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守门徒子向内通报,得了许可,萧湘与裘弈这才踏入青云宗。 山路绵长似无尽,两人都是外宗的高修修士,不方便在青云宗内御剑而行,只能走山路。途中裘弈讲起他与青云宗与摧雪剑的陈年往事,萧湘听后略有些惊讶。 “摧雪是从行脚商那里买的?”萧湘问道,“何处的行脚商如此厉害,竟有仙剑。” 前方山路狭隘,不容两人同时通过,裘弈落后一步,在萧湘身后行路。他道:“对方似乎不知摧雪真貌,只当是条废铁。” 裘弈顿了顿,发觉自己很少听萧湘提起自己,他对萧湘也知之甚少。两人好歹也是“道侣”,若是对彼此一窍不通,旁人一旦问起,岂不是露馅了? 于是他问萧湘:“逐星是如何跟你的?” “逐星是湘的自锻剑,没有什么稀奇的往事。”走过了狭隘山路,萧湘向一旁移步,让裘弈得以再次同他并肩而行,“阎冥铁产自极阴之地,可斩鬼物,逐星剑便是由阎冥铁所锻。” 裘弈了然,“原来是阎冥铁所锻,怪不得通体漆黑。” 摧雪:怪不得这么丑。 裘弈面无表情地拍了一下摧雪的剑鞘,示意它闭嘴。 悬浮在萧湘身后的逐星剑不满地嗡鸣一声,很快也被萧湘压制下去。 两人各自安抚自己的本命剑。 这两把剑从见面开始便不对付,平日里两位剑主在红梅小筑内打坐,两把剑得一个放东头,一个放西头,若放在三尺之内,不是开打便是吵架。 剑主与剑灵心意相通,两把剑的争吵内容会传送至各自剑主的识海中,扰得两名剑主不得安宁。 “静。”萧湘点点逐星的穗子,让识海里嗷嗷叫的逐星住嘴,低声道,“我们到了。” 两人踏上最后一阶,眼前遮蔽山巅的青云向两旁散开,露出其后一座青竹屋。 这便是青云宗贺奉天之所在。 萧湘记得,几百年前贺奉天的住宿观念还是随便扯个吊床就能当窝,这座山头也并未种下如此之多的青竹。这青竹居,难道是被青云宗中人勒令整改出的? 还未等两人上前敲门,青竹居内先传出了一女一男两道声音: “快快快,他们这会该走到半山腰了!” “待会儿你从后山下去,他们走的前山路。” “我褙子呢?” “这儿这儿这儿!” 青竹居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女一男一边穿褙子系腰带,一边往外走。 然后和站在门外的裘弈与萧湘对上了眼。 四人面面相觑。 风过青竹林,吹动万竹簌簌,山巅上沉寂无人声,只有诡异的气氛在四人之间蔓延。 片刻后,裘弈首先出声打破沉寂,他对走出来的女子唤道:“大师姐。” 李拂衣将鬓边的几缕碎发挽至耳后,面色如常地冲自家师弟笑笑,“球球早呀,来找奉天玩么?” 旁边的贺奉天立即摇头说:“我和他不熟。” 李拂衣:“另一位呢?” 贺奉天:“熟。” 李拂衣同萧湘打过招呼,便以“还有急事先走一步”为由跑下山头,留贺奉天一人面对裘弈和萧湘。 “那个……”贺奉天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你们……何事寻我?” 他问完,双眼忽然瞪大,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又问:“是来送喜糖的?” 萧湘与裘弈异口同声地疑惑道:“喜糖?” “对啊,我听说你俩结为道侣了,结为道侣不就是成亲?成亲不就是要送喜糖?”贺奉天连忙摸自己身上找乾坤袋,“我记得他们凡人说,吃了喜糖还得随份子来着,你们等我找找灵石。” 原本离去的李拂衣不知又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将一乾坤袋的灵石塞在萧湘手里,“一点心意,拿好拿好。” “这恐怕不妥……” 萧湘欲要推辞,李拂衣又将灵石推了回去,“欸——你这又是肯要我们球……裘弈,又是教他为人处事,我们早该有所表示。宗主她抹不开面子做这些人情往来,我代她来做。” 裘弈难得上道一回,帮腔道:“收下吧。” 萧湘不好再推辞,便将灵石收下了。 那头贺奉天也翻出一袋灵石,塞到了裘弈的手里。 裘弈:“吾未备糖。” 萧湘将扳指往手心一碰,几颗包着红纸的饴糖落在手中,他将糖递给面前的一对男女,“我们来的匆忙。” “这个就足够了。”贺奉天取了两颗糖,将其中一颗剥开糖纸,塞进李拂衣口中。 “其实,吾今日来此……”裘弈将手里的灵石递给萧湘,拔剑说道,“是为求战。” 贺奉天茫然:“战谁?” 李拂衣将身边的贺奉天往前一推:“自然是你啊,上吧。” 一柄赤铁长刀落入手中,贺奉天一改方才闲适茫然的神态,横刀向裘弈斩去。 萧湘与李拂衣各自退后数百步,挥袖扯起一方结界,免得对战两人的动静波及到青云宗的其他人。 贺奉天刀势霸烈,又是天资极好的火灵根,与裘弈的灵根正相反。两人暴涨的灵力在山巅切割出冰火战场,摧竹折树,声势浩大。 结界外的李拂衣惋惜道:“我才布置好的青竹居啊……” 在高阶修士的对战中,“神识”可以覆盖战场为他们提供无死角的视野。裘弈的神识覆盖了整个山顶,山顶上所有生灵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中。 他看见一个火灵根的六岁小姑娘刚从山路那爬上来,正撑着腿在喘气,山路旁的萧湘见小姑娘顺好气,垂手向对方递去那把红纸饴糖,似乎要说些什么。 赤刀破风而来,分神的裘弈连忙提剑抵挡,刀剑之声炸响在耳畔,模糊了远处萧湘的话语,他只听清“喜糖”二字。 萧湘……为何会随身带糖? 朝暮相处两月有余,他从未见萧湘吃过那些糖。 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好奇心有多么重,但这时的裘弈很想问问萧湘那随身携带的糖是从何而来,又为何携带。 萧湘身上与常人不同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第15章 吾吃一颗 青竹居那一战未分胜负,点到即止。两人的破坏力太大,差点将山头掀了,惊得青云宗众人纷纷来看是怎么回事。 据李拂衣所言,她如今与贺奉天是地下恋情,不宜向外声张,便携了行神、幽明二人,在青云宗众人聚集到山头前跑了。 青云宗宗主何所应听闻宗内狂犬又在拆家,急急赶来,见那姓贺的狗东西站在糟蹋了一半的山头上,还有脸冲他笑。 “贺奉天!老子有没有说过打架去比武台上打!!!” 贺奉天挠脸目移,心虚道:“……有说过吗?” 何所应震怒,两撇胡子都要炸起毛来。 旁边正在吃糖的小姑娘见状,连忙跑过去抱住宗主的腿,转头冲贺奉天大喊道:“师父快跑!” 贺奉天头也不回地飞去追李拂衣三人,边飞边道:“好镌璃,千斤坠拖住宗主!为师出去躲几日——” “好嘞!”云镌璃正是爱尝试新事物的年纪,才学了千斤坠的法术,这就用在了自家宗主腿上。 何所应本以为云镌璃一个小娃娃构不成威胁,召来飞剑就想去将逃跑的贺奉天逮回来修山,谁知左脚踏在飞剑上,右脚怎么也不能从地上抬起。 他惊讶地看向挂在自己右腿上的小姑娘,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还要去追人。 另一边,已经被李拂衣的披帛卷着飞出十万八千里的萧湘歉意道:“闯祸了,应当向何宗主赔个不是。” 李拂衣笑道:“贺奉天住的山头天天坏,就算今日你们不来,他和他徒妹也得把山头糟蹋了,糟蹋完又不会将其还原,总要去麻烦门中那些会复原术的修士。” 三人在一处山头降落,李拂衣向两名剑修道别,施施然离开。 裘弈转向萧湘,“如今……?” 萧湘略作思索,道:“去一趟凡间。” 东洲地域,纵向五界,从上到下分别是天神界(又称“神界”)、仙界、修仙界、凡界、阴界。除凡界与阴界由大地隔开外,其他四界皆由云海结界相隔,从凡间向上看修仙界,只能看见蓝天白云,偶尔结界不稳时,凡人能窥见飞于天上的修士之姿;而从修仙界向下看凡间,只能看见一片土地,用了法术才能穿过这层“地面”,降临凡间。 天道法则之下,修士去凡间不敢造次,只能装作凡人在凡间游走。萧湘和裘弈从修仙界落入凡间某座临城的山上,收敛了自身的修士气息方才下山。 两人没有凡人的路引,不能走城门,便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穿墙入城。一个白衣剑客,一个黑衣道长,并肩行于闹市。 此番入城,是为了买些“喜糖”应付熟人。 沿街的茶楼中,一个穿金戴玉的世家公子垂眸,忽见有美人白衣过市,一双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连忙扒着窗沿凝神细看。 那白衣美人瞧着不过二十出头,一头长发却已经白了,腰细腿长,身量颇高。 他轻佻地冲那美人吹了声口哨,但那美人好似压根没听见,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正在糖铺前选糖的黑衣道士。 “啧。”曹盈转头踹一脚旁边候着的小厮,指使道,“去,下去请那个白头发的美人上来坐坐。” 小厮领命下去,不过片刻就回来了,小声对曹盈说道:“那人说不来。” 曹盈:“报我名号了没?” 小厮:“那人说不认得。” 曹盈不耐烦道:“这城里怎可能有人不认得我,再去叫!叫不来就绑过来!” …… 修仙之人大多不贪口腹之欲,故此萧湘只挑了些好存好放的糖,他问身后的裘弈:“道君可有什么想要的糖?” 裘弈默了默,犹豫道:“你先前拿出的红纸糖……” 萧湘将手掩在广袖中,从扳指里磕出两粒红纸饴糖,正要问糖贩这里是否有卖这种糖品,却见一只手伸过来,先从他掌心里取走了一颗糖。 随着那只收走的手转头时,裘弈已经将糖纸剥开,垂眼对他道:“……吾吃一颗。” 这时糖贩的声音从前传来:“这种糖我们这儿有!客官要多少?” 萧湘将视线从裘弈身上收回,“全要,多谢。” 修士都习惯将随身物品放入可以储物的法器,两人买的糖太多,靠双手拎不走,也显然不可能当街将这些糖全都收入乾坤袋中,便托糖贩差人将喜糖送到临街的一家客栈中,他们又去客栈里开了一间大房,去房中再动用法术收糖入乾坤袋。 不过令萧湘意外的是,裘弈没有乾坤袋,也没有其他用于储物的法器。 “那道君的换洗衣物和随身物品,都放在哪里?”萧湘淡声问。 “……换洗衣物?”裘弈微微歪头,似乎早就遗忘了这个概念,好半晌才想起来人是需要换衣服的,“吾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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