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泉生把鱼嘴掰开一点,示意他看:“你看这两条鱼的牙齿,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 钟净凝神细看,果然,其中一条的牙齿似乎更小一点,也细密很多。 闵泉生道:“我之前玩游戏的时候曾经看过一个科普,说世界上有两种长相和名字都极其相似的鱼类,一种叫碟鱼,是石字旁的碟;一种叫鲽鱼,是鱼字旁的鲽,也叫比目鱼。” “这两种鱼虽然长得极其相似,但是细看也能看出差别。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看眼睛,比目鱼的两只眼睛都在右边。” 闵泉生戳了戳鱼头:“可惜这两只的眼睛都被挖掉了,区分起来就会比较困难。” 说着,他话锋一转:“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除了通过看眼睛来区分,其实也可以通过看牙齿。碟鱼嘴很小,牙齿很细,而比目鱼,牙齿会更加尖锐一点。” “所以,”闵泉生拎起其中一条死鱼,“这并不是两条碟鱼。我手里这条是碟鱼没错,另一条......是比目鱼。” “原来如此......”钟净若有所思,“两条模样名字都很像的鱼,被挖掉眼睛,只能通过嘴来分辨吗?” 他想到了什么,把目光投向暗门上挂着的两把钥匙:“不会和这两只钥匙有关系吧?毕竟这两把钥匙也长得一模一样。” 说完又陷入困惑:“可是钥匙又没有长嘴,总不可能像区分碟鱼和比目鱼那样区分钥匙吧?” 闵泉生想了想,忽然道:“钥匙的确没有长嘴......可是人长嘴了啊。” 钟净愣了一下:“……哈?” 闵泉生拉着他走到门前,把他推到右边的钥匙前面,自己站在左边的钥匙前面,然后戳了戳钟净:“闭眼,张嘴。” 钟净更是一头雾水:“……哈??” “就学着那两条死鱼的样子,”闵泉生看他不动,张口闭眼给他演示了一下,“闭上眼睛张开嘴。” “……”钟净好像有点理解他的意思了,心中的疑问逐渐变成匪夷所思,但还是乖乖照做了,“我好像知道你要干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不是,你确定这样有用吗?” 闵泉生自己也闭上眼睛,张开嘴,说话显得有点含糊:“试试就知道了。” 钟净只好自己对自己小声嘟哝:“太傻了……” 还没嘟哝完,忽然感觉有一股力捏着他鼻梁和下巴,把他嘴合上了:“……呜啊!” “我靠?”他下意识睁开眼,但是眼前空无一物。 “……这什么意思?”钟净还觉得牙齿磕得隐隐有些发疼,捂着自己的嘴瞪着闵泉生。 闵泉生歪头想了想:“大概是告诉我们你那边的钥匙是对的?” 说完又用他那双惯常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看着钟净,让人摸不清他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还有就是提醒我们……想进门,就要闭嘴。” 第24章 三不猴 在钟净不太高兴的嘟哝声中,闵泉生把右边的钥匙取下来,插进锁眼里,轻轻一扭,门开了。 打开这扇门,他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大理石地板,落地窗,绸缎窗帘,花型吊灯,檀木茶几,真皮沙发,弯弯绕绕的旋转楼梯一直通向二楼…… 妥妥一座豪华别墅! 可以确定的是,这绝对不是学校里的一部分。 “嗯———”闵泉生提出异议,“也不一定。说不定这是校长偷偷置办的房产呢,用来安置小三之类的……” 钟净踢了踢他:“谁在学校里置办房产啊!而且,更重要的是,谁会把自己的小三安置在学校里面啊!这不是纯发羊癫疯吗!” 两个人胡乱开了几句玩笑过过嘴瘾,然后开始仔细调查这座别墅的具体情况。 一个超大的客厅,六间卧室,一间婴儿房,两个衣帽间,三个卫生间,两间书房,一间会客室……而且看起来装修都花费了大手笔,里面的设施更是应有尽有。 可是钟净一圈看下来,总觉得有点不对。他心中逐渐升起疑虑,戳了戳闵泉生,好像是怕别墅的主人听见一样小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面缺了什么?” 闵泉生打着哈欠:“缺了我。” 钟净刚积攒起来的疑虑瞬间化为无语:“边儿去吧你。我是说……这别墅里面怎么没有餐厅和厨房啊?” “如果是那种小棺材屋,本来就不够空间建厨房也就算了,可这是别墅啊,光卧室都有六个,而且其他可有可无的都有,怎么偏偏缺了最基本的厨房设施?” 他这么一说,闵泉生也认真起来了,又仔细绕着别墅检查了一圈:“的确是没有厨房。我猜……这应该是传说中的‘长生宅’。” “长生宅?” 闵泉生道:“就是说一个房子里面没厨房没灶台,不是给活人住的。” 此话一出,即使头顶的吊灯光线再怎么明亮,周遭的装饰再怎么华丽,两人身上都不约而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钟净故作镇定地咽了咽唾沫,朝闵泉生那边贴近了一点:“我……我们还是先调查一下有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吧。” 两个人于是先从客厅调查起。他们注意到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本书,样式很古朴,看起来是刻意做旧的,书皮上写着几个繁体字:《中国古代文化常识》。 翻开这本书,里面有一页折角,一看,原来是在讲解古代对不同年龄段人群的称谓: [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八十耄耋,九十鲐背。] 钟净有点疑问:“鲐背是什么?” 闵泉生道:“鲐指的是鲐鱼,身上有很多斑纹。鲐背指的就是老人到了九十岁,背上长了很多皱纹,看起来就像鲐鱼身上的斑纹。” “哦……”钟净表示懂了,手指在书页上点了点,“不过……我觉得很奇怪啊,如果是古代对不同年龄段人群的称谓,一般都会从什么襁褓孩提开始吧?为什么这个书上是从六十岁开始的?前面的都不说了吗?” 闵泉生摸了摸下巴:“可能这是……古代对不同年龄段人群的称谓———老年专辑。” “不过它这里只说到六十七十八十九十,倒是让我想起一句俗语,说的是:六十不交言,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坐,九十不留饭。” “意思就是,不跟六十岁的老人说话,不留七十岁的老人住宿,不留八十岁的老人在家里坐,不跟九十岁的老人吃饭。” “为什么?”钟净皱了皱鼻子,“难道是怕他们年纪太大……” “嗯。怕他们年纪太大死掉。死谁家里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而且说难听点,很晦气。” “是吗……”钟净被这句话说得感觉有些压抑,赶紧晃了晃脑袋,把注意力集中在调查上,“其实,我有点在意这个‘六十不交言’和‘九十不留饭’。感觉好像可以跟‘非礼勿言’还有‘非礼勿食‘联系起来。” 闵泉生顺着他的思路道:“而且六十是花甲,九十是鲐背……也就是鲐鱼。正好都是海鲜,都是可以吃的东西,看起来跟调查的确很有关系。” “那么现在就是要找到花甲和鲐鱼吧?”钟净环顾四周,“可是这别墅里压根儿就没有厨房,更不可能有冰箱什么的,上哪儿找这些海鲜啊?” 闵泉生没说话,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食堂!” 说干就干。两人原路返回,从暗门回到了江水初中的食堂,果然在后厨冰箱里发现了冷冻起来的花甲和鲐鱼。 钟净啧了两声:“这食堂待遇真好,我们中学可没这种高级的东西。” 闵泉生跟他关注点不太一样,直勾勾盯着那几条冰冻鲐鱼:“不知道能不能有冰冻罗非鱼那样的效果呢……” 钟净:“……也不是很想知道啦。” 两个人把海鲜放在砧板上等待解冻,一边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钟净道:“所以……六十不交言就是花甲不交言,九十不留饭就是鲐鱼不留饭?也就是让我们……” 闵泉生道:“不跟花甲说话,也不许吃鲐鱼。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反过来,吃花甲,跟鲐鱼说话吧。” 钟净愣了一下:“……哈??” 他赶紧去拦闵泉生:“等等,留饭应该是指的留下来吃饭,不是留下来当饭吧!!” 可是来不及了,闵泉生平时懒洋洋的,干这种不正经的事儿动作麻溜得不行,已经哗啦哗啦把还没完全化冻的花甲倒进了锅里,然后倒进各种调料,料酒生抽蚝油老抽…… 不一会儿,后厨里就飘满了香香辣辣的味道。 闵泉生当大厨的同时也没忘了他的冰冻鲐鱼,见缝插针地回头嘱咐钟净:“你记得跟鲐鱼聊天,我怎么没听见你们聊天?不要我都炒完了你们还没聊起来。” 钟净觉得他脑子有问题:“我跟一条冰冻鲐鱼聊什么天啊!” 说着一手抓起一根冰冻鲐鱼,像拿应援棒一样互相撞了撞:“它们彼此之间聊一聊还差不多……” 闵泉生很不满意他这种消极怠工的态度:“请你对冰冻鲐鱼有起码的尊重,你们都是大自然孕育出来的生灵,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请你像对待一个平等的人类一样对待它,和它聊天,好吗?” 钟净也是服了他了,只好硬着头皮跟冻得硬邦邦的鲐鱼说话:“呃,你好,冰冻鲐鱼先生……或者女士,请问你今天中午吃的什么?” 冰冻鲐鱼:“……” 冰冻鲐鱼当然是不会响应他的。 于是钟净只好绞尽脑汁继续寻找下一个话题。他说话的声音,和闵泉生翻炒花甲滋啦滋啦的声音重迭起来,整个后厨陷入一片混乱。 这混乱持续了有几分钟的时间,钟净还在脑海里搜刮下一个聊天话题,忽然听见闵泉生喊了声停,然后端着一锅花甲走过来。 钟净定睛一看,发现锅里的花甲已经都熟了,大张着壳。 再扭头一看自己面前的冰冻鲐鱼,这鱼冻得很结实,放在平常少说也要几个小时才能化冻,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化得也异常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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