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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没有人听到。包括他面前的女人。只是机械性地又抡起一把椅子，椅子脚对准小男孩的背部就又要砸下去。 小男孩惊恐极了，哭喊着连滚带爬往某个方向逃去，然后跑进一个房间，锁上门，浑身颤抖地蜷缩在房间角落。 紧接着门外响起了女人的吼声：“开门！开门！” 什么东西狠狠砸在门上。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女人还在嚎叫：“开门！开门！” “我叫你开门！个脑子长蛆的丑八怪！白眼狼！” “他妈长个嘴干嘛的？？吃屎的啊？喷粪的啊？？谁他妈想看你害羞啊！像个哑巴！” “带出去就丢人！话都说不清！” “谁是像你这个样子的！不晓得怎么养出这样的人！” “想起你不爱讲话老子就恼火，就烦！” “叫你天天把你这张死脸拾掇干净一点！也不听！就是成天不讲话这个东西！看得老子都犯恶心！” 接着，在小男孩恐惧的哭嚎声里，画面一转，又回到了刚才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对面，沉默不语的场景，看来同样的情节又要再重复一遍了。 “这......”虽然知道眼前只是投屏，钟净也不由得和小男孩共情，身上一阵幻痛。 闵泉生显然也看得有些不适，皱了皱眉：“走吧。去第三层。” 两个人顺着旋转楼梯慢慢走上去，来到了第三层。 第三层同样有一个投屏，内容和下面两层都不一样。 同样还是一个男孩的背影。不过比刚才又长大一点，大概中学了，坐在书桌前，桌上摊开放着一本练习册。 短暂安静后，他开始毫无征兆地尖叫起来，以一种歇斯底里的方式。 然后，好像一个睡了一觉起来，发现头发和小团棉絮纠缠在一起，形成很多个大大小小头发结的狂躁症患者，他开始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拉扯自己的头发。 头发结就像奓着长腿长脚的毒虫一样，一只一只从他手里滑落下来，掉在地上。 然后，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是肉和肉击打发出的声音。 他已经扯完头发了，腾出手来，开始拼命扇自己的耳光。 在这期间，他依旧歇斯底里，嘴里含含糊糊哭嚎着什么，扇耳光的间隙还用力揉搓自己的脸颊，跺脚，简直就是一个情绪极端不安定的癫狂精神病患者。 他们这时可以看清他充血肿胀的双眼，随着他不断揉搓自己脸颊，眼眶附近的软肉变形扭曲，眼球好像马上就要脱落一样，那种要落不落的样子让人觉得可怖，配上那张因为烫伤痕迹凹凸不平的狰狞面庞更是触目惊心。 接着清脆的声音消失了，变成闷响。 他开始拿头撞墙。 他的脑袋撞在墙上，那是一种会撞到脑袋发晕，鼻子发酸的力度。 最后他拿出了一只圆规，开始扎自己的手心，手背，手臂，大腿。把所有地方扎得血肉模糊，那张狰狞的烫伤脸才终于像满意一样，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这样的场景带给人的已经完全不只是刚才那种不适了，简直可以称作是恐怖，甚至恶心。 两个人不愿多待，紧接着来到了四楼。 四楼是顶楼。同样也有一个和下面三层楼都不一样的投屏。 背景看起来是个天台。一个男孩站在天台上。 忽然，他张开手臂，然后直直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他一路从很高的地方往下掉，照理说应该落在地上，然而楼下某一户人家装了阳台，阳台上装了有防护铁丝网，只见他径直摔在那个防护铁丝网上面，头颅被锋利的铁丝整个儿割了下来，骨碌碌滚到阳台上，烫伤的脸扭曲着，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就是四楼投屏的全部内容。 与此同时，楼下的三层投屏也还在不断地重复它们自己的投屏内容，各种各样的惨叫声汇聚在一起，吵得两个人几乎没办法正常思考。 钟净努力想要盖过这些恼人的惨叫声，分析道：“好像每一层都是这个男孩，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不同年龄不同时间段的他。” 闵泉生道：“而且全都在惨叫。全都很凄厉。” 好像走马灯，也像一个苦难螺旋。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旁边有玻璃碎掉的声音。 扭头一看，竟然是投屏里那个男孩，他站在窗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两个人来不及思考，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杜鹃鸟吊坠，紧随其后也跳了下去。 第73章 杜鹃鸟 从窗户跳出去之后，两个人悬浮在半空中到处张望，试图找到刚才跳下去的那个男孩的踪影。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他。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直接摔死，而是跟他们一样停在半空中，就好像他脖子上也挂着一个杜鹃鸟吊坠一样。 两个人心里惊疑不定，再仔细一看，发现不仅如此，他甚至慢慢地在朝着某个方向飞行！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他们当即追了上去，看看这家伙究竟何方神圣，又往何处去。 他们出发的这家医院在离家很远的地方，两个人其实平时根本就不会往这片来，所以对这片也感到非常陌生。 然而飞着飞着，底下的景色就渐渐变得熟悉起来。 这熟悉的景色，再结合男孩去往的方向，钟净微微皱起眉头，心里有了一个相对明确的猜测：“这条路......他不会是想去江大附中吧？” 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没错，很快，他们就跟随着男孩的飞行轨迹来到了江大附中的校园上空。 他们飞过红绿相间的操场。操场上划分出来很多区域，打篮球的，打网球的，乒乓球的...... 其中有些场地围起了高高的围栏，一些打球的学生会把喝完的水瓶子插在围栏的格子洞里面，看起来好笑又带着一点青春独有的傻气，随着场上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好声微微颤动着。 飞过教学楼的走廊。现在似乎是下课时间，有很多学生在走廊里来来往往，去厕所的，去超市的，去老师办公室的，或者干脆站在走廊看风景，聚在一起聊天。 其中有几个女孩子看起来聊得格外开心，笑声朗朗，从上面飞过的时候，可以听见其中一个女孩绘声绘色道：“......哎哟快别提了，我妈才搞笑呢！她赶时髦，也追星，喜欢一个明星，问她为什么喜欢人家，她说因为这人老家是我们这儿的！” “而且她对我喜欢外国明星很不满意，说：‘怎么就喜欢些外国人！我们中国人咋你了！’......” 飞过厕所窗户。每扇隔间门都紧闭着，有个男生站在其中一个隔间门口，在催促自己的朋友快点上完出来，公鸭嗓特别有穿透力：“你干啥呢磨蹭半天不出来？没到饭点呢就吃上了？” 他朋友倒也放得开，在隔间里扯着嗓子回应他：“我拉屎呢！天儿太热了我拉不出来！” 好像带领着他们把校园风光都游览了一圈，最后他们飞到了教学楼的天台上空，也是整个学校的最高点。 两个人正好奇男孩下一步又会飞到哪个地方，没想到男孩飞行的速度减缓下来，似乎低头往下看了看，竟然慢慢降落在了天台上面。 两个人见状，赶忙追着他的行踪也降落在天台上。然而刚刚站稳脚跟，再抬头一看，男孩不知何时已经从他们眼前消失无踪了。 难道是已经从天台上下去了？两个人于是又匆匆赶到天台的门口。 这是一扇厚重的铁门，几乎密不透风。两个人试着伸手推了一下，锁着。 钟净叹了口气：“确实呢，电视剧毕竟只是电视剧，谁家学校天天放任学生在天台上抽烟喝酒谈恋爱......一般高中都会把天台锁着吧。” 就在这时，两个人忽然听见了脚步声。 回头一看，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天台角落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两人定睛一看，来人的长相看起来非常眼熟，赫然是那个在各个学校里巡回演讲，还故意神经兮兮吓唬他们的杜想童。 杜想童好像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们，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嗯？是你们啊。” 跳楼的男孩前脚刚消失，杜想童后脚就从旁边钻了出来，这...... 钟净心里觉得十分蹊跷，并且好像直觉一般，一丝警惕陡然在他心头升起。 闵泉生显然和他有着同样的感受，眯了一下眼睛问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学长。学长怎么想到来这里？跟我们一样，也是上到这里来回忆往昔的吗？” 站在天台上回忆什么往昔无所谓，总之先编瞎话糊弄过去再说。 没想到杜想童还真点了点头：“是啊。这里是学校的最高点，可以俯瞰整个学校，每看到校园里的任何一角，心中就有无数回忆涌上心头了呢。” 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铁丝：“所以哪怕是冒着撬锁的风险，我也偷偷摸摸上来了。” 钟净记得刚才有在天台门口看见监控：“不怕有监控吗？” 杜想童顿了一下：“不怕啊，毕竟我是毕业生嘛。你们不也是吗？你们显然也不怕吧？” 两个人对视一眼。他们当然不怕，毕竟他们只是在调查怪谈，而这个怪谈所处的世界也不是现实世界。 可是杜想童呢？对于杜想童所说的这个理由...... 总觉得不是实话。 然而杜想童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看向遥远的天际，伸了个懒腰：“天气真好啊。我念书那会儿最喜欢这种天气。” 两个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感到十分不妙，感觉他马上又要像那天一样拉着他们一个劲儿地回忆往昔了。 事实证明，这种不妙的预感是非常准确的，杜想童又翻来覆去用不同的句式把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表达了好几遍，果真开始回忆起他美好的校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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