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人也好鱼也罢,都是欲望驱使的生物。 这一身的血肉既然能吸引到它,那就作为引诱它的诱饵。 接下来它会知道谁才是主人。 就这样半桶鱼在晏越的喂食下,尽数进了人鱼的胃里。 吃完半桶,人鱼似乎还意犹未尽,舔了一下嘴角上的血,看着晏越。 晏越没惯着它,下巴冲着水池里那几条落单的鱼。 “自己吃。” 人鱼听话的将剩下的鱼全部吃干净,与之前不一样的是它换了一种吃法。 尖锐的指甲划破鱼腹取出鱼膘,先将鱼膘吸进肚里,再将鱼刺剃干净后才把鱼肉塞进嘴里。 整个动作带着一丝野蛮的优雅,莫名有些诡异。 吃完后它看向晏越,像个求表扬的孩童。 晏越略带满意点点头,却无情地将门关上。 “只能吃这么多。” 赫瑞斯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类逐渐离开,手边游过一条漏网之鱼,它垂在身旁的手突然伸起,生生捏碎了那只上一秒还在游动的鱼。 它不再优雅,抓着几块鱼肉塞进嘴里。 不够,还是不够。 最后它的舌尖舔舐着蹼爪上的血迹,一寸寸舔净,似乎在用这种方式缓解饥渴感。 大腿、腹肉、肋骨、脖颈、耳侧... 但它最喜欢的,还是那双眼睛。
第6章 引诱猎物,或吸引交.配 给人鱼进食的食物都经过了抗体注射,为的就是控制感染指标。 好在它只有初次进食费了劲,后面都算是比较轻松了。 但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依靠进食只能短暂维持感染指数,并不能在根源解决感染问题。 不出所料,在临近的某个深夜谈寺敲响了晏越的门。 人鱼的感染指数迅速升高即将突破临界值病变。 培养皿中的人鱼微蜷着鱼尾,尾鳍呈现不自然的倒钩壮,琥珀色的部分不知何时爬上了狰狞丑陋的黑色花纹,就连它苍白的脸颊上都有些黑色的痕迹。 这俨然是感染爆发了。 “指标给我。” 晏越看着资料眉皱的越深。 “不行,还是不能直接注射抗体,伤太重了,抗体很有可能失效。” 晏越来不及换衣服,直接跳入培养皿中向水中央的人鱼游去,谈寺尚未来得及阻挠他人已经潜了下去没了声响。 人鱼沉在水中,眉头紧锁,被人类触碰到胳膊时羽翼般的睫毛略略颤抖,望过来的瞳中充满迷茫与混沌。 晏越一手揽在它胸前向水边游。 在游动时,他感觉有一个滑腻的东西贴在了自己腰间。 是蹼爪。 那只蹼爪指尖黏连着薄薄的膜,乍一看与人类并无太大区别,但尖锐的指甲架在他腰间,掌心恰巧抵着脊柱中央,有些粗粝感。 应当是常年用来撕裂生物敲碎硬壳,它的蹼爪掌心并不像肌肤那般光滑。 无暇顾及他的小动作,晏越把它拉扯到岸边,从腰后掏出一把军刀对着自己的掌心就是一刀。 层层叠叠新新旧旧的伤痕累在一起,让人光是看着就心惊 如果不是因为在水中,晏越是没办法一个人把人鱼扯到岸边的。 太重了。 揽着人鱼的胳膊都爆出了青筋,生怕它滑下去。 沉甸甸的脑袋枕着他的颈窝,海藻般的发湿漉漉地搭在他的胸前,那张美丽到诡谲的脸庞上开始爬上黑色的纹路。 粗壮的鱼尾一直向下沉,晏越干脆把鱼尾夹在两腿之间固定住。 他攥紧拳头悬在上空,只是此时它抿着唇,因承受着巨大的苦楚而紧闭牙关,血进不去,滴在唇角又滑落进下去,最后隐没在不复从前办光亮的发间。 “这样下去不行。” 谈寺顾不得面前这个有些诡异的画面,从二层高的地方一跃而下,“我去找肌肉松弛剂!” 晏越缓了一口气将人鱼费劲的往上提了提。 耳鳍无意间划过他的喉结,痒痒的。 怀里的人鱼此时灼热的像是海底的火焰。 这让他想起在孩童时见到的一只漂亮的人鱼,有着火焰色的鱼尾。 彼时他跟父母一起航行在南极附近,他遥遥指着海礁那边跟母亲说:“妈妈,好漂亮的人鱼!” 火焰色鱼尾的雌性人鱼也在看着他们,海礁后面还有个探头探脑的小人鱼。 它们在晒太阳中远远观察着入侵者。 她微笑着将晏越抱起来说: “人鱼是造物主的恩惠,它们漂亮、强壮,又神秘。” 晏越抱着她的脖子,望向人鱼的眼神中满是向往与憧憬。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的一生就注定了跟人鱼纠葛不清了。 他说:“那为什么它们总是躲着我们呢?” 雌性人鱼并不怕人,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以后也没躲进水里。 他们遥遥相望,南极的冰将日光散到各个角落,这里温暖又美好,没有刀戎相向。 他母亲当时是怎么说的呢?太久了,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好。 好到过了很多年,他午夜梦回还是会回到那艘船上,带着厚厚的毛线帽子被母亲抱在怀里。 这段很短的回忆被谈寺打断,他微微愣一下轻轻闭了眼睛。 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 再次睁开眼睛时,晏越接过谈寺递来的肌肉松弛剂,打在它的下巴处,用力捏着下颌眼疾手快用手指抵着撬开的缝。 指腹不可避免的被尖锐的牙齿划破,好在人鱼的嘴终于被撬开了,血滴落在它的唇齿之间。 指尖似乎被湿润的东西扫过,就在下一秒怀中本应该沉睡的人鱼骤然睁开了双眼。 浅色的睫毛下那双空洞深邃的眼眸似乎要将一切吞噬。 几乎是在苏醒的同一刻,他们之间的位置便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压在腰腹上的鱼尾瞬间掉转位置,顶着他的身体将他托起。 起初用来固定鱼尾的腿,现在因为被迫滞空,下意识卡在了它的腰上。 鱼类的胯骨坚硬,磨着有些硌。 他尚举着胳膊,猛地回头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岸边。 就在这时,湿滑的蹼爪顺势抵上他的后脊,将他向下压。 “放开!” 晏越高声制止,但人鱼熟视无睹,贪恋地盯着他的掌心,仰头亲吻在上面。 冰冷的唇贴在掌心,激起了晏越后脊的一片冷战。 主动喂血跟被动被舔伤是两回事。 晏越眸色一沉,军刀抵在它的下巴处,锋利的刀刃刺破了人鱼的肌肤阻止它的动作。 刀尖轻轻挑起它的下巴,晏越手里没松一分力,直直望着它要将一切吸进去的眼底。 一字一句道: “放开。” 人鱼被迫仰头看向男人。 他的发有些凌乱,不像白天那样整齐,此时因为沾了水,湿漉漉有有点乖巧的塌下来。 柔软的领口也被扯的散了些,漏出了白皙的锁骨。 因为靠得近,它听得到这片胸膛下鲜活的心跳声。 口中香甜的气味越发浓郁。 它突然松开了晏越,隐约勾起的唇角让笑意变得有些邪恶。 但再看过去,那似乎又是错觉,人鱼并没有笑。 晏越确认它没有大碍后重新回到了岸上,跟谈寺说:“准备麻醉,给它清创。” 谈寺惊魂未定,刚才实在是有些吓人,他以为人鱼就要这么失控了。 “但...但是人鱼不配合怎么办?”谈寺问。 晏越冷漠地说: “饿它三天。” 三天对于人类来说会到极限,但人鱼不会,它们甚至可以一个周不进食。 但这只是一个手段罢了。 一种驯服手段。 接下来的三天赫瑞斯果真没看到晏越的影子。 从监控可以看到人鱼起初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很快开始不耐,鱼尾卷翻了礁石,人工海藻被不知是泄愤还是玩乐扯了个干净。 整个培养皿里干净的连水母渣都没剩。 监控面前的谈寺正在将一切记录下来,正准备跟晏越讨论时看到他正在给手掌缠纱布。 自从上次割掌喂血后,他就一直没止住血。 已经是三天了。 谈寺扫过垃圾桶里浸透血的纱布紧张起来,“学长,怎么伤的这么严重,血还没止住?” 晏越却无所谓,语气平淡地说:“没事。” 谈寺还是有些不放心,说了一连串的话,“明明身体指标都很正常的,难道是因为之前的抗体?医疗室那边还有止血剂,我去找个借口拿点回来,你的情况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不能就这么简单的糊弄过去了。” 晏越将脏纱布抛入垃圾桶里,淡淡地看着他,开口说: “谈寺,不要太关心我,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我选你做助手是因为你的个人能力出色,不是为了让你来当保姆。” 谈寺闻言脸色一变,尴尬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他敛下眸子停顿了几秒钟后说:“我知道,我只是不想你操劳过度。” 晏越不再说话,研究室重新陷入了寂静之中。 最后还是晏越率先打破了沉寂,他让谈寺准备麻醉,他提前进去,等他出来就开始清创手术。 被冷处了三天的赫瑞斯在看到那扇门缓缓打开后,顺着来人的步子黏了上去,碍于这层玻璃,它只能跟随着他的步调。 但他没有它,在一堆电脑面前点着什么。 鱼尾不耐地扫着,它眼见他就要出去了。 触手可及之物再次从手中溜走。 “yi..an...yu...” 安静的观察室出现了一个空灵的声音,它富有神性,异常矛盾却又奇妙。 足以扰动人心底,令其震撼。 有点像低吟,读起来带着点卷舌,类似于末世前的法语,缱绻温柔;也有些像悲剧歌剧,宏伟却又苍白。 塞壬的歌声总是魅惑人心的。 它们用独特的声音引诱猎物,也会用来勾引同类达到交.配目的。 果然,它看到那个人类停住了脚步,合上手中的文件夹走过来。 海上有一个流传的故事:当人鱼高歌人类的名字时,就是这个人类下地狱之时。 小孩子听后都吓到发抖,但晏越可不是,他幼年就随父母世界航行寻找人鱼踪迹了。 于是他耐下心一字一句教它: “yan,晏。” “yue,越。” “晏越。” 人鱼的语调起初有些别扭,但它很聪明,很快就能准确的念出他的名字。 有些别扭的重复了一遍,但它很聪明,很快便能准确的读出他的名字。 “yanyue” 晏越点点头,侧耳对着联络器说:“注入麻醉,带东西进来。” 它的蹼爪贴在玻璃上,那个位置正对的便是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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