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他只觉得又苦涩的东西涌入口中,竟是说不下去,视线模糊到看不见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满脸都是泪。 “别哭……”曲成溪抬起手抚摸上萧璋的脸,想要擦掉他的泪水,那仿佛用去了他全部的力气,“是我的错……” “你错什么了!你说啊!你这个时候知道认错了!我把你囚禁起来,当着你的面和别人结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萧璋发狠地抱紧他,泪水仿佛成串的珠子,“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让我苦苦熬了多少个日夜,连个像样的解释都给不出来!屈漾,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曲成溪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千言万语凝聚在他深邃如海的凤眼中,最终化作一片潮湿,模糊了其中萧璋的倒影:“对不起啊……今日就当我还清了吧……” 萧璋的大脑一片空白,心痛到几乎碎裂,他原以为自己恨曲成溪入骨,甚至宁愿和别人结婚再也不愿和他有任何瓜葛,可如今曲成溪在他怀里失去温度,他却痛苦得几乎死掉。 “我不许!!” 萧璋疯狂地给曲成溪输入灵力,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把灵力输送到他的身体里。 明明之前曲成溪腹痛的时候这种方法是奏效的,可如今曲成溪的身体却像是漏了个洞,无论输入什么都会原封不动地漏出去。 萧璋终于慌了,天境的灵力此时派不上一点用场,无力感和恐慌感让他濒临崩溃。 “我的灵力怎么输不进去……来人……来人啊!谁来帮帮他!” 萧璋嘶吼着向台下求助,仿佛绝望的野兽:“救命!你们救救他!想要什么我都给!!” 台下一片寂静,一众正道高层在原地犹豫,末了纷纷躲避他的眼神,没有人回应。 就算刚才曲成溪救了所有人,他毕竟还是魔教的副教主,没有谁想沾染魔教的人。 韩杨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大红嫁衣上沾满了泥土和脏污。 曲成溪因为痛苦而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疼痛的感觉已经淡去了,死亡远没有他想象中难熬,甚至还抵不过一次毒药发作。 他将头靠在萧璋的胸前,仿佛只是像之前无数次一样,累了,借他坚实的胸口靠着歇一歇:“铁板鸭……照顾好明禅和池清……他们两个孩子不容易……” 萧璋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吼,那声音几乎撕裂,甚至不似人声。 他把曲成溪心脏里的剑抽了出来,将人抱紧。 铁剑落地,当啷一声响。 萧璋搂着那清瘦的身子,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随着那一声碎掉了,这一刻他愿意付出一切来换曲成溪活下去,然而这世上并没有神明,也没有人能实现他的愿望。 是自己逼死了他。 如果自己不去追他,不去找他,任凭屈漾离开,现在他或许还活着,自己只想让他好好的,哪怕他们此生再无交集。 他真的好后悔。 曲成溪躺在他的臂弯里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逐渐失去焦距,神志已然不甚清明,仿佛在看萧璋,又仿佛在透过他看其他什么人。 “萧无矜……”曲成溪叫。 “我在……”萧璋痛的几乎发不出声音。 曲成溪的眼里闪着光:“先生又要罚你了……说你溜出天灵山去买糖葫芦……” 萧璋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嘴唇哆嗦着,抬起被泪水模糊的双眼震惊又困惑地看向他。 “他不知道你是买给我吃的……”曲成溪苍白的嘴角勾起来,仿佛进入了甜蜜的梦境里,“真的好甜……” 他在说什么先生,什么天灵山?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蔓延全身,某个猜想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萧璋浑身控制不住浑身剧颤,极度的震惊让他的血液从四肢收回直冲心脏,几乎全身都麻了。 他疯了一样的抓住曲成溪的肩膀:“你再说一遍!阿漾!你刚才说什么!” 他记得这件事! 那年雨水太少,后山桃林的收成不好,长出来的桃子一点都不甜,为了让某个人开心,他偷偷翘课跑下山买了一串糖葫芦……可是,他的糖葫芦,分明是是送给阿杨的呀!! 曲成溪无法再回答他,他的身子逐渐失去最后一丝温度,柔软得像是水做的一样,阳光透射下来,他的神情几乎是安逸的,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如纸的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屈漾!!等等!……别……”萧璋崩溃了,痛彻心扉地感觉让他几乎自己整个人被从中撕裂,他感觉自己要疯了,自己失去的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多,远超出他能承受的极限。 曲成溪的手指垂落下来,正好落在萧璋的掌心里,萧璋即将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离断裂就差半寸,他颤抖地低头,看到曲成溪的指尖轻轻移动着,仿佛只是肌肉记忆,又仿佛是最后的留恋,在他的掌心里画下了一个记号。 轰地一声,明明是无声的,但是那一瞬间萧璋仿佛被夺去了灵魂,耳中响起尖锐的耳鸣,大脑一片空白。 那符号他就算死都记得,那是阿杨自创出来、只属于他俩的、画在天灵山学堂宿舍小屋各自墙壁上的传音符。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今天有点短小,跪搓衣板!工作有点忙没来得及摸鱼,下一章一定大粗长!
第168章 回家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的,”萧璋哆嗦着抓住曲成溪的手,几乎失控,“这明明是我和阿杨才知道的传音符画法,你是怎么知道的!” 声音到了最后几个字几乎声嘶力竭,豆大的泪水顺着萧璋的脸颊滑落,他感觉自己距离真相只有一步,那耗费他一生寻求的、朝思暮想的答案,此时就像是深渊巨口一样在前方等着他。 不!我不想知道了! 萧璋忽的拼命摇头,他感觉自己史无前例地害怕,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被撕得粉碎,而且再也无法拼合。恐惧让他本能地想要后退,但是无形的力道仿佛推在他后背上,将他不由分说地往那深渊中一推! 曲成溪的肤色已经没有了一丝活气,他就像是白瓷做的美人,即将在阳光下化为碎片,眼底最后的光久久凝驻在萧璋脸上,又缓缓落下去,经过他胸前,忽的微弱的亮了一下。 “……”他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萧璋感觉自己心痛得几乎死掉了,发疯的抱紧他:“你说!我听着呢!” 曲成溪笑了起来,嘴唇又几乎不可见地翕动了几下,那笑容美得像是绚烂的烟花绽开般明媚。 然后,那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垂下头,如同以前每次累了需要休息时一样,靠在萧璋侧胸,轻轻闭上了眼睛。 萧璋像是被凝固住了,许久,缓缓低下头——之前的动作太大,他胸口的衣襟散开,脖子上挂着的东西正露在外面。 “我送你的东西,你一直带着呢。”他读出了曲成溪的唇语。 那是阿杨送他的竹笛。 台下的几百双眼睛看着台上的萧璋,只见他仿佛化作了一座雕像,久久地一动不动。 没有人敢说话,甚至没有人敢移动,过了不知道多久,萧璋忽然像是梦中惊醒,抬起哆嗦得不成样子的手指,靠近曲成溪的鼻子。 曲成溪窝在他怀里,仿佛进入了一个安甜的梦。 “怎么在这睡着了?”萧璋似哭似笑,用颤抖的手指轻轻刮了刮他的脸蛋,温柔地说,“这么大风,不怕着凉吗?” 曲成溪安然地闭着眼睛。 “咱们回家吧,回天灵山。”萧璋抱着他踉跄地站起来,“我种的土豆该收获了,晚上给你做土豆烧肉怎么样。” 萧璋从高台上一跃而下,他的动作有些摇晃,抱着曲成溪的手却非常稳,没让他颠簸一下。 周围仿佛只剩下秋日的风声,人们自动让出一条路。 两人浑身赤红如血,背后是大婚的盛景装潢,他们好像刚刚完婚一样,新郎正要抱着新娘子入洞房。 萧璋没有看四下神情各异的众人,也没有看跌坐在地面如死灰的韩杨,仿佛那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他在意的,只有怀中的人。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崔铭拦住了他,双眼发红地叫了声:“掌门。” 萧璋的脚步停了下来。 “曲……屈漾他……他……”崔铭看着萧璋平静得可怕的神情,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于是他道,“天灵山的小院已经被烧了,回去也没有地方住了,不如先回朝云山你自己的寝宫歇息吧。” 萧璋已这个精神状态离开,否则保不准会出什么事,不能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萧璋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柔声道:“我差点忘了,你还干了这么件坏事。” 那语气不像是生气,倒是是无可奈何的宠溺。 “算了,原谅你了,房子可以重新建。你喜欢花,这次我少种些土豆,给你种满牡丹好不好。” 萧璋继续往外走去,崔铭心里一凉,正要一咬牙豁出去将他拦住,忽然却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一个人连滚带爬地从远方向着曲成溪扑了过来:“师父!!——” 周围的正道一片哗然:“那不是商唯吗!” 萧璋低头看着商唯扑到了自己下方,他身上不知道从哪里搞得浑身都是脏污,像是刚从淤泥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不是这样的!”商唯抓住萧璋的衣角,泣不成声地嚎叫着,“不是这样的!” 萧璋的身子不可控制地晃了一下,他已经承受不住更多的东西,瞳孔深处一阵剧颤,然而商唯根本顾不上他,看到曲成溪尸体的那一刻他就崩溃了。 “你在天灵山脚下的房子根本不是师父烧的!是沈钦烧的!是沈钦为了让你恨他误会他布下的局,就是为了逼你们两个分开!” 那一刻萧璋的眼前几乎一黑,崔铭扑上扯住商唯的胳膊急道:“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现在不是时候!” “不!我必须说!我偏偏要说!”商唯的泪水如同成串的珠子,与脸上的泥土一起混成一片。 之前他被沈钦封住灵脉丢到草丛里,让他做个曲成溪和萧璋反目成仇的见证,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沈钦根本顾不上他,想着他灵脉被封丢在那里也掀不起什么动静。 可混沌竟然花了几天时间不眠不休把灵脉破开了,商唯重新接管意识后得知的第一件事就是萧璋和韩杨结婚了,他赶紧冲上朝云派,却撞上了活死人群,混沌又不知怎的没动静了,他只好用自己的力量和活死人搏斗,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终于跑上来,却看到了曲成溪死去的一幕。 “我师父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如今师父去了,如果我再不说,这世上便再没有人知道他付出了什么!我不能让你一直误会他!”商唯死死抓住萧璋的裤脚,双眼通红泪水涌下,“他一直深爱着你,从始至终,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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