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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宇给周奕掰了个橙子回怼道：“怎么说话呢？我兄弟是不小心从楼梯间摔倒了而已。什么毛病都没有！” 橙子是公司里的人事赵晴刚送来的，她临走的时候说：“公司没钱发红包当慰问品，索性就买了两水果。你们也不需要太感动。” 说好两个就是两个，多一个都不肯。 那个时候的周奕还在昏迷中，秦宇一手拿着一个颇为谄媚：“不感动，绝不感动。” 等到周奕从病床上醒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听着秦宇骂了公司半小时不断气，他被吼得耳朵差点聋了。 现如今终于有人打断了秦宇的絮絮叨叨，周奕见缝插针的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道：“02...不对。——我在楼梯间晕倒的时候身边还有没有一个人？” 他眼皮微张，脸上标志性的笑容也没了，说话的时候颇有些让人感到压制。 秦宇心想这好友怎么摔了一跤后气势都不一样了，之前唯唯诺诺对谁都和颜悦色，现如今倒是像个不好惹的主。 脑内却不自觉的顺着周奕的话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肯定道：“没啊，不就你一个吗？说好再抽会儿烟结果一个小时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你了，哪想到你直接晕倒在地上。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就是把我吓得不轻。” 周奕放下对方递给自己的橙子，身体微微前倾。在察觉到秦宇的思绪已经被自己带着走后才开口问：“怎么可能呢？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哎哟。”隔壁床忽然笑出了声，“哥们儿，你可别说我不会说话。你这兄弟怕不是摔到了脑子，出现了幻觉吧？”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就冲到了那人面前。周奕拿着没剥皮的橙子强行塞到对方的嘴里，接着朝对方右脸打了一拳。 秦宇嘴张大的夸张，他连原本准备好的脏话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一时之间分不清是先尖叫还是先骂人。 他急急忙忙的抱住周奕的腰往外拖，嘴里还念叨着：“别生气啊哥！不能打人的啊！！打人要赔钱！” “我操！你真有病啊！！老子要报警！” 隔壁男人咳嗽两声，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下一秒，数不清的红色钞票从高往下砸到了他脸上。 周奕不知道何时已经拿到自己的钱包，里面是他原本打算存到银行卡里的现金，大概有三千，现如今那钱包里也只剩下十来张。 秦宇愣了，隔壁床位也愣住了。周奕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挑眉道：“够吗？不够我扫你收款码。” 桌上的纸巾被快速抽走，隔壁床位抹了抹嘴：“哥您再打我两下吧！我耐揍！” “太魔幻了我操啊....”秦宇抱着头嘴里嘀咕着，“是不是摔坏脑子出现幻觉的其实是我啊？” 剩下的现金刚好够还清秦宇代付的救护车之类的费用后周奕执意要出院，秦宇看他检查过了指标一切正常也就没多计较。两人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秦宇来的时候着急，自己的车现在还在公司楼下停车场。 他们站在路边半天拦不到的士，秦宇不耐烦的翻找着手机问：“你打车有卷吗？我的卷用完了。” “打车卷...？”周奕轻声回。 原本应该在楼道被摔得稀巴烂的手机此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指尖触碰到物体冰凉的触感像极了02将自己抱在怀里时过低的体温。 02。 02又消失了。 两人抱在一起滚入火堆后周奕就回到了这个世界，没有恐怖规则，没有生死威胁，连伤害别人都只需要承受法律责任而不是被变成怪物的对方打死的。 ——现实世界。 李沁死了，周正己死了，02和自己在满是火光的房间内苟延残喘。明明游戏已经失败的不能再失败了。 但是他为什么会回到现实世界呢... “对啊，打车卷。快点啊哥，我要冻死了。” 秦宇转头，却看见周奕将自己的手机双手奉上。只见对方的屏幕亮着，上面的‘请3分钟后再试’一行字格外显眼。周奕理直气壮的问：“我手机密码是什么？” 秦宇嘴角抽搐：“...周哥，咱们要不再重新做个脑CT？” 十分钟后周奕被秦宇打车送回到了家，他拦住即将下车的周奕调侃着：“你知道你家在几楼不？” “知道。” 和李沁聊天的时候还说过呢，怎么可能不记得。 秦宇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那你知道我是谁不？” “秦宇。”周奕回，“公司同事，抽烟搭子，嘴贱傻逼。” 秦宇乐了，回骂道：“你也是个傻逼！——那你知道你是谁不？” 周奕回：“02。” 秦宇关车门的动作一顿，他的表情呆的不能再呆：“啊？” 周奕微微一笑，眼神格外坚定的说：“我叫02。” 说完不管对方惊讶地神情朝着小区楼下跑了过去。现实中的身体尚未适应他在恐怖世界里被危险追出来的运动节奏，没跑两下肺部就如同火烧一般的疼痛。周奕咬咬牙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肾上激素极速上升，他已经开始享受着这种呼吸急促的感觉，如同在恐怖世界和02一起被怪物围剿般那样。 直到绕着楼下跑了好几圈后周奕才慢慢的停下来了。 这栋楼比较偏所以住的人也不算多，本就没多少灯光的楼下更显得寂静。周奕在无人在意的黑暗中喘息着，生理泪水不受控的一滴一滴往下掉。 “为什么会回来呢？”他问。 不是说好了一起下地狱的吗，为什么只有他自己回来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02已经跳了下去吗？ “不可能啊，我抱着他的...我到死都抱着他的...怎么可能——” 忽然，一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周奕颇为病态的自言自语，他红着眼从衣兜里将依旧记不起密码的铁片子拿出，上面的来电显示就三个字。 ‘老畜生。’ 是周奕已经出狱的爹。 02在幻境中杀死但在现实世界依然存在的周正己。 “啊...我知道了...” 周奕缓缓蹲下，看向手机的瞳孔里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兴奋。脚底下的草一撮一撮被揪起，周奕将它们挨个摆成一排然后站起身用力地踩了过去。 电话接通，周正己熟悉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他先是斥责了一番周奕接电话速度慢，然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给我钱。老子这些年在监狱也没什么存款，出来了更是找不到工作。你这个作为儿子的不就应该给你的老子养老吗？” 楼道里的光随着周奕的脚步声一层一层像接力似得亮了起来，周奕故意等到灯完全熄灭的时候才轻轻的走上了楼。 他渴望黑暗会忽然伸出腐烂的手，更渴望在腐烂的手抓住自己的那一刻02会出现。 原本三分钟的路程走了八分钟，当到达家门时幻想终究破灭。合租房的门口贴满了小广告，密密麻麻的像极了周奕小时候在自家门上留的抓痕。旁边散发着臭味的垃圾袋格外显眼，他的合租室友总是这样，即使下楼也不愿意丢垃圾。 以前的周奕总是在下楼的时候帮他把垃圾带下去，比起与人发生争执，周奕更愿意把所有事情憋在心里不让矛盾发生。 善于逃避的周奕。 典型的，窝窝囊囊的老好人。 屋内没有熟悉的而嘈杂的音乐声，周奕眸子一暗，踹开门的力度险些把门口的柜子掀翻。 今天那个每晚吵闹的不听人商量的室友没有如他所愿的回家，他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无法进行。 电话那头的周正己依然在不停地诉说着‘儿子就是要养老子’的大道理，直到听到周奕踹门的声音后才堪堪停下。他的声音小了一些但却依然充斥着威胁：“说你两句都不行吗！弄出这么大的声音给谁听呢！” 周奕没有开灯，而是换好鞋子后直接将室友摆放在客厅里的吉他弦拿老虎钳挨个剪断，语气悠闲地像是在干一件举足轻重的事情：“你要多少？” “这才像话！”周正己哼了声，砸吧砸吧着嘴说，“不多啊，先给十万吧，给十万我就不到你公司闹了。怎么样？这么买卖划算吧。” 十万。 周正己入狱之前要的可是三万。 吧嗒。最后一根弦被剪断。周奕满意的看着地上摆放的一堆已经损坏的乐器，心中的暴戾被满足，他止不住的高兴。 他拿起从厨房拿起菜刀在室友的卧室门划了两下，随后带进自己房间里。声音雀跃的仿佛是去参加郊游的旅游团团员：“明天饭店见面，你监狱旁边唯一有二楼的那家，我给你钱。” 周正己的那边越来越嘈杂，其中还夹杂着其他男人的吆喝声。在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他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红中，我赢了给钱给钱啊快快快！——哎哟，差点忘了还在打电话了。你刚刚说啥？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十万就十万！跟你妈的性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周奕动作一顿，眼睛笑成月牙状却无半分喜悦，临挂电话前他的声音冷冰冰的：“你不配提她。” 浴室还是他当初离开的样子，洗手台的牙刷随意丢着，吹风机还插着电。虽然现实中的他只是晕倒了一个多小时，但是对于周奕来说着急去上班的这段记忆宛如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之远‘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荡的浴室内响起，是疼的，有触感的。饶是他再无法接受，却也不能否认他确实离开02回到了现实世界。 “我们不可能生活在一个世界的...”02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耳边徘徊不止。 周奕痛苦的撑在洗手台，刚刚才止住的眼泪此时如决堤般涌出。他的指尖一寸一寸的抚摸上冰冷的镜面，手指移动到充满悲伤的眼睛时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怎么让我一个人回来了呢？” 他一遍又一遍的问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你怎么敢让我一个人回来的！” “让我爱上你又把我丢下？你怎么敢的！！” 嘭的一声，镜面彻底碎裂。疼痛让周奕紧绷的神经有了些许松缓，他手足无措的抚上破碎的玻璃，被割破了手也毫无察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打你的...对不起...” 碎裂的镜子划分出无数个周奕，周奕也没能从里面找出属于他的02。 忽然，被他随手放在洗手台的菜刀在他过激的动作下直接摔了下去，眼看着就要切掉周奕的脚掌。 周奕红着眼眼睁睁的看着菜刀落下，没有想要挪动的意思。 可下一秒，菜刀却忽然在即将接触周奕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东西弹开般摔到地面。紧接着原本血流不止的手背忽然停止了出血，温柔的触感压在了他的伤口上，像是02惯来会做的动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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