带十个仆从。第一次靠自己从修士手下逃脱,我可以跟我爹吹十年。” 因为巫遥打断了一根铁栏,那个断指少年将自己的半截手指头捡回来塞进兜里,祈祷有什么灵丹妙药能让手指重新长回来。 一想道当时被迫受人欺辱,他愤愤地骂道:“去他娘的,我一定要让我爹去惩罚他,敢绑架我们这么多人,我一定要上告仙门,把他十个手指都跺掉。” 没人理会他的豪情壮言,出了院门就有南北两个方向,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往哪里走好。 夜卿提议北上,她依旧拉牵着石头的手。明知对方会用法术,比在场所有人都厉害。可在她眼里,他还是那个会躲在角落里,孱弱到需要人保护,没见过外面世界的人。 夜卿道:“要不试试朝北走,我一向喜欢这个方位,总会给我带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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