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双手合十,眼神真诚地凝望着墨观至。 墨观至点头表示理解,而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方的请求,没有留下丝毫可商量的余地。 女孩眉眼耷拉,露出明显的失落神色,被身旁的黄毛好一通嘲笑。 “算啦,人家面子大,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呢。”黄毛阴阳怪气道,“要不我们也去那个什么芙蓉村吧,最近就这个话题度最高。我看起码有两支小 队都去过了,拍回来的素材看着也挺好。不是说他们村里明天要举办个什么芙蓉节吗,从今晚十二点就开始搞。我们拍个夜间遇鬼结果发现是色鬼的脚本怎么样?哈哈哈哈!” 他笑起来时五官挤作一堆,略显猥琐。珍珠姑娘微不可察地蹙眉,略略测过身去,避开黄毛喷溅而出的口水。 墨观至原本要关门的手一顿,想了想,还是出言提醒那姑娘道:“我听说芙蓉村并不安全,还是谨慎为好。” 姑娘感激地看着墨观至,在同伴的催促下,却也只好谢绝对方的好意。黄毛见状,冲墨观至挑衅似的抖了抖眉毛。 墨观至懒得多看,直接关了院门。 回到屋内,墨观至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想起之前阿波说的话,便给他发去几条消息,却久久未得到回复。 墨观至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饭,喝下最后一口咖啡,直接给阿波拨去一通电话。幸好这回顺利接通了,只是信号听着不太顺畅。 “啊我?我、现在在车上呢,马上、就要进山啦……对啊,你怎么、知道……去、芙蓉村……没事的,没事……我不过夜,拍点素材、就回来……一个人去,不过碰上了另一个小队,都是以前认识的人……” 电话那头的声音时断时续,墨观至勉强聊了几分钟,只得挂断,心中的不安不减反增。 正此时,门铃声再次响起,来访的又是一个陌生男人,虎背熊腰,粉色衬衫。 见对方支支吾吾像是要对暗号的模样,墨观至心下了然,抢先道:“不是鬼屋,已经整改,如今笼罩在社会主义的金色光芒下,百邪不侵。” 那男人一愣,不确信地询问道:“请问,你这里是动物侦探所吗?” 说罢,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 墨观至接过一看,原来是他张贴在店门口的招聘广告,只是不知为何,字迹看着有些模糊。他顿觉古怪,招聘留的联系方式是店铺店址,怎么会有人直接找上门来? 墨观至心中警惕,面上却丝毫不显。他依旧挡在门口,并未将对方让进门来。 “你是来应聘的吗?” “啊,不是,”男人憨厚地羞赧一笑,哗哗挠了几下板寸头,“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这个动物侦探所,啊,就是说你们这个业务范围应该是针对所有的动物,对吧?那,我就想确认下,这个,我是说,人鱼……也算是动物吧?” 墨观至:“……” ??? 墨观至觉得自己至少应该再来一杯咖啡。 粉衬衫大汉见对方神色不对,急忙争取道:“我,我可以给钱的!多少钱,你说!十万,十万可以吗!” “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我觉得我们这个世界其实还是很科学的……” 就在墨观至思索着应当如何尽可能礼貌地询问对方的精神状态时,一旁的雕花铁门竟然吱呀呀地自己动了起来,好似正无声地说着“‘昂贵’的客人,欢迎光临”。 铁门下方,一条黑色的小毛腿若隐若现,在沙地上落下深深浅浅的好几枚梅花小坑,足见它正十分用力地抵住门。 墨观至:“……” 粉衬衫登时两眼放光,以一种不符合他肌肉虬结的型男气质的希冀眼神,水汪汪地看着墨观至。 墨观至郎心似铁,沉稳地继续说道:“啊,这位先生,请相信我,这背后一定有一个科学合理的解释。”
第24章 猫的礼物 墨观至正思索着如何敷衍粉衬衫, 却见那条猫猫祟祟、黑乎乎的小毛腿一晃即逝,连带着它踩出来的梅花脚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快得几乎就像是视觉错觉。 厚重的铁门吱呀呀再次往回弹。 墨观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门框, ——出于某种莫名的担忧,他可不想看见某位神秘的小客人转眼便被夹成一张可怜兮兮的小猫饼。 “所以, 侦探大哥, 你一定也相信人鱼吧!” 粉衬衫先生眨巴着水润的小眼睛,依旧无辜地、死死地盯着墨观至, 声音洪亮有力。 被对方如此期待地凝视着,墨观至……墨观至什么科学原理也解释不出来, 只好掩饰性地咳嗽两声。 正此时, 一颗满头卷毛的脑袋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眼睛亮晶晶,声音脆生生。 “我信呀!” 粉衬衫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吓了一大跳, 跳脚着尖叫, 甚至叫破了音。 那小卷毛整个人钻出来,一脸狐疑地打量粉衬衫。——正是和墨观至有过一面之缘的张玄沄。他穿着嫩绿色的外套, 整个人鲜亮得就像一颗刚发苗的豆芽菜。 “你看起来并不像是人鱼的信徒呢。”张玄沄盯着粉衬衫, 神秘兮兮地评价道。 墨观至无奈, 侧身先请两人进门。 粉衬衫满怀感激地瞟了一眼墨观至, 扭着壮硕的身躯挤了过去。绿乎乎的张玄沄紧随其后。 墨观至落后一步, 特地将门缝留得久些,确保那张看不见的小猫饼也能顺利飘进来。 三人进屋, 依次入座, 还不等墨观至开口,已经平复好心情的粉衬衫迫不及待地朝张玄沄问道:“所以你是相信人鱼存在的吗?” “我信啊!”张玄沄同样兴奋,双拳紧握, 大声回道,“我以我收藏列表里二十多篇人鱼生子文起誓!” 粉衬衫疑惑。 墨观至沉默。 张玄沄皱眉,“不会吧,你的人鱼竟然连生子都不会吗?” 粉衬衫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哪里涌来的胜负欲,急切辩解道:“可是我的人鱼,他真的很特别。他拥有浓密的胸毛,身材健硕,可以把我当哑铃举起来晃两圈!” “那他可以生子吗?” “他打死一头我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墨观至:“……” 墨观至起身,决定先给两位辩手倒一杯热红茶冷静冷静。 红茶上桌,鸡同鸭讲的双方暂时休战。 张玄沄翘着兰花指,如贵妇般优雅地捏起茶杯柄,小口品茗。 粉衬衫则要礼貌一些,起身双手从墨观至端来的托盘里捧过骨瓷茶杯。只是他没接稳,杯盖锵地一声滑落砸在茶碟上,洒出些许茶水,幸而茶水不烫。他狼狈放下茶杯,慌忙扯起衣角去擦手。 墨观至眸光扫去,察觉到粉衬衫的双手始终在不自觉地颤抖。他敛容,抽出纸巾盒递给粉衬衫,主动开口,声音轻柔,道:“可以先和我说说你的人鱼吗?” 粉衬衫连连点头。 “那我就从头说起吧。” 只见他胸膛起伏,深呼吸几次后,方组织好语言,缓缓讲述起来。 粉衬衫自称廖悾君,读音取“空军”,其来历倒确实与空军有关。原来他出生于十一月十一日,正巧是空军建军纪念日,全家便一致决定以谐音命名来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 廖悾君自嘲一笑,说道:“幸亏当时光棍节还不流行,不然我可能得叫廖光棍了。不过现在嘛,其实对我来说,这个名字比光棍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来廖悾君是一名钓鱼佬。钓鱼佬乃是钓鱼爱好者的诙谐别称,而钓鱼佬又将“空手而归一无所获”称之为“空J”。由此钓鱼佬生平最恨空J,有钓鱼佬永不空J的口号。 因为名字,廖悾君已被钓友不知嘲笑过多少回。最可气的是,他好像真的被名字诅咒了,是一个实打实的“空J佬”,曾创下钓鱼五年一无所获的奇葩记录,一度成为钓鱼吧的建吧之耻。 “我当时很不服气,憋着劲儿就想搞点大动作好惊艳所有人。” 提起耻辱往事,廖悾君至今忿忿得眼眶泛红。 因着这份斗志,廖悾君换了套顶级装备,一年有六、七个月都驻扎于大大小小的鱼塘、野钓场所,风雨无阻,只等开张。 “等一下——” 听到这里,张玄沄忍不住插话。 “你一年有一半时间泡在鱼塘里,你工作怎么办?” “啊?”廖悾君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平时也没什么工作,就是替我老爸收收租子什么的。” …… 张玄沄猛地淌下泪来。 “对不起,打扰了,是我鲁莽了。您继续!” 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廖悾君终于摘掉了空J头衔,就在今年的空军建军节,他二十七岁生日当天。 “我钓上来一条鱼,对,我钓的!” 廖悾君神情肃穆,掷地有声。 “一条人鱼。就是脑袋是鱼,身子是人的那种人鱼。” 已经变得十分谦卑的张玄沄闻言,还是忍不住小声反驳道:“这种,是不是应该称之为‘鱼人’比较合适?” 廖悾君倏地起身,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杯哐当响。 “不管是什么,那都是鱼啊——”廖悾君双手握拳,高声强调道,“人鱼也好,真鱼也罢,都是我钓上来的鱼!我生平的第一单鱼!一百多斤的大鱼!” 张玄沄张口还想说些什么,被墨观至以眼神制止了。 “啊,我当时就想拍照发朋友圈来着,我连回家怎么绕远路、怎么不着痕迹地让整座城的人都来看我钓的大鱼,统统都想好了。结果我的鱼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说我无权使用他的肖像权,让我尊重他的隐私……” 廖悾君懊恼得捶胸顿足。只片刻功夫,他身上的劲头卸下,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蔫吧起来。他有气无力地哽咽起来。 “太过分了,我就真的一张照片都没能拍下来。我求过他,甚至都要跪下来了,求他能不能在身上盖条毯子,只露出鱼头让我拍一张,一张就好,他还是无情地拒绝了我。呜呜呜,他真的好冷酷哦,不愧是一条没有体温的鱼。真是太过分了,明明是我钓上来的鱼……呜呜呜,我的鱼鱼……我说我不是空J,他们都不信我呜呜呜……” 廖悾君越哭越响亮,最后哭得惊天动地。 墨观至正想说些什么,忽地察觉到身旁的沙发椅垫稍稍陷下去一些,小小的一团,约莫只有巴掌大小。 他克制住想要转头的强烈冲动,出声提醒廖悾君道:“你再说说人鱼失踪的事情吧。” “啊,对哦,我的鱼不见了!是这样的,毕竟是我自己钓上来的鱼嘛,哪怕阿鱼再冷酷,——对了,阿鱼是我给人鱼取的名字——反正我都选择原谅啦。我把阿鱼带回家,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阿鱼其实还是不错的,除了不能和我一起吃酸菜鱼火锅,以及隔三差五就要搞得家里水漫金山以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室友呢。他会和我一起撸铁,一起拔腿毛,还会一起泡脚。虽然我俩只同居了一个多月,但我已经对他‘情根深种’,眼里再也瞧不上其他鱼了。他就是我唯一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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