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很开心,他从小就长得白净乖巧,村里的小朋友都争先恐后的抢着要和他玩,直到他的怪异被村里人发现了,那些人看他喜爱的眼神变成了厌恶恐惧,他又变回了一个人。 他也不想要这样,他也很怕。 每到夜晚郁汀只能紧紧的缩在被子里,紧闭着眼睛,假装那些东西不存在。 后来,爷爷去了很远的地方,去了很久很久,不知道从哪里给他弄回来个护身符,让他睡觉时放在枕头下,他再也没见过那些东西。 世人的偏见不会消除,郁汀不渴求他们能像正常人那样看向他,也不是很在乎,只是偶尔会想,自己是个正常人就好了,过普通的生活,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前面带路的猫似乎听见了郁汀的喃喃自语,转身绕到他身侧打转,用尾巴圈住他的小腿,碧绿的眼珠瞧着他,似乎是在安慰他。 郁汀轻笑了声,很快的将这些杂念抛之脑后,他蹲下身揉了揉它:“好了,好了,我错了,你才不会这样想。” 小黑撇开了头,伸直了下背带着郁汀往前走。 绕了几个弯,来到一条溪流前,泉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参天大树和缝隙中的蓝天。底部铺满了鹅卵石,没有任何杂质。 郁汀几步跳过石敦,来到溪流中间,他捧了一把水洗了下脸,水波泛起层层涟漪,水面像是被打破的浮金碎片。 冰凉的触感驱散了夏日的燥热,微风吹散郁汀的额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小黑,捧了一把水伸到它嘴前:“要喝吗?” 小黑愣愣的看了他一眼,歪了下头,随即垂下脖子舌头舔舐了一下。 带着倒刺的舌头一下一下触碰着郁汀的掌心,太痒了,郁汀手一抖水全洒在了小黑的脸上。 一人一猫同时愣住。 郁汀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很快,道路两旁渐渐出现布满青苔的陈旧石灯,一座土包出现在了视野里。 太久没人来过,墓碑旁杂草丛生,郁汀蹲下来一根一根的拔,森林里不会有其他人过来,郁汀自顾自的和爷爷奶奶分享着他学校里的生活。 小黑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郁汀将贡品和香烛摆放好,拔草拔累了,就一屁股坐在墓碑旁,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伴随着蝉鸣慢慢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刮过,郁汀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寒颤,睁开眼才发现天已经阴下来了,太阳落下,天空变成了灰蓝色,有股风雨欲来的架势。 郁汀瞬间清醒,他看了眼手机才下午三点半,怎么就突然变天了? 他站起身小声的喊:“小黑,小黑?” 没有跑过来的黑影,只有簌簌的风声,石灯上的雕像怒目圆睁,郁汀咬紧唇飞快的往家走。 没有了小黑的带路,郁汀分不清方向,在森林的岔路口打了几个转,蝉鸣声消退,森林里寂静的可怕,偶尔的风声带动树叶哗哗作响,像是驱逐的号角。 郁汀不敢回头,边跑边发抖,周围的树木好像变成一个样,岔路口也变得像是鬼打墙。 他无助小声的喊:“小黑,你在哪?” 平常他一呼唤就疾驰而来的黑猫不见丝毫踪影,仿佛从未存在过。 天渐渐的黑了,即使是夏日,森林的温度也异常低,郁汀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双臂,咬紧唇朝前跑。 高大乔木上奇异诡谲、包罗交织的藤蔓像是森森鬼影,无情的俯视着郁汀,刻意被遗忘的那些夜晚会如影随形缠着他的诡怪之物,纷纷涌进郁汀的大脑。 树叶交叠拍打,像是沙沙的脚步声,让郁汀觉得毛骨悚然。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两条白的晃眼的腿在昏暗的山路上快步跑着。 终于,前方传来了水流声。 是他白天经过的那条小溪,只要过了那里,很快就能出去了。 郁汀眼里冒出了死里逃生的喜悦,他大口的喘息着,往前方跑去。 然而就当他以为的救了时,小溪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打断了他前进的步伐。 一道人影一动不动的躺在小溪旁,半边身体浸在溪流中,白色的衬衣随着水流的动作翻腾着,整个人不偏不倚,刚好堵住了过河的路。 如果想过去,就只能从从对方身上跨过去。 他还活着吗? 郁汀不知道那究竟是个活人,还是一具尸体。 一股阴冷的风从身后的黑暗里吹到了郁汀的身侧,无法自控的从后背到手臂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就像是恐怖片里的死亡现场,黑天、鲜有人迹的森林以及横亘在面前突兀出现的人。 连环杀人案、变态凶手等一系列不好的猜想争先恐后的冒出来,郁汀黑暗中无限的恐慌开始蔓延。 可他只能自己做出决定,没有人可以救他。 沙沙的鬼影声响和黑下来的天像是一道索命符,面前生死未知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人,其实这个选择并没有那么难。 郁汀紧攥着手心,沿着坑坑洼洼的地面慢慢朝前走。 不要管,闭上眼睛跨过去就行了。 郁汀心里默念着。 可万一他活着呢? 郁汀走到石敦旁,只看见对方白色的衣摆随着水流摆动,哗哗作响,他低下头,只见男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一片惨白,细碎的刘海耷拉在额前,睫毛黑挺浓密,眼睛闭着,眉目浓重,鼻梁高挺,嘴唇紧闭毫无血色。 “喂…” 郁汀小声的呼唤他,声音发着抖,却见他仍一动不动。 仿若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身后呜咽的风声逐渐逼近,像此起彼伏的哭泣声,遮天蔽日的树枝像是奇形怪状的肢体,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拖拽到诡怪世界。 郁汀哆嗦着想要从他身上跨过去,却发现他正好拦在一个石敦上,想要过去必须要跨越两个石敦,他跨不过去。 他浑身发抖,嘴唇被紧紧的咬出一条白线,眼眶倏然变红。 要想过去必须将男人移开。 尸体和诡怪双重恐惧压榨着郁汀的理智,他僵硬的伸出手拉住男人的手臂,冰冷刺骨的触感让郁汀后背都在发颤,仿佛在延着他的手臂朝全身蔓延,仿佛周身都陷入了冰窖里。 郁汀不仅没能拉动对方丝毫,反而像是整个人被禁锢住了,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到对方身上。 陌生又阴冷的气息围绕着他。 郁汀终于无法忍受这种巨大的恐惧,眼泪从眼眶滑落,落到男人的胸口。 耳边传来若有似无的一声闷哼,夹杂着呜咽哭泣的风声中,陌生的木质香直往他鼻腔里钻。 郁汀耸了下鼻尖,狼狈惊恐的爬起来,几乎是控制不住的猛然往后退,视线抖动间,却见已经死去的人陡然睁开了眼。 黑沉沉的眼睛仿佛蕴着寒星,正无声无息的看着他。
第92章 捡来的男人 郁汀的魂都快要吓飞了! 连惊叫都是无声的,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惊惶,眼睛连带着鼻尖都被晕红,荏弱又艳丽。 男人苍白的皮肤和如墨的瞳色,像是森林孕育的精怪山神,冷冷的盯着人时,仿佛会窒住人的呼吸。 他和郁汀沉默的对视着,感受着胸口那滴泪传来的灼热触感,倏而,没什么情绪的又收了回去。 郁汀敏锐的感知到对他没有恶意,他大着胆子说:“你…你怎么不出声。” 对方仍然不说话,重新闭着眼躺着哪,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郁汀咽了下口水,联想到社会新闻里的失足青年,受了情伤或者生活不如意就来自杀,可他这张脸也不像会失恋的样子啊。 这副了无生机的样子,仿佛刚刚睁开的那一眼是郁汀的错觉。 郁汀半跪着移到他身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抖着手伸到他的鼻子下,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指尖,才终于让郁汀吊着的心放了下来。 忽然,男人苍白修长的指骨握住了郁汀的手腕,冰凉刺骨的温度让他打了个哆嗦。 知道他是人,郁汀不在害怕,突如其来的社会责任感让他无法放任对方自杀式的躺在这。 “你不能躺在这里。”郁汀眼神凝重,轻声说。 又是良久的沉默。 “为、什么?”就当他以为男人不会说话时,对方开口了,嗓音沙哑,语气顿涩。 “因为…因为你挡住我的路了。” 郁汀本想说你会死或者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但男人明显是来求死的,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了,他慌乱之下给出了这个回答。 一个令两人再次沉默的回答。 郁汀脸色涨红,结结巴巴的解释着,却没发现森林的气流仿佛禁止了,树叶纹丝不动,也呜咽的风声也消退无踪。 “你先起来好吗。”郁汀挣开手腕反握住他的手,冰冷的触感丝毫不像正常人的体温,拉了拉他。 时寂垂下眼看了眼自己的手,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 水滴滴答答的顺着他的衣摆往下滑落,皮肤苍白,头发很长,加上这副好皮囊,活像老人口中会蛊惑人心的水中艳鬼。 “你可以过去了。” 郁汀瞪大眼睛看着他,既然知道他是人,郁汀就不怕他了,也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在蜿蜒曲折的深山里走夜路,有人陪他一起走,沾点人气,也没有这么恐怖。 “我叫郁汀,你呢?你不是这里的人吧,这里天黑了不能待,很危险的。”郁汀尽量故作自然的牵着他往前走:“你先跟我出去再说。” 两人一同过了小溪,顺着羊肠小径往回走。 “时寂。” 时寂看着面前的少爷,张了张唇,一字一顿,像是很久不曾与人说话。 郁汀疑惑的回头看他:“什么?” “我的、名字。” “哦哦哦。”郁汀看着他浑身湿哒哒的:“冷不冷?” 时寂摇摇头。 郁汀只当他嘴硬,虽然是夏天,但山里的温度并不高,冷风一吹怎么可能不冷。 猛然间,郁汀才发现没有风了,连树叶都不再动,反而是蝉鸣声又渐渐响起来,原本头顶灰色的云竟然开始散开,隐蔽在云层中的太阳仍旧在西边的天空中,未曾落下。 郁汀看了下时间,才下午五点。 “你看太阳又出来了。”郁汀他没多想,只当是山里的天气多变,高兴的晃了下时寂的手,指着太阳说。 时寂看着他笑开的脸,又侧眼冷冰冰的看向山林中退散的浓重阴影,收回了视线。 “你是从哪里过来的?”对郁汀来说时寂是个不知道他吸诡体质的陌生人,这让他反而少了很多顾忌,暴露了他有点话痨的体质。 是的,郁汀其实很喜欢和人说话,小时候他可以不停的跟在爷爷奶奶身后当小尾巴,说一整天都不觉得累,后来上学了,他学会了克制,并不是他不喜欢和他的同学说话,只是没有和同龄人相处的经验,怕说错话被人觉得奇怪,导致他给人留下了不好接近的印象,慢慢的同学们也就不主动和他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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