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哪一天楼望死了,顾舟也会被迫跟着一起死。 莫名的,楼望觉得开心。 能和师尊一起离开人世,生生死死,他们都永不分离,永远都会像现在一样相伴,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 他又想起离开冰棺时在地上看到的血红阵法,奇妙怪异的符文,或许在一次次抽离师尊的生命,将他们捆绑。 那是血,是师尊的血,是新鲜的,刚画上去血,可能他离开时,师尊就在不远的地方。 那为什么不找他呢?这个问题刚出现,楼望就想,可能师尊也有自己的原因吧。 以及,他想找些补气血的东西献给师尊。 等楼望回过神,顾舟也写完了东西。 楼望没有窥探人隐私喜好,他等顾舟将信纸折好,才放松姿态把头靠在顾舟肩上他从小就喜欢这样,以至于现在一坐到顾舟身边,都成了习惯。 顾舟替他把扫到眼睛的发丝往后拨了下,道:“通天之海次月开放,鲛人王邀请我们前去参加。” 通天之海地处东州,传说中离天最近的地方。海水倒灌自天上来,鲛人一族潜藏海底,只在五年一次的通海日允许外人进入,与人交换物品。 早些年楼望和顾舟去过,顺手救了被人坑蒙拐骗的鲛人皇子,将他送回宫。 鲛人王之前也邀请过他们几次,但都因种种原因拒绝了。这回趁着楼望回来,他又来邀请顾舟,希望他能带着楼望来捧个脸。 通天之海灵宝众多,或许会有他需要的东西,但具体还得看解无忧那边的进程。 楼望先应下,如果没有,也可以趁机带师尊多出去走走。“好哇,刚好我也想看一看那条小鱼现在在多大了。” 几日后,解无忧传来消息,一张不大的纸条给他写得满满当当,上面写道:一株忘日花兰、一捧照海明液、一株日月幽灵草,炼制半日,出破毒丹,可解百毒。 破毒丹所需灵物只有三样,却样样难寻。 解无忧虽看着不靠谱,但做事极为细心,他把前两样灵物的来源都一一写了。 佛慈大会、通天之海 佛慈大会也就这几日,通天之海…… 一个月后,他也会和师尊一起去,这两样刚好挨在一起。至于最后一样,楼望也不知道。 逐日商行就开在东州,届时过去,刚好可以问问步家主,对方见多识广,可能会知道日月幽灵草消息。 纸条上还有最后一行字,楼望接着看下去。 “佛慈大会将在三日后举行,你且来,我待客。” 佛慈大会是佛宗每年都要对外召开的一次法会,具体是一群人一起颂经念佛,净心清气,拉拢信誉。 楼望先前跟着去过一次,就是几名法师坐在高台上念经,下头的信徒听着或者跟着一起念,实在无聊。 这不像是会有灵物出现的可能,楼望严重怀疑解无忧还有别的事瞒着他。 但解无忧是楼望唯二相信的人,总归不会害他。 楼望寻到顾舟常呆着的屋里,靠着他道:“师尊,过几天的佛慈大会,我要去呆几日。” 顾舟有些诧异,他放下手里正在雕刻着的东西,道:“你不是不喜欢去吗?怎如今有了兴趣?” 楼望不好说自己说是为了找凌微散的解药,只道:“许久未见,当好好叙叙。” 他指的是解无忧,顾舟当然知道对方,是楼望唯一真心相待的好友,但…… 顾舟捏着小刀的手指有些绷紧,他不动声色道:“前几日不是才见过吗?” 楼望感觉哪里不对,可他不知道是为何。 楼望模糊了真正原因道:“他有一物想赠予我,而佛慈大会即将开始,他又离不开身,这这才唤我过去。” 顾舟:“上次来怎么不带?” 楼望:“上次来东西还没备好。” 顾舟知晓后,不再多问,唯恐楼望察觉什么,只道:“你身体还没好全,尽早回来。” 楼望自然也想在遥天门陪师尊多呆一会,道:“佛慈大会一结束我就回来。” 顾舟听到满意的答案,这才愿意放他离开。 解决完这事,楼望注意到师尊手上拿着的小木雕,是一个手掌长的木头,像是遥天门的枫树,不知道是哪一棵被折了枝。 顾舟手巧,楼望他相伴的一百年里,什么都见他干过,基本上全都是手工活,例如阵法,例如雕刻。就像现在,手里的小刀左一划右一划,一个人形就徐徐出现。 楼望盯着看了好一会,道:“师尊刻的可是我?” 他说的话是疑问,可语气却是极为自信。 顾舟大大方方道:“是,届时你摆在床头,可保一夜好梦。” 楼望笑了,道:“弟子一向好眠,要不让师尊留着摆床头如何?” 说话不假,从小到大楼望都未梦魇过,比起好梦,要更适合师尊。 更何况,想起师尊每日一起床,就能看到他的小木雕在床头,楼望就觉得开心。 想到这,楼望有一个好主意,他道:“师尊要不刻一个你模样的小木雕,我也摆在床头。” 顾舟轻笑一声,呵道:“成何体统。” 但终究还是没有反驳,楼望便知这是成了。他嘻嘻笑着离开房,出去前还不忘回头说一句:“师尊可要快些,今晚睡前我就想看到你的小木雕。” 说完,人就不知道跑哪了。 顾舟遥摇头,任劳任怨地继续雕刻,只不过这次,桌上还多了一块木头。
第42章 故友 次日早,楼望去找顾舟,便收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小木雕,长得和师尊一个模样。他眼尖的注意到在桌上还摆着另一个小木雕,手上拿着一把剑,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雕的是谁。 楼望心满意足的收下小木雕,对顾舟道:“师尊的手还是那般巧,切莫忘了要将它放在床头。” 顾舟道:“会的。” 他问楼望:“你何时要去西州?” 楼望沉思片刻,给出了答案:“大概……就今日吧。” 顾舟点头,道:“早些回来。”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身体还未好全,还要泡十几天药浴。” 他像是一个时刻担心孩子身体的父母,明知楼望有分寸,却依旧不放心。 楼望想笑,他还没有脆弱到像瓷器一般的处境。但能理解师尊的心情,如果换作是他,见过对方一次的离去,即便是回来了,也不可能一直保持冷静,后患无忧。 于是他再三保证:“放心吧师尊,我叙完旧,拿完东西,就立马回来。” 顾舟方才勉强同意,一起用过膳后,他直接打开时空门送楼望去西州。 目睹那一道身影离开,顾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回到自己屋里,把一个小木雕放在床头边,然后他盘膝坐下,开始冥想修炼。 选择住在西州的人,大多都信仰佛祖。家家户户都摆了一尊不大不小的佛像,街道上的店铺隔五家就有一家是买贡香纸钱的。 西州香客多,常年拜佛,也就导致当地人大多心平气和,不轻易与人动气。 解无忧约楼望到一家酒楼见面也不知道他一个和尚,怎会如此爱酒。 等楼望到时,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碟小菜和两壶小酒。 “还有谁来?”楼望发现桌上摆了三副碗筷。 “温酒啊。”解无忧道:“他刚好也来,我就顺便把他约来了。”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楼望瞬间想起刚醒过来时在荆州听到的谣言。 “确实好久没见。”楼望道。 算上他离开的三十年,他和温酒也有四十多年没见了,如今一想,竟觉得挥指一弹而已。 解无忧还在絮絮叨叨的讲着他们三人的往事:“当初我们三个一起云游四方,鸡飞狗跳的,人见人厌,狗见狗憎,甚至有一次还被一个小姑娘的父亲追着满大街的跑。” 楼望淡道:“谁叫你莫名其妙的去揪人家姑娘的头发。” 解无忧一噎,为自己辩解:“我那是看她头上有一只小虫子,想帮忙捉一下。” 楼望又道:“你还摘了别人家的花去献给一位出嫁的新娘。” 解无忧倒酒的动作一顿,再次解释:“我就是想送朵花祝福她。” 楼望还没做回答,后头就传来一道清冷至极的声音:“然后害得我们陪你一起被新郎家的人赶走。” 解无忧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拍着自己身边的座位道:“小酒儿来了,快坐快坐,再晚一点菜都要凉了。” 温酒翩翩而然地坐下,毫不客气地接过解无忧递过来的酒杯,轻抿一口。 他看向楼望,道:“好久不见,欢迎回来。” 楼望笑了笑,也道:“好久不见。” 他们中间隔着四十多年的光阴,加上两人都不是爱讲话的主,到底无法像以前那般亲近。 解无忧仿佛没注意到他俩的客气疏离,声音欢悦:“我们三可算是又聚到一起了,难得一次,那不得痛饮一杯。” 说着,他率先表率,一饮而尽。 楼望和温酒也跟着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后,解无忧看了眼楼望,又看了眼身边的温酒,突然道:“你们两个……不知道有没有听过外边的谣言。说什么小酒儿喜欢望儿,是怎么一回事啊?” “别叫我望儿。”楼望皱眉道:“好怪。” 解无忧每次喊这两个字,就是只念第一个字,然后拉长语调,听着就像在学狗叫。 虽然出丑的是解无忧,但喊的毕竟是楼望,他也觉得丢人。 “行吧”,解无忧放他一马,继续睁着眼睛好奇道:“所以……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一群人捕风捉影的听到一两句话,编造出来的谣言。”楼望道,他和温酒独处的次数不多,大概能猜出是哪一件事。 果然,温酒和他想的一样,道:“我们三个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水榭亭,当时你来的晚,我和楼望就在亭子里喝酒赏雪。估计是被某个不知情的人看到,误以为我们互相倾慕,然后就是口口相传,变成现在这种无稽之谈,实在愚笨。” 他语气不虞,想来也是极为不满的。 楼望没有否认,他也觉得是因为这件事。 当时小雪飘扬,他坐在亭子中间看着不远处的温酒,举着酒壶笑问他:“良辰美景,温酒一壶,你可要来?” 大抵是两人都神清骨秀,意境太过美好,故被人看到并传了出去。 “原来如此。”解无忧恍然大悟:“下回我可得来早点,免得这谣言越传越得劲。” 经过这么一出,二人之前的疏离感也逐渐消减不少。 解无忧思维跳跃,他看着温酒,感慨道:“小酒儿可是许久未出来过了,年纪轻轻就是一宗之主。你家老头也实在不靠谱,当个甩手掌柜就去云游四方了。不过,听到楼望要来,你还是舍得放下事务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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