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原本很清楚,魔尊这次前来仙盟,实际上十分低调,并未惊动魔王宫的一众老臣,跟随护卫的也只有魔卫营,当时只说前来办一件极重要的事,具体什么事魔尊没有说,凌飞自然也不敢问。 现在结合眼前所见,难道说魔尊来这仙盟办的极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个伴侣? 这样的质疑哪怕只是一闪而现,也让凌飞立刻滋生了负疚感,怎么能对他一贯尊崇的魔尊有疑问呢,找个伴侣怎么了,那也是人生大事好吗,虽然这位——小梧公子——不能传宗接代,但能让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在他凌飞眼中十分孤独的魔尊从此感受到耳鬓厮磨的温暖,那也是他凌飞喜闻乐见的! 一通脑补后,凌飞只觉豁然开朗,从前一刻的疑虑担忧变成坚定且愉快地接受此后就是面对“魔尊夫夫” 的现实。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看不出这位小梧公子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能令魔尊俯首贴耳? 当然,他马上又进行了自我批评,魔尊的眼光那自然是独到的,岂是他一介入魔境,连魔尊的小指头都比不上的魔修能置喙的,他只需要坚决地服从魔尊的命令,虔诚地效忠魔尊就行了。 凌飞由衷欣喜道:“ 见到尊上安全无虞,属下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下,那日尊上突然失去联系,我又无法进入天宸宗,只能一直在外围打探消息,真是万分焦急,还以为尊上遭了仙盟的毒手……还好前日重新有了尊上的消息。 ” 他看了一眼梧桐,略有些惭愧地说:“原以为只有尊上一人,所以备的马车不是那么宽敞,可能要委屈小梧公子挤一挤了。或者到下一个镇,再重寻马车行换一辆。” 顾淮修似被提醒,皱了皱鼻子 ,忽然转向梧桐:“ 你挤吗?” 说实在的,刚刚进入马车的时候,梧桐是觉得座位确实不够宽敞,但等到坐下来,发现两人既不会相隔甚远导致“牵手”过于显眼,又不会空出两边显得两人多么的靠近亲密。 主打一个歪打正着刚刚好。 梧桐右手还能撑在双人座位的边缘上,他立刻显出悠闲神态,尽量自然地回答:“不挤,挺好的。” 性格好,凌飞心中默默赞叹一声。 “那就不用换了。”顾淮修道,又问:“虞城是什么情况,那海怪是什么来头?” 听到虞城,梧桐马上凝神。 凌飞见问,也一下来了精神:“这件事昨天就传开了,情形大概跟那三位茶客说的差不多,只是属下还听闻虞城赵家除了广开粮仓赈济灾民,还重金招募天下勇士除怪。海怪出现的突然,我已派魔卫营前去打探消息,相信很快就会有回音。” “嗯。”顾淮修道:“到了虞城,我亲自会会。” “虞城?”凌飞有点意外,“尊上,咱们不回魔界了?您这出来时间长了,魔王宫那边……”他瞥了一眼梧桐,没有继续说下去。 原本梧桐就担心外祖一家,现在听到情况严重,更加忧心忡忡,但在顾淮修说亲自去会会那海怪时,他又精神一振,原本他就想着要怎么收拾海怪,又怕顾淮修不答应,现在顾淮修自己提出来,正中他下怀! 于是马上抢说道:“不是有人怀疑海怪与魔族有关吗,为了魔尊的名声,当然要去看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生怕顾淮修临时变卦。 顾淮修看了他一眼,明显的不信,梧桐躲开眼神,就当没看见。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此节,听到这话,凌飞心中又称赞了一句,还是小梧公子考虑周全 ,不能因为尊上一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作下属的就也不当回事啊。 “是!” 他颇为惭愧地回答:“属下这就去赶车,前往虞城。” 说完猫腰钻出了车门。 不多会,随着数声响亮的马鼻息,车身一晃,启动了。 车行了一会儿,梧桐正出神地看着车窗外,忽然顾淮修问:“你真的是为了我的名声?” 梧桐想也不想,冷笑一声:“怎么可能。” 过了半晌,发现对方没有回应,梧桐转过头去看他,发现他微闭双目靠在车壁上,宛如一座石雕像,只是脸色黑得可以。 小肚鸡肠,梧桐腹诽一句,没有当回事。 一路往南,进入虞州府后,路上的人流汇集成了相反的两股,一股是从虞城逃难而出的,多是拖家带口,凌飞打探一番回来说海怪不时出没,吞吃生人,城中人人自危,能逃的都在尽量往外逃。 另一股则是各派的能人异士,想借由海怪事件,或者扬名立万,或者在仙盟里搏个好的位次;也有纯粹冲着赵家重金悬赏而去的。这一股里有成群结队譬如早先关阳宗,也有独行散修,低调行走的,各色人等,不一而足。在各式各样的代步工具或法器中,顾淮修的马车倒显得中规中矩,不引人注目。 两人没再说话,车厢里一时沉寂,梧桐一贯受不住寂寞冷清,而方才自己的直言也稍显过分,便开玩笑说:“若能将那海怪收拾了,外祖定会重重奖赏你。” 只换来顾淮修横扫过来的狠狠的一瞥。 虽然与顾淮修相傍相随也有不短的时间了,梧桐还是不能适应他这阴晴不定和动不动不理人的性子,说得好听点是清高傲气,说得不好听就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当下心中也生出一股傲气,心想我若再主动理你便是小狗。 因此,车行那么久,饶是梧桐这样闭嘴不超过三刻钟的人,也应是生生憋着没有说一句话。 虽然两人双手紧贴相连,但车中的情形就是:梧桐一直透过掀起半角的车窗帘看着外面单调无奇的风景,顾淮修则是微闭双目,仿佛一尊石雕,只是偶尔随着车辆的颠簸晃动。 偏着脖子时间长了,梧桐转回头,感觉脖子有点酸,听到身旁顾淮修道:“饿了就说,我让凌飞去买吃的给你。” 这话原本是好意,但以他那没有感情的音调说出来,令梧桐听起来就益发不爽。 “不饿。” 梧桐闷声闷气地回答。 又沉默了一阵,顾淮修道:“凌飞跟随我多年,有事情尽可交付给他。” “用不着。” 再沉默一阵,顾淮修道:“你灵根初开,可在晨昏之际各运行一个小周天,循序渐进启动灵力,若有不明之处……” “没有。” 梧桐没好气。 顾淮修这才转头看了一眼脸色并不好的梧桐,没再说什么,重新坐正,目光沉郁。 这时,凌飞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尊上,前面就是虞城前的最后一个集镇东亭镇了,离虞城尚有百里,是在这里歇息一晚还是连夜赶路?连夜赶路的话,明天一早就能到虞城了。” 顾淮修瞥了一眼坐得僵直的梧桐,说:“找个客栈歇脚。”
第40章 “得勒!” 凌飞回答,马车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东亭镇不大,横竖不过几条街道,很快马车便在一处客栈门口停下,凌飞先行下车进了店,不一会儿出来,走到车门旁说:“ 尊上,客房已订好,可以下车了。” 顾淮修看向梧桐,手掌张开,眉毛微挑示意他牵手。 梧桐呼出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将手放进顾淮修掌中,冷着脸由他牵着下了车。 凌飞前面带路,梧桐和顾淮修在后,进了客栈门后,径直往一侧的楼梯走去。正在柜台后算账的是个老板娘,三十出头风韵正浓,眼角瞥到进来的梧桐和顾淮修,立刻粉面带笑,放下手中算珠,花蝴蝶一样地一阵风卷到两人面前。 “哎哟哟,两位公子富贵,这几天往来客人不多,二位定的三间房都给的上好的,不过要拾掇拾掇,几位不妨先在楼下饮些酒水,待房间收拾好了,我再带几位上去。” “三间?” 顾淮修看向凌飞,凌飞一下子没有会过神,不知道哪里不对。 老板娘何等眼色,视线立刻就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当即挥帕笑道:“哎呀,看看我糊涂了不是,来,给客人退一间,三间换两间。 ” “你这掌柜,又不是不给钱,为何要减一间?” 凌飞一听,立刻质问。 “就三间。” 顾淮修接过话头,“老板娘,叫厨房烧几个好菜,动作快点,我朋友饿了。” 老板娘喜笑颜开:“到了雪娘店里,公子放一百个心,我这里的厨子手艺好得很!”说完朝顾淮修抛了一个媚眼,又一阵风地卷去后厨安排了。 整个过程梧桐未发一言,在旁人看起来似乎也只是舟车劳顿精神不佳。殊不知他只是表面装装,心中却是想:管你顾淮修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当你没安好心。 三人在一楼通间的餐厅落座,凌飞心中颇为忐忑,坐下去还使劲琢磨刚刚尊上为何对他订三间客房感到不满,又马上看到两人空着桌子宽敞的两边位置不坐,却并排坐在桌子的一边时,忽然有所顿悟。 莫非? 他陡然瞪大了眼,心中突起一个念头,让他又是兴奋又是懊恼,肯定是尊上和小梧公子早已……?看他们这样如胶似漆,那定然是了!自己还真愚蠢,居然给尊上和梧公子订了两间房,难怪尊上会不高兴! 想到此,他心中无比懊恼,只顾着考虑尊上一向不喜欢与人共居一室,因而想都没想就订了三间,谁知道还是犯了经验主义错误。 他偷眼看两人,小梧公子从进来也没有说一句话,神色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愉快,看来也不高兴了,又接连暗骂了几句自己蠢笨。 菜很快上来,味道尚不知如何,但色泽香味十分诱人,看来确如老板娘所言,厨师手艺不差。 但梧桐仍是兴趣缺缺的模样,顾淮修看了他一眼,视线随后落在桌上的几盘菜上,忽然提起筷子,开始将菜盘里的葱花逐一挑出。 看到顾淮修的动作,梧桐心中倏然有所动,思绪倏然飞回到进入天宸宗之前与顾淮修初见之日,那一次他也是这样给自己挑出菜肴里的葱花,当时自己还当那个黑大哥是傻,如今旧事重现,梧桐心中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另一边凌飞看得目瞪口呆,不仅仅在于尊上竟然能做出替人挑出菜中葱花的事情,更是因为尊上使的是左手! 尽管两人的手现在桌下并看不到,但凌飞发誓他们是牵在一起的,就为了能吃饭的时候也牵着小梧公子的手,尊上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左撇子? 凌飞看顾淮修,又看看梧桐,忽然间感觉汗流浃背,结结巴巴道:“是属下考虑不周,不知道小梧公子不吃葱。” 说着仿佛要将功补过一样,站起来伸手就去拿盘子:“属下将这些倒了,叫厨房再重新做。” “不用了。” 梧桐拦住凌飞,阴阳怪气道:“若换了,岂不是辜负了哥哥的一番心意。” 说着便夹了满满一筷子菜送进嘴里,面无表情嚼着,仿佛嚼着蜡。 梧桐说这句话时极尽嘲讽,凌飞却没听出来,反而大为感慨,小梧公子体贴入微,善解人意,考虑的事情就连他这个跟了尊上十几年的下属都想不到,难怪乎会紧紧抓住尊上的心,令尊上对其宠爱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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