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上去了,”谢无相道,“见你一直没跟上来,我过来看看。” 他说完,郁危少有的没有搭腔,两人之间就这么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谢无相忽然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那种异样感从他身上褪去,他斟酌着问:“还在生气?” “没有。”郁危听见自己毫不客气地说,“你死了关我什么事。” 话音一出,凝滞的气氛似乎也有所缓和。谢无相轻轻挑了下眉:“我还没问……原来是因为这件事生气吗。” “……” 这就类似于某种不打自招。郁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爽地皱起眉,道:“走了。” 神骨上沾着昆仑山的气息,太过渺远,却也弥足深刻,让人想起琼玉树枝头干净蓬松的新雪。郁危曾冲动地想过把它带走,但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并没有这样做的立场。 他正要走,谢无相却道:“等一下。” 他走到角落里那块失去色泽变得不起眼的黑色肉瘤前,微微矮下身,从指腹的伤口挤出一滴血。血珠从半空坠落,于某个瞬间淌出夺目的金芒,下一秒,悄无声息地燃起,化为一团赤金色的火焰。 “要永绝后患。”他眼底被火光映得明亮,笑了笑。 耀眼的火光瞬间吞没了病劫的本体,点燃蜡烛。融化的蜡油一点点覆盖上去,像是一层封存的蜡膜,到最后,散发出一股烧焦的浓烈恶臭。 【作者有话说】 逐渐察觉到心思不对了呢歪歪) 没找到评论在哪里(=@__@=) 作话通知一下大家:下周二九号入v,献上肥章o(*^▽^*)┛
第25章 冰冷拥抱 从木宅出来时,天边才刚刚日出。 郁危两人下山时,村长已经在村口等了许久,见到人影,激动得嘴唇发抖,立刻跪了下来,颤声道:“多谢仙长与高人出手相助!” “郁仙长,”他哆嗦着嗓音,诚挚地望向谢无相,“木家的事已经料理好了。是老汉愚昧,若不是遭您与高人点醒,恐怕还要一错再错下去……” 他身后,一群村民也跟着跪了下来。感激的、虔诚的一张张面孔,望过来时,那些真实的、久违的善意,像一团团燃烧着的炁,热烈而无声。 跪在一个妇人边上的小姑娘忽然站起来,小跑过来,想说什么。但似乎是觉得郁危不太好说话,她又期期艾艾地看向了谢无相。 后者对这种情形已经应付自如,并不意外地笑了一下,主动开口问:“是送他的么?” 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憋了半天,点点头,脆生生又郑重其事地道:“谢谢!” 说完,把一捧花往谢无相手里一塞,急匆匆地跑了回去。 谢无相看着她跑远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一旁完全不在状态的人,轻笑道:“歪歪很受欢迎。” 郁危愣了一下,接过花。是清晨新摘的山花,饱满欲滴的花瓣上还挂着滚珠似的露水,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他用手指一点点描着花瓣的形状,忽然想起数年前的一天。 也是日出时候,天际一线喷薄的潮红,顷刻霞光万道。他站在明如晦的身后,透过光隙,看见那些人同样虔诚而热烈的面孔,用最纯澈的供奉,出自本能地相信并信仰着他身前的这个人。 那一幕与现在缓缓重合,只是片刻,便又散去。郁危回过神,指尖忽然触到了另一件坚硬的物什。 那是一个手工雕成的木雕,精巧绝伦,寥寥几笔便将那人风姿定格,应该是出自手艺高超的匠人之手。 谢无相还在与村民周旋,郁危看了他一眼,没有打草惊蛇,重又低下头,慢慢摸索着这个刻成对方模样的木雕。 他心不在焉地用指腹摩挲着木雕的底座,出乎意料竟摸到了一行字迹,刻得格外隐蔽,带着沉甸甸的珍重和谢意,只有六个小字。 ——“赠予郁危仙长”。 有一瞬间,他好像感受到心脏在胸腔内,重重地一跳。 谢无相正在这时转过身。郁危几乎是立刻将手里的东西藏了起来,佯作无事地蹙眉望去。 村民已经道完谢,陆陆续续地回去,只有村长还在原地与他交谈。谢无相始终不急不躁地听着,回头看了他几眼,忽然打断道:“等我一下。” 村长正说到兴头上,闻言愣住:“噢……噢好。” 他看着仙长迎面往高人的方向走去。那位看起来冷冰冰不近人情的高人,抱着与他气质不搭的一捧艳丽山花,竟有一种难言的和谐。 等人走近,郁危淡淡道:“你以前也经常这样应付人吗?” 他指的是村长。被拆穿了,谢无相笑了一下:“什么意思?” “说你很会装的意思。”郁危道。 明明没有在听,还装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顿了顿,他又问:“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自己的真名。” 之前邵挽也问过这个问题,他那时没有放在心上,也并不在意。现在却不一样。 不是乘人之危,也不是浑水摸鱼。恰恰相反,谢无相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帮他。那些大大小小的善意与信仰,都是为“郁危”积攒的。 如果不是那个木雕,他现在还会被蒙在鼓里。 可是没有理由。 谢无相没有理由这么做。 他蹙着眉等对方的答复,未等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却听见谢无相道:“哦,你问这个。”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他轻掀眼皮,眼底含着浅淡的笑意,“只是我命里犯煞,五行缺水,天干地支算来,这名字正配我。” 郁危:“……” 方才那点不解犹疑被抛之九霄云外,他干巴巴地问了一句:“是吗?” 谢无相促狭道:“是啊。” 郁危不说话了,凉凉地盯着他,像是要从他脸上盯出一朵花来。 下一秒,他忽地转过身,把手中的花往对方怀里一塞,丢下一句“感觉这更配你”,随即果断转了方向,往村长那边走去。 “其他人呢?” 村长正鬼鬼祟祟想偷听两人的谈话,见他突然回头,吓得脚一崴,踉跄着站稳了:“高人的那位师弟将来龙去脉都讲给我们听了,如今正陪木老在我家中休息。” “孟家的两个人呢?” “这……” 见他迟疑,郁危又重复了一遍:“在哪里?” 村长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见他态度冷淡,只好又看了一旁跟过来的谢无相一眼。后者笑道:“看我做什么,我脸上也没有写字。” 眼见是求助无望,村长只得坦白道:“村里那几个年轻人,实在莽撞,一时气愤,把人给打了。” 他在前面带路,把两人带到村外不远处的一片荒地。孟白正鼻青脸肿地坐在树底下,脸上有斑驳血迹,原本洁净的袖袍也沾了鼻血。他一身家服已经变得灰扑扑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整个人像只灰头土脸的山鸡。 看见来人,他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尴尬地缩了缩,奈何无济于事。 郁危也没想到他被打成这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孟白张了张口,声音却很低,因为脸肿着,显得有点含糊:“窝不肥孟家了。” “你想好了?” “想好勒。”孟白垂头丧气地说,“窝……窝想跟泥萌走。” 郁危下意识道:“不行。” 孟白顿时紧张地抬起头:“让窝做什麽都行!窝知道是孟家对不起泥,但窝……窝从前不知道,现在窝不想跟他萌同流合污了……” 他之所以留在孟家,是因为听说孟家庇护了成千上万的人,那里的弟子潜心修炼,只为破天下劫,解天下难。 但是如今的孟家在他心里变成了一滩烂泥。错了就是错了,他认错,被打也心甘情愿。 “……”郁危不说话了,看了谢无相一眼。后者从善如流:“听你的。” “你先把他的脸治好吧,肿成猪头,讲话也不清楚。”郁危没好气道。他往孟白身后看了看,神色冷下来,问:“孟凛呢?” 孟白被叫猪头,黯然神伤,没精打采道:“窝萌分开勒。他往山后去勒。” 孟凛伤口处还有他的一缕神识,是当时止血时特意留下的。郁危本打算借此摸透孟家的底细,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尸身的线索,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你先带他回去。”他指了指孟白,对谢无相示意道,“我去找孟凛。” “你认识路吗?”谢无相缓声道,“山路不好走。” 顿了顿,他还要说什么,却被村长抢了先,后者拍着胸脯,积极道:“高人,老汉对后山不说熟悉,可谓是了如指掌!您要进后山,我绝无二话!马上就能出发!” 郁危顺着他的话,没怎么迟疑地道:“那就这样。” 谢无相没说话,只淡淡看了眼村长,随后垂眸,跟鼻青脸肿的孟白对视了一秒。他没说好还是不好,半晌,微笑道:“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 “他没事。”他语气如常,熟稔地昧着良心道,“不会疼。” 孟白:“……” 话已至此,郁危也没再细究他的回答,点点头,便跟随村长沿着小径往树林深处走远了些。 不知走了多久,他停在一棵枯死的松树下,回头看时,从郁郁苍苍的树影里,看见自己的灵引,千丝万缕,牵连在远处等待的身影上。 一瞬间心里涌上奇怪的感觉。郁危很快回神,随后抬手,抚上了粗粝不平的树干。 神识在空间中水波一样流动起来,他凝神去探寻孟凛的位置。他能感受到附在孟凛身上的那缕神识就在附近,但不知为何,始终踪迹不定。 他全部心神都放在这件事上,紧接着,村长忽然挨过来,小心翼翼道:“高人,有一件事,木老曾嘱托老汉,一定要告诉高人。” 郁危嗯了一声,注意力仍在孟凛的踪迹上,却听村长继续道:“……是有关昆仑山主的事情。” 闻言,他顿了一下,终于抽出一丝心念,拧着眉一心二用地问:“什么?” 几乎同时,发散出去的神识如同一根被触动的丝线,轻微地颤动起来。 透过感应,他看见几里外,孟凛的身形掩没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死了……? 长久以来养成的警惕和防备让他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遽然撤身,同时手中灵力蓄满,毫不犹豫攻向了行动反常的村长。 如同被操纵着,村长抬起脸来,眉宇间涌动着黑气,神情古怪,对他笑了一下,竟然不躲不闪地冲了过来。 紧接着,灵台骤然传来一阵惊人的撕扯力,灵丝颤动,仿佛要被生生拔起—— 有人发动了子母结! 郁危的动作僵住,骤然定在原地,手中的灵力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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