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头也不回,摆摆手。“你们虚静派的锁妖塔密钥,我一个外人怎么知道怎么用?我能给的,只有你赢的钱。” 两手交接之间,锁妖塔密钥金字符文自手臂过渡到童心尘脑海之中。 “再会。” 童心尘将密钥贴身放好。银子丢给达常。 众人一片哗然。三两下,全门派三年的开销都到手了。达常手里拿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心里乐开了花。 “掌门我们接下来去哪一家?” 童心尘止住脚步,回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正色道:“十赌九输。你才一次怎么就成赌徒了?” 脸上火辣辣地疼。然达常心不死。 见识过一屋子的金山,再让他一个个地捡铜钱,很少有人做得到。 童心尘有点后悔带他们出来。 学坏,太容易了。 他正准备好生教育一番。达常先开口,“掌门你施法了吧?” “没有。以前赌得太厉害,赌运到头了。这一次,我是用法力透支了未来三十年的赌运。这意味着将来三十年,我逢赌必输。” 达常还是不信。要跟他猜拳试试。 童心尘又是一巴掌给他两边打了个对称。 达常看着自己伸出的剪刀手,不得不信。 “那,掌门,我们回门派吗?” 童心尘看了看升起的太阳,打了个哈欠。 “先不急,我回去睡觉,你们拿钱去跟城中最大那间当铺提前说一下,我睡醒去买了它。” 这又是什么招? 弟子们一脸懵逼。 然而经过昨夜这些事儿,他们对童心尘已经是深深的佩服。心中念着:不管了,掌门说的一定好使。便依言去办。 正值冷秋,路两旁花败草盛,唯有野菊朵朵开。 熟悉的小路。熟悉的柴扉。推开,内有乾坤。是一座气派不失童家的豪华别苑。 童心尘后退两步去看柴扉上的字。 他写的“古芳苑”三字笔墨犹在。确实是他家。 他的茅屋呢?怎么升级成大宅院了? “哦!” 他拍拍脑袋想起师兄们说的,许安平做生意小有所成的事。想来,给他干爹修葺一下古芳苑也未尝不可。 也不知道九斤有没有给他留个床铺好睡觉。 本着死皮赖脸也要睡一觉的厚脸皮,童心尘一脚踏入这古芳苑。 如今远处芦苇过人高。游鱼杂在梗梗残荷之中。 他日酷暑时节,荷花池中坐,听取蛙声一片,不失为一大乐事。 童中则定睛看了看,才发现有些不是莲梗,是木桩子。根根打水面齐平,一溜儿过去。 人踩着木桩子在那池水上款款而行。远远望去,长身仿佛神行于水天之际。身后水波荡漾开去,大大小小一串串。人似上仙,步若腾云。 站在荷花池中央,张开双臂,和鱼儿尽欢,与天地同宽。心中苦闷郁结,不过蜉蝣之物而已。 松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童中则惊叹这许安平品味不错,继续往里走去。 古芳苑水榭之上,案桌之前,素手展信。白皙修长的五指缓缓铺开信纸,如春水融化冰河。 马小灵左前爪缠着纱布窝在人怀里睡觉,俩妹妹一人趴一个肩头,陪许安平一起看马弘毅的回信。 信上写道: “你要问我,我其实不知道。 你明明演得和我原来的弟弟那么像,但是我靠近你的时候没有靠近他时候的血液冰凉。 我呢,很早就知道弟弟不喜欢我。他讨厌我,他痛恨我。为什么我可以在外面逗鸟儿在草原上奔跑,他却要在独心苑里自己一个人呆着? 你不一样。你,是让人血液沸腾的,是一靠近就想要从头到脚疯狂扭动自己的身体的。 比起原来的弟弟,我更喜欢你这个弟弟。 后来,我从悬崖下带回你的身体。那个张开嘴就是尼奥尼奥的傻子怎么可能是你哦。 可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我想见你。 一直都想见你。 这样的心情在悬崖回来后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见面。 然后,他说他要改名叫元心明。我的血液突然再次沸腾起来,开心,甚至希望自己成为一只小狗可以摇一摇尾巴发泄一下这种无处安放的欢喜。 我藏在帘子后面等你。心明拉开了帘子。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真要说为什么的话,感觉吧,和小围巾一样的,野兽的直觉。 我知道,我这些话又没能派上用场。 但是呢,哥哥我啊,很担心你啊。 你已经三个月没有回家吃饭了。 上次这样是马车摔沟里,这一次又是什么? 来信不问我好,居然又去关心那份童心尘的事情!他害得你还不够惨吗? 昨夜修文说你最近脸色不是很好。为什么呀? 劳累吗?没睡好?受伤了? 回家吧,小福。 哥哥,总觉得,你这一次又要跑掉了。 不会的,你答应过我了,不会的。你答应过我的,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我又啰里八嗦把纸写完了。 总之你记住,我,心明,修文,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在你身后。你,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呀。 小福,哥哥爱你。” 他们约定了一个月通信一次。信鸽能带的纸条幅度有限,可是每次他哥哥都写满了爱的废话。 这一次是马小灵送信,能带更大的纸,他也就写了更多爱的废话。 “他这是回了个啥?写这些有什么用嘛!干爹问的问题他是一句都不答。大姐白摔这一趟。” 马小灵这个没脑筋的! 急得马小鹇一尾巴环住她嘴。 那头五柳花也道,“就是,还没我有眼力见呢。” “你有眼力见就不该在这儿。” 当年童家姿落水,让他附身其上静待修养。 这个花宝!又是胭脂又是水粉的!半点儿不带演的! 只得以伤了脑子变了性情糊弄过去。 前几日见到童心尘,好几次差那么一点儿就喊出来师娘了! 得亏圆了过去。对方也没有怀疑。 这会儿又非要黏在身边。真是! 自己怎么就把一个大男人养成这般娇滴滴的性子了呢? 许安平十分不解。 “我已经一千年没有见过她了!我还不能看看师娘吗?人家想师娘了嘛!他言而不信,娶妻生子……” 五柳花盯着桌上算卦用的三枚铜钱,巴啦啦说了一通星沉九世犯的过错。越说越心虚。 “但是,”五柳花犹不死心。“至少他在。宝珠呢?” 又开始了。许安平皱起眉头。 五柳花也醒觉自己多言了。水宝珠的死,是他们之间永远无法言说的痛。 许安平叹口气,摸摸他小脑袋儿安抚一番。“轮回的人多,她排队呢。” “那师娘怎么就……” “你师娘插队。” 五柳花噗嗤一笑。央求道,“小娴作法会把我藏好的啦。” “如此最好!”许安平扯扯胸前那一节指骨,威胁道,“你要是再闹事儿,把你收回去!” 后者俏皮地一吐舌头,后退半步,隐入迷雾中。 许安平提笔回信,写了好多,又烧了。 最后只回了三句“下个月和马家结账我会亲自登门。想吃你做的凉拌鸡丝,哥哥。等夏天的时候给我做吧。” 折信递给了马小灵,正好打发她走。免得耽误马小鹇施法。 “小灵,你跑得快。辛苦你跑一趟。” “好咧!” “走慢点。不着急。” 得到夸奖的马小灵满心欢喜哪里还顾得许多?许安平的信刚绑好她就箭一样撞破重重迷雾飞了出去。 马小灵离开的地方,迷雾铺满又被一双手拨开去。 童心尘行至连廊,忽起浓雾。 符篆无用。只得小心翼翼,一步一往前。 一桌两椅,自迷雾中眼前豁然开朗。 一孩儿披着狐裘大衣执子而下。 不是马洪福又是哪个? 童心尘快步上前,捧着那张清冷的脸捏了又捏,揉了又揉。 “不可能不可能,我一定是摔晕了。都过去20年了。你不可能一点儿也没有长大。” 许安平侧脸给了马小鹇一个赞赏的眼神。后者蓬松大尾巴摆动着,摇出更多幻境迷雾来。
第11章 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 “马八进九,”许安平顶着马洪福的脸,敲敲棋盘。“该你下了。” 就连棋局都是当年模样的残局。 那一年小福10岁,他24岁。 童心尘无心下。马小鹇的迷雾让他本就疲惫的身躯雪上加霜。 “我头好痛。” 他掌心压着太阳穴试图保持清醒。小福可不体谅他。 “认输。” 这小鬼头,那年一下棋就六亲不认只在乎输赢,梦里仍是这般模样。 马小鹇幻境之力全开,已经让他深深相信自己是在梦中。 两人你来我往下了两回。小福杀了他八子。 “我不想下了。” 白子落回盘中。小福身子骤起,双脚离地。 童心尘又把他抱在怀里。 如从前那般,下巴敲敲他的脑门儿。 百无聊赖,无所事事。 那一年他很少见小福笑,以为是自己麻烦他了。后来他说没什么值得笑的。 童心尘这才知道,他活得太苦了。他的天眼能断人生死,又有谁知道生死背后是什么呢?也许就是他这一双冷漠的眼。 所幸的是,他不拒绝自己的亲近。 “是你打死了白松明?” “没死。废了。跟他姘头一起被送到长生岛了。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师妹。” 许安平记得,真正的天命马洪福,向来不喜人。 于是艰难舍了这份久违的温暖。双脚落地,挣开了他。到对面坐下,拿起白子下了,又去拿黑子。 “你怎么做到的?” 许安平学着马洪福的样子勾唇,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记不记得我说过?那个孩子必须生下来。” 童心尘想起来了。 那年,他们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年,他说:“我这双眼看到的就是未来,谁也改不了。” 他说:“孩子是为人父母的软肋。劫持孩子威胁父亲自废武功,不费吹灰之力。” 如今看来,他真的这么做了。 “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少拿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什么君子该不该的来束缚我。只要能达成目的,过程怎样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说过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不下棋就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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